第119章 兮归故乡
实际上,丁敏君虽非什么大美女,却也颇有一些姿容。面目俊俏,颇有吴越楚楚之致。
彭和尚混迹江湖,深通世情,知道普天下女子的心意,不论她是丑是美,你若骂她容貌难看,她非恨你切骨不可。他眼看情势危急,便随口胡诌,给她取了个“毒手无盐”的诨号,盼她大怒之下,转来对付自己,纪晓芙便可乘机脱逃。至少,也能设法包扎伤口。
她们同门师姐妹吵嘴,旁人都听得没头没脑。直到这时,才隐约听出来,似是峨嵋派掌门灭绝师太,对纪晓芙甚为喜爱,颇有相授衣钵之意。而作为师姐的丁敏君,心怀嫉妒,这次不知抓到了师妹什么把柄,便存心要她当众出丑。
彭和尚见丁敏君剑招狠辣,立刻大声叫骂:“丁敏君,你好不要脸!无怪江湖上叫你‘毒手无盐丁敏君’……”
说到这里,不自禁地流下泪来。
“纪女侠冰清玉洁,江湖上谁不知闻?可是‘毒手无盐丁敏君’偏偏自作多情,妄想去勾搭人家武当派的殷梨亭。殷六侠不来睬你,你自然想加害纪女侠啦。哈哈,你颧骨这么高,嘴巴大得像血盆,焦黄的脸皮,身子却又像根竹竿,人家英俊潇洒的殷六侠,又怎会瞧得上眼?你也不自己照照镜子,便三番四次的向人家乱抛媚眼……”
而那彭和尚,则在那边滔滔不绝的开骂着:“……果然是心如蛇蝎,貌胜无盐!要是世上女子,个个都似你一般丑陋,令人一见便即作呕,天下间的男子人人都如在下一样,要去做和尚了。你这‘毒手无盐’老是站在我跟前,彭和尚做了和尚,仍嫌不够。还要瞎了双眼来得快活。”
丁敏君早料到她要逃走,飞步上前,身法确因兴奋而变得比平时为快。长剑一抖,拦在纪晓芙的面前,接着爆料道:
殷扬从树枝上站了其来,活络了一下僵直很久的双臂背脊。只听树下的丁敏君又道:“纪师妹,我来问你,那日师父在峨嵋金顶召聚本门徒众,传授她老人家手创的‘灭剑’和‘绝剑’两套剑法,你却为什么不到?又为什么,惹得师父她老人家大发雷霆?”
“师姐,望你念在同门之情,勿再逼我。”
丁敏君听她示弱,竟有些快意的笑道:“我又不是要你去做什么为难的事儿。师父命咱们打听的事情,眼前这个和尚,正是唯一的线索。他不肯吐露真相,又杀伤咱们这许多同伴,我让你刺瞎他的右眼,乃是天公地道。你干嘛不动手?”
纪晓芙右臂剧痛,眼见师姐这第二剑位置阴损,又是毫不容情。当即,左手使剑还招。她师姐妹二人,互相熟知对方剑法,攻守之际,难免分外紧凑,也分外的激烈。
丁敏君完全不吃这套,冷冷笑道:“嘿!你装着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儿,心中却不知在怎样咒我呢。那一年,你在甘州,是八年之前呢,还是九年之前……我可记不大清楚了。你自个儿当然是明明白白的,那时当真是生病么?生倒是有个‘生’字,却只是生娃娃罢?”
峨嵋作为当今武林的四大宗派之一,剑术果然高明之至,名不虚传!
毒手无盐丁敏君!好酷的名头!
一旁瘫倒的彭莹玉,听得很是郁闷,他这又不是写轮眼,为何丁敏君竟会如此惦记?与她师妹吵架吵到了现在,仍是念念不忘!
丁敏君心知今日既已破脸,自己又揭破了她的隐秘,她势必要杀己灭口。而自己的武功尚不及她,当真性命相搏,那可是凶险至极。是以,一上来乘机抢先伤了她的右臂,听她这么一说,话都不答,当下一招“月落西山”,直刺她的小腹。
纪晓芙气急败坏道:“你……你不可理喻……你让我走!”
纪晓芙听到这里,转身拔足便奔。
丁敏君状若不闻,只是问道:“你刺也不刺?”
丁敏君冷笑道:“此事你瞒得过师父,须知瞒不过我。下面,我还有一句话要问你,你只须将这和尚的眼睛刺瞎了,我便不问。”
纪晓芙右臂上的伤口,流血不止,越斗鲜血越是流得厉害。她连用杀着,想将丁敏君威吓逼开,以便夺路而走。但她不如殷扬,左手使剑甚是不惯,再加上受伤以后,原有的武功已留不了三成。一时间,竟也屡遇险况。
倒让立在树上的殷扬,看戏之余,倒觉得这个和尚自我感觉太过良好……
可丁敏君暗想,待我杀了纪晓芙,还怕你这臭和尚逃到哪儿去?因此,对他的辱骂似是充耳不闻,欲等待会儿,空下手来,送这苍蝇般的妖僧,魂归西方……
眼见纪晓芙步履蹒跚,剑法渐渐散乱,已有支持不住之象。丁敏君刷刷两招,纪晓芙运动不便的右肩,又再接连中剑,半边衣衫全部染满了鲜血。
纪晓芙继续递着软话:“小妹便是做了什么错事,师姐如要责罚,小妹难道还敢不服么?这儿有别门别派的朋友在此,你如此逼迫于我……”
纪晓芙低声说:“他先前对咱二人手下留情,咱们可不能回过来赶尽杀绝。小妹心软,下不了手。”
旁观众人虽然个个身上带伤,既无法劝解,亦不能相助哪一个,只有眼睁睁的瞧着发愣,心中观看美女打架的八卦因素,瞬间便被点燃。均是暗自佩服:
丁敏君挺起长剑,指在她的胸前,大声叱道:“我问你!你把娃娃养在哪里?你是武当派殷梨亭殷六侠的未婚妻,怎地去跟旁人生下孩子?”
丁敏君心中得意,表面上反而怒道:“好啊!这么说来,倒是我在喝你的醋啦!”
纪晓芙低头不语,心中好生为难,稍一计较,终是轻声问道:“丁师姐,你全不念咱们同门学艺的情谊吗?”
说着,将长剑插回剑鞘。
殷扬虎躯小震,见那纪晓芙脸色苍白,向前疾冲。丁敏君则突下杀手,刷的一剑,已在她右臂上,深深的划了一剑,直削至骨。纪晓芙受伤不轻,再也忍耐不住自己刚烈的性子,左手拔出佩剑,寒声道:“师姐,你再要苦苦相逼,我可要对不住啦!”
说着说着,竟也冒出了些真火:“我什么地方不如你了,要来领你的情,还要你假惺惺的来推让?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刺是不刺?”
“住口!!”
他想纪晓芙甘冒生死之险,回护敌人,已属极为难能。何况,丁敏君用以威胁她的,更是一个女子瞧得比性命还重要的清白名声。以他的性情,自是感激不尽。
彭和尚忽然大声叫道:“纪姑娘,你来将我的右眼刺瞎了罢。彭和尚对你已然感激不尽。”
彭和尚看见自己的激怒战术不成,不禁就有些气急。念头一转,又再试着人身攻击道:
殷扬移到树梢,心下大叹此外号之风味泼辣!
其实,这时就算纪晓芙答应师姐所命,前去刺瞎了彭和尚的右眼,丁敏君也已必饶她不过。她知今日,若不乘机下手,除去这个师妹,日后可是后患无穷。
丁敏君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失声讥道:“呵呵,你说你心软?师父可常赞你的剑法狠辣,性格刚毅,最像师父她老人家了。一直……有意把衣钵传给你呢!你又怎会心软!?”
“我劝你还是乖乖的把这彭和尚的右眼给刺瞎了。否则,我便要问你那娃娃的父亲是谁?问你为什么明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却要去维护魔教的妖僧?”
纪晓芙道:“那时,小妹远在甘州,又忽患急病,动弹不得……此事早已禀明师父,师姐何以忽又动问?”
纪晓芙咬了咬唇,轻声柔道:“师姐,你放心,师父便算真要传我衣钵,我也是决计不敢承受。”
这几句石破天惊的话问了出来,听在耳中的人,都是禁不住心头一震。
总算丁敏君这位师姐,对于这个师妹向来极是忌惮,不敢有过分进逼,只是缠住了她,要她流血过多,自然衰竭。
殷扬在高树上看得精彩,身体微往前倾,正听到纪晓芙柔声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