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远山咖啡馆
就在众人吐槽肃林木的见色忘友时，曲苍岚则回道：“让我再看看那片玉米地吧！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见不到我的学姐了”，随即他还附上一个委屈的表情。
众人对曲苍岚这一段毫无营养的表白都选择无视，但见我没有回话，便纷纷艾特我。时间过了很久很久，我依旧没有说话，只见程颂浅浅回道一个字：“好。”。
明年我们会被分配到各个属地的医院进行为期一年的实习，大家再聚的时间或许不会再有，或许还有更多。可是未来的事谁又能说的清楚，所以对于这分开以前的相处众人都显得格外珍惜。而程颂和我们不同，他已经申请了提前毕业，报考国外的研究生，今年将是他在这所学校的最后一学期。
合上手机，我背靠沙发坐在地毯上，抬头望向天花板。我看着水晶灯玻璃面映射出的属于我自己的那张脸，盯着它看了许久。我不禁问起自己：唐棣啊！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究竟舍不得的又是什么？我好像开始看不清自己的心
如此想着，一阵手机铃声又适时打断了我的思绪。接通电话时，周亭说起他待会儿就来接我，让我准备一下。此刻，我就像是一个没有思想的提线木偶，周亭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挂断电话，我便扭动麻木的身躯开始收拾起来，可我不知道自己需要收拾什么。我将手机装进背包中，来到洗漱台前梳理自己一头乱发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还穿着一身睡衣。回到卧室，换上外出的衣服后，我又重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换了鞋走下楼，来到路边等候着周亭。
今日，云层是灰蒙蒙的，不像是要下雨的天气。等在路旁，看着眼前不断往返穿行的车辆，忽然间，一辆黑色suv停在了我面前。我看见驾驶位上那张熟悉的面孔，正欲上车时，车后座的玻璃窗突然被人按下，从里面露出了三张陌生面孔，两男一女。女生中长发，浅浅的波浪卷，一张鹅蛋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容。在她身旁坐着两位男士，一位一头寸发，比周亭的头发稍长，另一位则是做了造型的少年短发；和之前我见过的周亭的另外两名战友不同，这两人之间的阳刚之气稍弱一些。
坐在中间的那位寸头男士一见我便露出他那排整齐洁白的大牙，在三人之中率先开口道：“妹妹好啊！”。
见又是一位热情开朗的人，我突然有些慌乱无措地冷笑一声，随即在周亭的招呼下赶紧上车。车内，方才与我打招呼的那位男士突然凑上前来，他头靠在周亭座椅旁，盯着我问道：“周亭，你啥时候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啊？我只知道你有个长得还不赖的姐姐。”。
“你正经点儿！吓着人妹妹了！”。这时，坐在我身后的那位女士说话了。女生的声音有些深沉，不像寻常妹子那般恬静温柔。
周亭在等红绿灯的间隙，转过头无奈地看了一眼仍旧处在他座椅旁的男生，随即看向我笑道：“他们是我最交好的两个兄弟。原本我们打算年后再聚的，但不巧我明天要回部队，所以就把聚会的时间提前了。放心吧，他们人挺好的，就是有点儿皮！这位是孙琦，那是他女朋友，沈菀；我后面这个是付清流。你就叫叔叔阿姨？”。
周亭说到最后，语调也开始不自觉地往上抬，他似乎不太确定我是否要随他的辈分去称呼他的朋友们，便试探性地提问道。
“叫哥哥姐姐！什么叔叔阿姨，我们有那么老吗？”这时，坐在周亭身后的付清流有些不同意，提着嗓门儿说道。
“她叫我舅舅，那你们可不得是叔叔阿姨？不然我多吃亏啊！”周亭突然不满道。
“你可省了吧，周大少校同志！妹妹就叫哥哥姐姐，别管你舅舅的！”，透过后视镜，我看见那位寸发男士孙琦朝周亭翻出一个白眼儿，然后伸出一只手轻拍我的左肩，冲我温柔说道。
车内，周亭向他的兄弟们解释了为何叫我“妹妹”，众人明白后，纷纷抱怨着：“周亭，你真不够意思！你姐结婚，你也不告诉我们。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大侄女，你藏的够深啊！”。
“你可闭嘴吧！我姐结婚那天，我好不容易才请着假赶回来，哪有时间一个一个跟你们说啊！还有，别惦记我们家妹妹啊，人家可是有喜欢的人的！”周亭今日与这一车人的聊天倒更显松弛感，不像与他的战友们聊天时那般，总感觉几个人话里有话，大家都有许多不能说的东西藏在心里。
“知道了知道了！这么漂亮的妹妹，追她的人肯定不少。还有，我可是有我们家宝贝儿的人了，别瞎说！”那位孙琦说着便突然松开他抱着周亭座椅的手，坐正身体后转过身抱住坐在他右手边上那位不多话的女生，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我可以打开车门把他踹下去吗？我有点儿受不了了！”，这时，一直坐在边儿上极少搭话的付清流突然开口了。
“我同意。”周亭目视着前方，聚精会神地开着走，但丝毫不影响他听见身后付清流的不满之音。
“你看他们！一群坏人！”孙琦夹着嗓子，躲在沈菀怀里矫揉造作地说道。
此时，我听见身后不时传来一阵指关节咔吱作响的声音。随即我转过身看去，付清流正捏着他双手指关节，摩拳擦掌一副准备开打的模样。周亭瞥一眼后视镜，却并未多话，在他脸上我看见以往从未见过的天真笑容。或许这就是他为什么喜欢待在这群人身边的原因吧！这样的松弛感与愉悦感，是少有人能带给他的。
沈菀面着孙琦这一系列的表演始终保持着宠溺的笑容；虽然她从未对孙琦说出半句维护的字眼，可我们却仍旧感受到了流淌在两人之间的爱意。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个山头。周亭将我们放在一个路口，随即他独自驾车去停车场停车。在等待周亭回来的时间，那位孙琦又在我耳边小声说起：“周亭从来不带女生参加我们的聚会吧！他姐都不带，怎么就带妹妹！果然，哥哥都喜欢妹妹！宝儿，你以后也给我生个妹妹吧！你看多乖呀！”。
我站在一旁静静聆听着孙琦的发言，只听沈菀不满地回怼道：“你有病呀！生什么是我决定的吗？还有，你再整这动静儿，小心我先给你踹下山去！”。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她俩还真是应了这句话！
周亭停好车回到我们身边后，我们又乘着凉风在山林间走。周亭将我的背包拿在了自己手中，他说，前面还要走有一段路，替我减负。我并未多想，况且许久不运动的我走路确实有些跟不上他们的步伐。怕耽搁几人的行程，我只好让周亭替我承担了部分重量。
我们一行人在山林石阶上走走停停，有说有笑，像极了去露营的队伍。周亭与我并肩而行，付清流走在周亭身旁，而我身旁是沈菀和她那位爱唱戏的男朋友。孙琦说他和沈菀明年准备办婚礼，问周亭什么能不能到场。周亭迟疑了片刻，只挤出几个字，说：“看情况吧！”。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近人情了，才又补充道：“你知道，我这个情况不是随时都能出来。你给我发请柬，我看着时间找机会请假。实在不行我让妹妹替我来好吧！”。
“妹妹我肯定要请的。但妹妹是妹妹，你是你，我是问你来不来。”孙琦见周亭没有应下，只是敷衍几句，便有些不悦道。
“我尽量！”周亭脸上满是尴尬的笑容，连说话的语气都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孙琦知道周亭不会给予他肯定的答复，便冷哼一声，不再继续追问。
我们走了有一段路后，终于，在一处低矮的山坳上我看见了一家餐厅。说是餐厅，其实也可以称作咖啡厅。我问周亭，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不是就在那山坳处；周亭答是。
又是一段路程以后，我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远山咖啡馆。我看着此刻映入眼帘的几个黑色大字，心里想着：确实够远！
我走在一行人的最末尾处，正大喘着气虚弱无力地抬起脚尖跟上去。要说此时是寒冬腊月也可，烈日当空也可，我早已经是汗流浃背忘记了寒冷是什么！走进咖啡馆，里面竟然坐满了人。我看着坐在眼前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顿时瞪大了双眼！为何我们来时的路上竟然一个人也没碰到，便不禁对此产生好奇。我走到周亭身旁，拉起他衣服一角轻轻一扯，周亭或是感受到了我的动作，茫然地转过头看向我。我继续问他道：“你们是不是不知道这家店有捷径？那位老人家看着像快七十的人了吧？要是他走我们刚才走过的那段路，恐怕早就叫救护车了吧！”。
周亭顺着我的目光看向不远处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爷，他此刻正吃着碗里的意大利面，同坐在他对面亦是满头白鬓的老奶奶正说着我们听不见的话。随即，我听见周亭浅浅的笑声自我头顶传来。我回过头来，但见周亭一脸笑意，顿时怒气横生；他这是知道我平时少走动，故意拉着我爬了这么远的路吧！虽然不是泥泞不堪尘土作伴的山路，可那一阶一阶的石梯也并没有比山路省力多少。
“万一人老爷爷老奶奶身体好呢！”周亭仍旧不改口，只道是我不如两位老人家身体好。
我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心里却暗自怒骂着：哼！我要是信了你，我就真的是傻了！
付清流上前与吧台的服务员交流了一番后，一名男服务员便带着我们穿过大堂，在右侧最靠里处乘电梯上了三楼。三楼的大厅装潢与一楼相近，只是，这一层是露天平台。没有四周的青砖砌筑，只有一朵一朵形似喇叭花的巨伞将每一个餐桌给分明地划出一个界限。
在这座城市待了这么些年的我，竟然不知道在这弹丸之地还有这样一处避世之所。我们坐在平台最外围，在我们桌子紧邻围栏，我们面对着围栏而坐；在这围栏之外则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一处地段的夜景！只可惜，现在的时间还不到午后四点。想看夜景，还需再等上几个时辰。
“你明天几点的车啊？”，落座后，付清流一边倒茶水一边看向周亭问道。
“晚上七点。明早八点就能到了。”周亭一边端起付清流为他倒好的茶水杯，一边喝一边答道。
“唉？你去年回来不是说要带一个人回来给我们认识吗？那个人呢？”孙琦喝下一口茶水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提高音调向周亭问道。
周亭原本惬意喝茶的模样忽然间顿住，神情黯淡；我见他突然手一抖，连同茶杯里的水也荡漾了一下。只须臾之间，他又恢复一脸的平静，淡淡地说道：“不必了。”。
我想那个人或许就是那位女军官吧！那样一位相貌出挑又优秀的女子，他们还没见到就香消玉殒了，着实可惜！活在自己回忆里的人，大抵将永远成为他心底里的伤痛，就连提及也会让他觉得无比沉重吧！
“沈姐姐，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见状，我只好找一个不太礼貌的问题想打断孙琦继续问下去。
“不知道呢，之前算好的时间和他妈属性有些相冲，又让改。我们俩也忙着工作，还没有时间去算下一个日子。”沈菀说着，平静的语气中却充满了诸多不满。
“过完年就去算。明天就是大年三十，算命先生也回家过年了嘛。”孙琦突然挤出一抹无奈的笑容，立即解释着。
见我这个不合时宜的问题，似乎在添柴加火，我有些尴尬地在脑子快速转动，想看看是否还能再想出什么话题，却听见周亭在一旁说道：“结婚就是个仪式，什么时候办也不影响你们俩之间的感情不是。没有那场婚礼你们俩难不成就不在一起了？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们的，起码还能因为一些小事和对方吵吵闹闹，而如今我就是连这样的琐事都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