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双生石
良久的沉默之后，男子突然微微弯头，将套于脖颈上的一串佛珠取了下来。
许流年这才看到，在佛珠的底端，拴着一块石头。
这块石头的形状他再熟悉不过了，竟和刀柄上那个图案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唯一不同的是，这块石头黄色部分只占了五分之四，还有一小部分是石头的原色。
男子看向手中的石头，双眼透露出贪婪和欲望的神色，他像抚摸怀中的婴儿一样轻轻抚摸着它，喃喃自语道：“今天还好有你，不然我可要被这小子阴沟里翻船了。”
听男子话中的意思，好像是这块石头救了他一命。
令人惊奇的是，石头被男子抚摸后，中间的红点微微闪烁起来，从中腾起一股红雾，如青烟般飘向了男子额头上的血洞，血洞碰到红雾后竟开始蠕动起来，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谁来告诉我这tmd都是什么玩意？难道我的物理都白学了？”许流年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几乎歇斯底里般呐喊道。
男子没有理会许流年的目光，待额头伤口愈合差不多后，才缓缓开口：“反正是最后一次了，我就满足你人生的最后一个疑问吧。”
“我手中这块石头，名曰……双生石。”
“这块双生石，一面是善，一面是恶，善恶双生，相生相克。”说到这里，男子将石头翻了个面，许流年看见，石头的背面没有任何颜色。
“而我使用……哦不，应该是我所唤醒的这一面……”男子将石头又转了回来，“就是恶。”
“对，没错，这正好也符合我。但是，我的恶并不是天生的！它也源自这世间对我的恶！”
“对……这世间对我，只有恶，我甚至都不知道善为何物！”男子说到这里，语气稍显激动，仿若想起了往事。
“二十年前，我杀掉了那对狗男女。对，我亲手杀掉了他们！他们根本不配为人父母！”
“你见过父母将自己的孩子当牲口吗？不仅当做牲口，还把我一次次廉价卖给别人，供人享乐！”
男子说到这里，满脸扭曲，一股戾气散发开来。他盯着许流年，嘶哑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你一定也以为我是男人吧？”
这一瞬间，许流年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死死盯着眼前之人，满脸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在许流年心里，那个恶魔，那个人形巨兽，从头到尾都是男人，怎么可能突然就变成女人了！？
眼前的人却没有回答他，反而像是自嘲般地冷笑出声，随即扯开了套在脖子上的围脖，一个光滑的喉咙瞬间显现出来……
许流年整个人都懵了，他清晰地看到，在脖子上……并没有突出的喉结。
许流年看着这一幕，突然感觉好多记忆碎片都扑面而来。
十五年前见到“他”时，“他”一头短发，戴着帽子，穿着一件宽松的薄外套，还带着口罩，自己当然没有注意到“他”会是个女人……
至于喉结，那时候自己根本就没有注意过……还有刚刚国道上“他”那纤细的双手、脖子上的围脖，再加上嘶哑的声音……
“原来我们一直以来最基本的方向都错了，难怪警方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其实我自己就给她作了长达十五年的伪证啊！”
“诧异吧？”女人看到不可置信的许流年，重新套上围脖，继续诉说起来，“那时候，我也才刚刚十八岁，可我已经经受了长达十年的非人折磨！”
“就在我以为我的人生不知还要经历多少黑暗时，我的机会来了。”
“那天，那个女人一边骂着屋里的老鼠，一边拿着一瓶老鼠药进了屋，这一切，都被忙着做饭的我看在眼里。我一边做饭一边拖动着脚上的铁链，心中却有了一个大胆却坚定的想法。”
“终于，我找到了机会，那天晚上，我实施了它……”
“当我从医院醒来，我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我即将挣脱这黑暗的牢笼，上天又给了我新生的机会。”
“但是我错了，此后五年，我整日生活在痛苦之中，每当我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是痛苦的画面，我每天都只能靠着自残来缓解那种疼痛。”
女子说到这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眼神中透着凄凉。
“有一天，我终于感觉自己已经不堪重负了，我这才知道，原来上天并没有给我再生的机会！”
“我还记得那天，我在网上看到了这美丽的波都藏布河谷，我被它的美丽深深吸引，我想，如果真的要离开这个世界，也应该葬身于这波澜壮阔的美丽之中……”
“只是我没想到，跳下河之后，我进入了这里。”说到这，女人扫射起洞穴，眼中变得狂热起来。
“老天竟然真的给了我再生的机会！”
“我在洞穴中找到了这块双生石，我本以为它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但是当我轻轻抚摸它时，它似乎有所感应，竟发出了炽热的光芒。”
“随即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中金黄色的光包围了我，一头巨龙般的生物出现在了我眼前，他自称是修罗的使者，已被困在此几百年……”
“我起初还不相信，但是他承诺我，只要我帮助他复活，他可以带我去一个全新的世界！”
“他说我和他是同类人，不然我也不可能唤醒它。它还说，到了那个全新的世界，会给我新的身体新的灵魂，我们都将焕发新生！”
“于是，它告诉了我复活它的办法！”
女人又把双生石抬了起来。
“很美丽吧！”
“它一共有五个边，我要做的，就是在中元节鬼气最重那天，不断用鲜血浇灌它！”
“第一次我杀五个人，就是为了在阵法中心启阵，同时用五个人的鲜血浇灌它的中心，使它慢慢苏醒过来，而这一过，就是五年。”
“五年之后，它的中心终于出现了红点！”
“之后，我按照他之前的指示，依次在阵法的顶点上浇灌与之对应的石头上的顶点，慢慢地它的顶点以越来越快的速度苏醒过来！”
“第一个点是四年，后面是三年、两年……”
女子说到这，越发地狂热起来，浑身毛发似乎都竖了起来。
“现在，我就只差最后一个点了……”说到最后，女子突然狂笑起来，好像完成了多么伟大的工程一般……
许流年终于忍不住了，暴怒的他呐喊起来：“所以你就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无辜？难道我就不无辜吗？”女子瞪向许流年，“难道我就只能等着别人来伤害我吗！？别人伤害我的时候，那些无辜的人又在哪里？”
“强词夺理、满嘴胡言，你怎么能够将自己的欲望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难道就因为有人伤害了你，你就去伤害与你无关的人！？”
“嘭！”一股压力袭来，许流年瞬间被扯飞，重重地摔在石板上，手臂上、腿上不断有着鲜血流了出来。
“你想死？”女子冷漠的话语不带丝毫感情。
许流年侧起身，缓缓平复了情绪，现在他的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难道这就是自己找了十五年的真相？
如果是，那这个真相实在太过残忍！一切似乎都显得那么虚无缥缈！
许流年感觉头有些痛，他盯着眼前发疯般的女子，缓缓开口。
“可是你怎么知道那是不是一个梦境？也许这一切都只是假象，你所谓的双生石，可能也只是你胡思乱想的罢了。”
“怎么可能，就算其它可以作假，但它带给我的力量是实实在在的，这点想必你已经感受过了吧。而且，我有那种感觉，那种与它相生相连的感觉。”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许流年突然猛地抬头，目光流转。
此刻，女子也望向了他。
“我就是十五年前你第一次作案时在屋内没找到的那个人，还记得吗？”许流年一字一句说道。
女子突然瞪大了眼睛，那一瞬间，她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就是现在！”
许流年感觉身体猛地一轻，一个驴打滚往前一翻，左手抄起地上的弹弓，右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钢珠，在女子惊愕的眼神之中，弹珠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击中了女子的右手。
与此同时，她手中的石头也冲天而起，许流年看准时机，翻身将石头接住。
如果他想得没错，女子的力量应该都来源于这块石头！
许流年将石头紧紧握住，手掌刮伤的血液不知不觉间流向了石头没有任何颜色的一面，石头表面泛起微微红光。
许流年没有丝毫停留，左手继续搭弓，右手一拉，一颗弹珠又猛地射飞出去，朝着女子额头而去。
“成功了！”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一般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钢珠飞速射向女子，在距额头几厘米处，竟诡异地停了下来！
女子又恢复了那毫无生机的眼神，死神般地宣判道：“我告诉过你，这里是我的世界，你毫无机会！”
一把银白色小刀在女子手中凭空出现。
“你以为我一定要带着那块石头吗？真是可笑！这洞穴已经孕育着几百年的力量，在这里，我可以随意调动！也罢！今天，我就用修罗给我这把刀，亲手解决你！”
说完，女子以诡异的速度向许流年靠近！许流年根本来不及反应，刀尖便在自己惊恐的眼神中刺入左胸心脏。
“嘭！”
巨大的冲击力将许流年击飞而去，翻了几转又躺在地上。
他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眼中的一切都快速模糊起来。
“难道这就是我的宿命吗？我终究还是战胜不了那个恶魔……”许流年不甘地想着，身体开始缓缓失去生机。
女子走到许流年跟前，看着眼前的尸体，片刻后才喃喃道：“原来是你。真是可惜啊，无论是十五年前还是今天，你都将错过我施展法阵那一幕了……”
说完，女子扯出许流年紧握在手中的双生石，缓缓回过头，朝着黑暗深处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藏南上空的那片雷云，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在不断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