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赤练天香
军主府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那恐怖的杀机弥漫之下，连角落里的蟋蟀都停止了歌唱。
夜风吹拂庭院落叶，却没有发出半点儿声响。
李阳背负双手而立，脸上的表情冷峻得令人窒息。
宁乱怒火中烧，静静地站立于李阳身后，浑身散发出森然杀气。
面对如此惊人的杀机，凤媚娘心中悲痛不已，但她知道此刻不能哭泣出声，只有眼泪如决堤江水般悄无声息地滑落。
此刻，沈卿月亦是一言不发，只能轻轻地搀扶住凤媚娘，默默地给予她慰藉。
“轰隆隆……”
二十分后，灵翼飞舟的破空之声终于打破了这片荒寂的冥域寂静。
很快，飞舟在宗主府邸之外悄然降下。
舱门开启，两名白甲卫士抬着一张法阵灵榻缓步走出飞舟。
“铮……”
宗主府内，所有白甲卫士同时拔出斩妖剑，剑身上闪烁着冷冽的灵光。
法阵灵榻停在了李阳与宁乱面前，只见楚南风满身伤痕，一只手臂已然残缺。
然而，他断臂之处仍留有乌黑的毒素痕迹，整张面庞亦被毒素侵染成乌青之色。
“父亲！”
目睹楚南风的惨状，凤媚娘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悲痛，一声凄厉的呼唤后冲了过去。
李阳面色铁青，缓缓地在楚南风身侧蹲下，伸指蘸取了一点断肢处的毒素痕迹，置于鼻端细嗅。
宁乱则同样默不作声，与李阳做出相同之举。
“赤练天香！”
李阳眼中杀机翻滚，“他是替我挡此灾厄而亡！”
赤练天香，乃世间罕见的至毒之物，对寻常武者并无太大效果。武者可以凭借真元驱散毒素。然而对于赤练天香而言，却是武者的噩梦。它不仅毒性剧烈，更可侵蚀武者的经脉，阻碍真元流转。一旦中毒，几乎所有的武者修为都将大打折扣，十不存一。
赤练天香之毒虽烈，但却因其诱人的香气，甚至令人陶醉其中，难以自拔。因此，任何掌握赤练天香炼制方法之人，皆被视为武道界的公敌，一旦现世，不论善恶，皆遭灭杀。故此，赤练天香的炼制秘法早已在数百年前失传，且传说中所需的一部分独特药材也已绝迹于世。
未曾想，以暗器与毒药闻名的唐门，竟然再次掌握了赤练天香的炼制之法！楚南风临终前所言，让李阳明白，这致命的赤练天香原本正是为自己预备的！
正是楚南风亲自闯入唐门总舵，向唐青云揭露阴谋，才使得唐青云被迫使用了赤练天香！
“传令！”
宁乱怒火中烧，起身下令：“全体白甲卫士即刻出发，踏平唐门，鸡犬不留！凡与唐门有过密切交往者，格杀勿论！”
一股摄人的杀意充斥在整个宗主府邸之内，宁乱双眼血红如魔神降世。
“暂且停下！”
李阳制止了宁乱，“白甲卫士各自守好岗位，你随我一同前往唐门。”
“李宗主，属下万难从命！”
宁乱坚决拒绝，“此刻有人正图谋对付您，属下必须将此人铲除于萌芽状态！”
李阳目光冰冷地注视着宁乱，“这世上欲置我于死地者何止千万？你又如何能够尽数铲除？”
宁乱一时语塞，心中默念：这天下间，不论是敌国外患，还是朝堂内部，觊觎牧北王之位，欲要取其性命者，何其之多。自己纵然有心杀贼，又能斩草除根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宁乱终究屈服，躬身领命。
李阳垂眸瞥了一眼悲痛欲绝的凤媚娘，又对沈卿月说道：“你在此好好安抚她，我们速去速回。”
沈卿月试图说服他们，但她深知自己的劝阻无法阻止这场即将发生的争斗，万千话语凝聚成一声忧虑的警示：“小心。”
李阳微微点头，身形一晃，已踏上飞剑。
宁乱目光一闪，瞥见楚南风的身影，满脸阴霾地随之跟去。
“弟子宁乱，犯下大错！”
飞剑之上，宁乱满面愧疚地道：“若我当时遵照您的指示，随同师叔楚南风前往，他也不会遭遇那魔修唐青云的阴谋诡计！无论您如何责罚，弟子悉听尊便！”
李阳缓缓阖目，面上毫无波澜，淡漠回应：“事已至此，再提又何益？我亦未料到唐青云手中竟握有失传数百年的剧毒‘赤练天香’，对于楚师叔的陨落，我亦难辞其咎。”
早先楚南风欲单枪匹马寻唐青云清算恩怨之时，李阳便曾心头一紧，担忧不已。
然而，终究他还是选择信任楚南风的实力。
正如宁乱所想，他们都认为楚南风斩杀唐青云易如反掌。
谁也没有料到，消失数百载的赤练天香竟重现人间，并恰恰在此刻与楚南风狭路相逢。
当时，若他果断下令宁乱一同随行，后者必不敢违背。
楚南风之死，既是因其自身的轻敌，也是他们共同的大意所致。
宁乱陷入短暂的沉默，双拳紧握，杀气弥漫，毅然开口：“唐青云之命，由弟子亲手讨回！我要为楚师叔报仇雪恨！”
“准奏！”
李阳应声，面色依旧漠然，丝毫喜怒不露。但熟悉他的人皆知，此时他的内心已是怒焰狂燃。
……
唐家宗门隐匿于西南山脉深处，千年来一直未能获得世人多少青睐。
唐门以暗器及剧毒闻名天下，世人提及皆畏之如虎，避之不及，难免冠以“阴险”之名。
昔日的唐门一度威震江湖，令人谈之色变。后来，唐门不幸遭遇数个古老武修家族的联合围剿，损失惨重，几乎就此湮灭于世。
自那时起，唐家人被迫退守群山之内，极少涉足俗世红尘。
此刻，看似宁静的唐家宗门实则已是乱作一团。
“父亲，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吗？”
唐青云之子面带不甘地望向两鬓斑白的老父，“您历经多年苦心经营，唐门才有今日之局面，难道您真的愿意舍弃这一切吗？”
“纵使不舍，也别无选择！”
唐青云面色苍白，胸间仍裹着一圈绷带，严厉喝道：“楚南风那个杂碎乃是北境狼军左军统帅，北境狼军定不会善罢甘休！一旦此事泄露至北境狼军，我们就连逃离的机会都将失去！”
“可那都是楚南风的一面之词，谁能确定他究竟是不是北境狼军的一员？”
唐经义依旧不甘心地质问。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唐青云慎重地摇了摇头，“另外……”
话音未落，唐青云骤然瞪向儿子，愤怒斥责：“都是因为你口舌不慎，楚南风才会得知赤练天香原是献予牧北王的秘密！倘若这消息流传出去，即便是仙人也无法保全我们！”
被父亲唐青云一瞪，唐经义心头瞬间跳动，忙赔笑解释：“父亲，您无需担忧，那孽障不仅身负重创，还沾染了我唐门秘制之毒‘赤炼仙香气’，已是无计可施……”
唐经义话音未落，一股沛然莫御的灭绝杀意骤然席卷唐门领地。
“唐青云，滚出来受死！”
这冷厉至极的怒吼震彻整座唐门山峰。
随即，一阵慌乱与恐惧的惊呼声在唐门内四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