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去南方
第四章：去南方
相亲闹剧后，母亲当晚把甘荷叫到里屋，拉着她的手说：“小荷，今天这事是妈没有了解清楚，你心里不要有疙瘩，以后妈帮你选更好的。”
“妈，没事的，我根本就没看上那人。”甘荷笑嘻嘻道，“不过，妈，我有件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你说吧。”
甘荷收起笑容，一本正经道：“妈，你看家里的地全包出去了，只有一块水田，插秧割谷我们都是请人做。家里的主要收入都是靠杂货店，解决吃饭穿衣供弟妹读书没有问题，但每年存不下多少钱啊。”
甘荷看母亲认真倾听，继续道：“我想挣更多的钱，成为万元户，甚至十万元户百万元户。我的同学刘瑜在南方已呆了三年，我想到南方去，见见世面。”
母亲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听到小荷说要成为十万元甚至百万元户时，惊惶之色顿现。
小荷话音刚落，母亲就站起身，“今天这事我知道你受刺激了，去南方的事不要提了。你安心在家，我会给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婆家。”
“妈，我没有，我只是想……”甘荷刚想解释，母亲就摆摆手，“我累了，想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吧。”
甘荷只好向外走，心里苦闷极了。
在前世，她困在渣男宋恩的世界和他的家庭里，为他们鞠躬尽瘁，最后落得一无所有，在伤残病痛中凄惨死去。
这世她一定要走出去，要为自己而活，活得还要比渣男渣女好，比他们命长。
还有前世记忆里，小西在92年得了脑癌，缺钱得不到好的治疗，半年后就离世。母亲伤心过度，很快也郁郁而终。远嫁的姑姑接走了婆婆和小竹，家散了，她无人可依，她不想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1985年南方有特区，还开放了通商城市，经济发展潜力巨大。
她相信只要肯吃苦努力，抓住机会，自己能挣到大钱的，也许小西不会早逝，一切都会改变。可这些她如何告诉母亲呢。
甘荷躺在床上，头枕着手，冥思苦想怎样说服母亲，眼睛无意落到了小竹的书包上。她一拍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忘了他呢。”
她一骨碌爬起来，找出信纸、钢笔和信封，就着煤油灯，在桌上奋笔疾书。一个小时后，她停下笔，仔细阅读了一遍写满四大张的信，嘴角上扬。
她把信纸折叠好，装入信封。
托手想了想，她又铺开信纸，半小时后，两张信纸已写满。
甘荷满意看着自己的杰作，又拿过一个信封，两个信封上写上不同地址和收信人后，她才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 吃过早饭，甘荷就与母亲到乡里杂货店忙碌。
乡里杂货店离家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店铺不大，位置当道，以前生意很好。现在旁边又开了两间杂货店，生意大不如前了。
中午时分，甘荷趁空去了一趟邮局，把两封信邮寄了。
她回到店里，看见母亲正低头盘货。花白的头发醒目地映入眼帘，心里一痛，母亲还不到50岁啊。
在甘荷的记忆里，这个杂货店在她出嫁之后生意越来越差，最后只能勉强维持全家的生活。
想到这，甘荷更坚定自己去南方的决定，她要接过母亲身上的担子，让家越来越好，永远不要散。
接下来的两个多月，母亲除了在杂货店忙碌外，就是张罗着带甘荷相亲，希望她有一个好归宿。
甘荷也配合着，每次相亲都去，但没看中一个男人。
母亲开始有些失落，甘荷在这期间收到了甘西和刘瑜的回信。
看到母亲不再热衷为她寻找相亲对象了，她再次提出了去南方，说弟弟甘西也赞成，并拿甘西的来信给母亲。
母亲识文断字，甘西的来信洋洋洒洒五大张，详尽地分析甘荷去南方的原因好处，认为留下或嫁人都是短视，最后他还夸母亲是有远见和开明的人，定会赞成他的想法。
甘荷知道甘西在母亲生命中的份量，不仅是她最疼爱的孩子和骄傲，也是她最信任的人，母亲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
果然，母亲放下信，沉思了一会说：“既然甘西都这么说，我再阻挠就是老古板了。不过，你一个年轻女孩在外漂泊，我总是很担心。”
甘荷又拿出了刘瑜的来信递给母亲，说刘瑜已经在汕城租了房子，给她找了一份工作，她不会流离失所。
母亲仔细看了刘瑜的信，露出笑容说：“你都安排好了，我还能说什么。鬼丫头，去做你想做的事，妈，相信你。”
“妈，您真好。”甘荷搂住母亲说。
接下来的几天，甘荷积极为到南方打工做准备，买票、给刘瑜写回信，购买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
出发的前两天，半夜，甘荷突然被一阵呻吟声吵醒。
她听见声音是从母亲房间传来的，于是快步跑到母亲床前，见母亲满脸是冷汗，人痛得缩成一团。
甘荷马上决定带母亲去医院，母亲却死活不肯，说是老毛病，不碍事，让她赶紧找几片止痛药给她吃。
甘荷无奈，找来止痛药给母亲吃了，半小时后，腹痛减轻，母亲沉沉睡去。甘荷守着母亲，天刚蒙蒙亮，就拽着母亲坐船去区镇医院。
一检查，是结石，非常严重，要胃穿孔了，必须马上住院动手术。
母亲还在犹豫，甘荷二话不说就办了住院手续，让母亲尽早手术取出结石。同时退掉已订的车票，拍电报给刘瑜，行期难定。
母亲手术及时，成功地取出两颗结石，但需要住院观察治疗一段时间。
甘荷一直在医院照顾母亲。一天护士告诉她，医院外有人找她。
她走到医院门口，一眼就看到站在大树下的宋恩。
他提着一网兜水果，正在四处张望，人看起来真是玉树临风。
甘荷却顿生厌恶感，立即就想转身离开，他喊着她的名字大步走了过来。
甘荷立在原地，冷冷问道：“找我什么事？”
“听说伯母住院了，我来看看她。”宋恩回道，把水果网兜递给甘荷。
“不用了，她马上就要出院，慢走，不送。”甘荷拒绝转身往回走。
“等等，”宋恩大步走到甘荷对面，拦住她，“我今天也是来道歉的，我是虚荣，是临时工，硬说成是正式工，对不起。”说完他真的弯腰鞠了一躬。
甘荷冷冷道：“别，我受不起。”
“我真的中意你，那天看着你与你母亲离去，直到消失，我的心真的很痛。但肖云的事，我也没脸来见你。”宋恩一脸的悔恨。
“那又怎样！我又不中意你，对你根本无兴趣。以后不要再见。”甘荷说完绕过他向前走。
宋恩又追上来用手拦住她，“我听说你要去南方，可不可以留下？我现在手上有个店铺，很适合开面馆饭店，你留下，我们合伙做生意，肯定挣钱。”
“我对合伙的事没有一点兴趣，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最好永远不见。”
说完甘荷大步走向病房。宋恩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进入病房才离开。
又过了两天，母亲要出院了，甘荷办完出院手续回到病房里，发现母亲正与王辉有说有笑。
“王辉，你怎么来了？”现在已是六月底，马上就要高考，王辉一直在县城培训机构复习，学习紧张得很，出现在病房，不能不令甘荷惊异。
“小荷姐，我听说干妈病了，还有你马上要到南方去，我来看看你们。”
“我们好得很，你赶快回学校去，现在是关键时候，不能松懈。”甘荷驱赶王辉。
“莫赶我，我送干妈上船了就坐车回学校。”王辉做了个举械投降的动作，甘荷和母亲都笑了。
安顿好母亲上了船，王辉还磨蹭着不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甘荷把他拉到一边，笑着说：“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小荷姐，你不去南方行吗？”
“为啥？”甘荷十分震惊，她怎么也想不到王辉会阻止她去南方。
“你要去南方的话，我就把志愿改了，不填大连的学校了。”
“你不是非常喜欢大连吗？”
“是你说喜欢大连我才喜欢大连的，你都不喜欢了，要去南方。我填南方的学校，汕城就不错，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甘荷的心咯噔了一下，这个时候能说什么呢。
于是不动声色道：“志愿按你的前途心愿填，我永远都是你的小荷姐。好好加油。”
“好的，小荷姐，咱们南方见。”王辉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十天后，母亲的身体完全康复，甘西背上行囊奔向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