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9章 豪气冲天
跟在伊海涛身边这么些日子，又见识过林国栋等省一级领导，楚天舒早就悟出来了，一流的演员从政，二流的演员经商，三流的演员才去拍戏。
“楚书记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常胜利吸了口烟，缓缓吐出，大有深意地瞥了楚天舒一眼，点头道。
常胜利夹着烟的手摆了摆，说：“楚书记，这可不行啊，到了下面，尤其是到了南岭县，要是烟不抽，酒不喝，就难以和基层干部打成一片，肯定什么都学不到哇。”
同在一片蓝天下，同在一块土地上，凭什么他们就要横行霸道，普通民众只能忍气吞声，必须让他们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为民除害亦英豪！
出了书记办公室，楚天舒来到了市委组织部长常胜利的办公室。
良久，良久……
嘟，嘟，嘟……对方挂断了电话。
杜雨菲站起身，走上前去，紧紧抱住了楚天舒的手臂，她嘴唇颤抖着，未曾开口却已是泣不成声。
“嗯，南岭县的情况十分复杂，多掌握一点信息不是坏事。”常胜利点着头，又说：“我搞组织工作时间不短，对南岭县的班子成员还是略知一二的。”
楚天舒怒不可遏，他霍地站了起来，抱着膀子站在了窗前，仰首望着外面满是阴霾的天空，默默沉思。
楚天舒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容，他喃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人生难得几回博！”
楚天舒将手里的烟轻轻揉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上了，狠狠地抽了一口，说：“常部长，您是老组织工作者，对南岭县的干部肯定很熟悉，给我介绍介绍吧，免得我两眼一抹黑，刚到基层就闹笑话。”
楚天舒把杯子抢了过来，自己将茶倒好，坐在了常胜利面前的椅子上。
“只要他们有人涉黑，就容易找到突破口。”楚天舒舒展了眉头，笑道：“付大木可以将他自己隐藏得很好，我找不到他的漏洞。但是他的两个弟弟要走野路子，不信就不露马脚。”
忽然间，楚天舒依稀明白了为什么要当官，不是为了所谓的为某某服务，也不是造福一方的大口号，而是为了良心，为了道义，为了不让邪恶肆虐。
一股豪气陡然从胸中漫出。
“当然。小楚哇，你跟了我这么久，你的脾气秉性我能不了解。你呀，越是艰险越向前！”伊海涛示意楚天舒坐下，不急不缓地说：“只是，这一次非比以往了，不仅要处变不惊，在狂风雨骤时立得定，更要沉着冷静，于花繁柳密处拨得开啊。”
从常胜利的热情态度来看，应该是伊海涛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
常胜利把话说得既隐晦又直白，令楚天舒很费思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可是……”杜雨菲欲言又止。
杜雨菲为难道：“我当然希望你去了能扳倒他，可是，我更担心的是，你连脚跟都没站稳，就被他们赶出来了。”
在官场上，人人都是演员，喜怒不形于色那是基本功，就算是一肚子草包，也得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面孔，小老百姓装b被雷劈，当官的不装b被雷劈，这个道理其实是一样一样的。
对方的声音压得很低，也很古怪，一听就是刻意在掩饰，而这声音中透出来的丝丝寒气，令当过刑警的杜雨菲在温暖的包房里也陡然打了个冷战。
楚天舒擦去了她的泪水，帮她穿上了外衣。
楚天舒抓起打火机，帮常胜利点上了。
楚天舒长舒了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楚天舒随手按开了免提键。
楚天舒刚要出言辩解，这时，摆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抓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常胜利抽了几口烟，脸上自然带出一种威严气度，冲着楚天舒微微点头，又弹了弹手中的烟灰，将小半截烟按在了烟灰缸里，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缓缓说道：“县长付大木这个人很强势，也很有能力，在南岭县可谓是一言九鼎，威信很高，你去了，一定要和他搞好团结，实在不太好弄，就适当地敬而远之吧。”
杜雨菲讲述的只是她在南岭县工作期间的所见所闻，更深层次的东西或许她根本不知晓，例如，付大木兄弟能在南岭县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他的背后一定还撑起了几把有分量的保护伞。
“好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就不多说了。我相信你有能力把南岭县的工作做好！”伊海涛想了想，说：“你去找一下常部长吧，他会帮你办好相关手续的。”
楚天舒猛一听到“楚书记”这三个字，心里竟有点美滋滋的，但脸上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故作轻松地摇头道：“常部长过奖，我这次下去主要是以学习为主，向南岭县的领导们学习，力争早日成熟起来，做一名让组织放心的县委书记。”
楚天舒看了杜雨菲一眼，问道：“我是楚天舒，请问你是谁？”
杜雨菲转过身来，默默地注视着他宽厚的后背，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心里五味杂陈，久久难以平静。
“雨菲，你想说找到他们的破绽很难，还是他们太心狠手辣，我玩不过他们？”楚天舒举了举手，“你不用回答，我心里清楚。放心，既然我敢去，就敢跟他们拼一拼。”
“别管我是谁。”对方冷冷地说：“楚天舒，我只想奉劝你一句，好好在青原当你的狗屁主任，别卵子发紧非要跑到南岭县来自寻死路！”
展现在眼前的是林国栋苍劲有力的题词：“花繁柳密处拨得开，方见手段；狂风雨骤时立得定，才是脚跟。”
按他以前的想法，自己有伊海涛的支持，又在青原市结交了不少的人脉，背后还有一个林国栋，还会搞不定一个小县城的地头蛇？
“小楚，来了，坐坐坐。”常胜利一边让座一边要给楚天舒倒茶。
杜雨菲疑道：“为什么？”
行走官场，也可以套用周星星的一句台词：“我只是一个演员！”
此前，楚天舒还一直为如何运用在伊海涛身边学会的官场手段而得意，可还没等他踏入南岭县的土地，一种无形的压力几乎令他喘不过气来。
“很多人都认为，付家兄弟不过是几个混混，上不得台面。”杜雨菲摇着头，说：“错，大错特错。现在是当官的怕黑道，黑道怕公安，公安又怕当官的，付家兄弟一人走官道，两人走黑道，正路子搞不定的人物，就走野路子，双管齐下，没有多少人扛得住。”
楚天舒将手里的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说：“呵呵，跟了伊书记之后，戒了。”
出了门，杜雨菲开车去了市公安局，童丹元还在等着和她谈话。
楚天舒听得出他话里有话，知道他有话想说，忙顺着他的话问道：“常部长，请您为我指点一二？”
常胜利听了微微一笑，弹了一下烟灰，问道：“哎，楚书记，你怎么不点上啊？”
楚天舒开了车飞速向前驶去。他大开着车窗，呼呼作响的风吹拂着他的面庞和头发，在快速的穿行中，眼前的车一辆辆被他甩在了后面，不时有抗议的喇叭按得嘟嘟响……
楚天舒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去！”
楚天舒渐渐冷静了下来：“老师，您早猜到了我会选择去？”
伊海涛摘下老花眼镜，笑了，他似乎早有准备，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卷轴来，递给楚天舒，说：“呵呵，小楚，林书记给我的题词，今天我想转送给你，可以吗？”
摆在眼前的就有一个，那就是市长唐逸夫！
楚天舒说：“雨菲，你这么说，我反倒有信心了。”
伊海涛正在认真地批阅文件，他抬起头，从老花眼镜的上方看着风风火火而来的楚天舒，问道：“小楚，你决定了什么？去，还是不去？”
虽然楚天舒在决定去南岭县时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但是仅从杜雨菲这里得到的信息就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将要面对的对手，已经超出了普通官场的范畴，而是一伙无恶不作的土霸王。
“小楚，哦，不，现在该叫楚书记了。”常胜利扔给楚天舒一颗烟。
楚天舒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雨菲，你再三提到了付家兄弟，他们也不过是土生土长的几个地头蛇，果真有那么大的能量吗？”
车径直开进了市委大院，楚天舒快步上楼，直接推开了书记办公室的门，郑重其事地对伊海涛说：“老师，我决定了！”
对方开口就问：“你是不是楚天舒？”
现在想想，自己的想当然，委实太轻率了，稍有疏忽，便有可能万劫不复。正因为付大木兄弟只是几个地头蛇，伊海涛和林国栋的力量反而借助不上，多数的情况都只能靠自己和他们斗智斗勇。
望着迎面汹涌而来的滚滚车流，他仿佛看到了唐逸夫、付家兄弟、匿名者等等一个个张牙舞爪地向他袭来。
楚天舒接过来，一点点摊开。
“好的，我现在就过去。”见伊海涛点头后，楚天舒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