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四章 攻防两强
这一战,铁骑用的是清一色的长槊,挺着长槊冲锋的重骑,就像是一座奇峰突出,还会移动的小山,撞上去的胡骑无不头破血流。
撞击发生的那一瞬间,如林的长槊有一多半都变得弯曲起来,那是马槊刺中目标后特有的表现。槊杆优异的性能,将冲击的力量,完全吸纳起来,并在下一刻骤然迸发,将挂在槊锋上的尸体反向弹出,陨石似的砸进后面的队列中去。
结果,在太史慈和魏延的两队轻骑反复攻杀之下,胡骑被挡住了,没办法避向两翼,就像是大河分流的狭窄处,突然被人扔了块大石头进去,硬生生的堵住了河水的分流。
“如果他是想挑衅的话,那我承认,他成功了!”魁头咬牙切齿的说着。
魁头被他吓得一激灵,定睛看时,果然发现糟糕,汉军轻骑的作用,不是他想象中的挑衅,又或仓促应战,他们只是为友军营造有利形势而已。
战局,整体呈现出了一面倒的态势。
魁头和他的大军虽然能达到要求,但他们没有考虑到容错问题,结果被太史慈二人这么一搅合,他的变阵遭到了可耻的失败,胡骑主力只能循着原来的方向,硬往青州军的军阵上撞去。
公孙瓒之前看到的蛮牛阵,在两支牛角脱离后,已经变成了铁锤阵,以重骑兵为锤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重重的砸向了胡骑的阵列。
链锤是青州铁骑独有的骑兵近战兵器,这不是中原的传统兵器,而是西方中世纪的重甲步骑兵曾一度装备的利器。整体结构很简单,后面有一尺多长的木柄,木柄的前端连着三尺多长的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有铁制的锤头,上面有着很多凸起,一看就很凶残了。
但问题是,使链锤的都是铁甲骑兵,根本不在乎普通长兵器的突刺,他们会用左臂上的盾牌,格挡遮拦,护住要害,然后在敌人刺中或刺不中的同时,一锤子拍过去,将对方的脑袋向西瓜一样砸得稀巴烂。
接下来,只要中军和左右两翼按计划击破汉军步卒,后军以游斗的方式消耗铁骑的体力,应该就能取得胜利了。
于是,从魁头这些观战者的角度看来,铁骑的阵列就像是一把非常锐利的梳子,梳齿无坚不摧,挡者披靡,漏洞也很大,无法完全达成保护身后步卒的目的。
也不是所有的长槊性能都这么好,也有受不了过于巨大的冲撞力而折断的长槊。不过这改变不了铁骑的强大,失去长槊的骑兵随手扔掉断槊,从马鞍下取出了长刀或链锤,以更加狂猛的姿态,展开了新一轮的杀戮。
战栗之余,他们也不无庆幸。
“不,这不是挑衅,他的目的恐怕是……”许攸扯扯嘴角,露出个艰难的笑容,正要解释,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惊呼:“糟了!”
结果几个人刚一窝蜂的冲上去,却突然发现,敌人变成了两个,头排的汉军不知什么时候放缓了马速,后排的骑兵不失时机的插了上来,他们扑上去的那一刹那,刚好赶上了这个前后交替的节骨眼上。
听到来自中军的指示,正在心慌的胡骑定下了心神,将马速提升到了极致,向迎面而来的钢铁巨兽撞了上去。
“轰!”骑兵对冲,何等之快,魁头传令的号角声犹未停歇,相向奔驰的两支骑兵就已经狠狠的撞在了一起,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青州军之所以将阵列拉这么长,无非是想尽量保护后面的步兵,就算前面和铁骑的碰撞损失大点,也是可以承受的。这样,倒是可以和两翼的骑兵一起,对青州的步兵进行三面夹攻了,未尝不是好事。
魁头等人一个个都是苍白,他们听说了青州铁骑的强大,却没想到强到了这种地步。若是这样的铁骑有个七八千,光是铁骑就能将十万部族武士杀个精光了。
战前他千方百计的想避开和铁骑的正面冲突,结果这种心理却被人算计到,而且很有针对性的加以利用,这叫他如何能不恼羞成怒?
“不过,再怎么厉害的骑兵,也只有一千多而已,战线拉得这么长,跟筛子都差不多了,也没什么可怕的!吹角,吹得再响点,让勇士们不用害怕,全力以赴的冲上去,敌人只有一千多,咱们有十万!”
一杆马槊加上一柄链锤,几个胡骑都成了扑火的飞蛾。
没错,那铁甲不是真的坚不可摧,可是,想破坏铁甲,必须得在相当近的地方发力,用重兵器全力一击。这样做,要冒的危险实在太大了,毕竟对手不是泥雕木偶,他们手中的武器威力也比自己的大得太多!
至少在两军短兵相接的初始阶段,胡骑的人数优势完全无法体现出来,铁骑本身的强大攻防,再加上车悬阵的强力碾压,他们只能哀嚎着,努力的做着无望的挣扎。
开始这么做的人只是无意识的,或者误打误撞,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这个漏洞,并利用起来。若非逼不得已,谁愿意跟那种砍不伤,打不烂的怪物拼命啊?
但现轻骑挡得不是主干,而是分支,胡骑就算不向两翼避开,马也有地方可跑,所以太史慈二将的压力并非大得难以抗拒,压力是在胡骑这边。
对付这种武器,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长兵器,在对方接近之前,就打倒对方,或者用同归于尽的战术,逼对方回救。
按照魁头等人事先商量好的战术,中军应该尽量向两翼伸展,蝎形阵变化成剪刀阵,让过重骑兵的锋芒,包抄并突袭后面不成阵列的步兵。
“混账!”意识到汉军的意图,魁头气得连声大骂:“太狡猾了,居然在这种时候,还能想出这种招数来,卑鄙啊!”
正常情况下,这是不可能发生的,十万胡骑的冲锋势头,一千轻骑不可能遏制得住,就像是立在奔流前的堤坝,只有被冲垮的份儿。
然而,老天像是铁了心要开他的玩笑似的,还没等他擦完汗,战场上又是异变突起。
这玩意用起来很简单,就是抡起来猛砸,不能格挡,也不能用花巧的招式,但就是这一招,便已经很对得起打造兵器的消耗了。
十多斤重的铁疙瘩被挥舞起来,发出夺人心魄的“呜呜”声,然后骤然迎面砸过来,任是谁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没反击,手脚就先软了一半。
“呼,还好,幸好汉军是仓促应战,否则今天还真不好收场。”魁头长吁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悬着的心终于稍微放下了些。
敌军用小股部队和自己的大队骑兵对冲,很轻松的透阵而过,然后循着原路杀回,如果说这是战术,那就表明敌人早就算准了,他们的骑兵可以轻松很的杀个来回,这难道不是对鲜卑人的藐视么?更让人郁闷的是,这根本是个狗屁不通的战术,完全没用!
毕竟是当惯老大的人,魁头很快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重新振作起来。他注意到了铁骑阵列不够密集的缺点,很有针对性的做出了指示:躲不开,就硬来吧,反正自己这边人多。
“战术?什么战术?”许攸的失声惊呼将魁头吓了一跳,同时也让他非常不满。
如果铁骑紧密布阵,天知道在他们力竭之前,要收割多少族人的性命。现在这样,场面虽然也不怎么好看,但伤亡毕竟是降下来了,而且中军也顺利的和汉军步卒发生了接触。
在轻骑脱离后,一千多重骑兵拉出了一个很长正面战线,紧紧追在轻骑身后,猛冲上来。因为轻骑太快,所以,重骑的前进速度显得很慢,像是在减速似的,可实际上,他们已经进入了冲锋的节奏。
十万人的队伍,做出中军逐渐向两翼避开的战术动作,难度不在普通的步兵阵列变幻之下,对士兵的骑术和将领的组织能力都有很高的要求。
十万胡骑蜂拥而上,看起来铺天盖地,一眼望不到尽头,世间唯有海潮可堪比拟。这等声势,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千多人就能挡得住的。但青州铁骑仿佛那些存在了千万年的磐石,任惊涛骇浪如何拍打,潮汐雨水如何侵蚀,始终傲然挺立,巍然不动。
一部分鲜卑头领杀红了眼,不甘心只挨打不能还手的局面,纠集了几个部下,想用群殴战术对付铁骑,让其他人吸引注意力,自己蓄力,准备抽冷子扑过去,哪怕拼个同归于尽,也要将对方从马上扯下来。
好在对方的铁骑数量有限,又因为要保护步卒,把阵列拉得很宽,导致阵列中间有很多缝隙,很多部族武士被铁骑的威力吓到,干脆带偏战马,从铁骑身边绕了过去。由于铁甲的限制,铁骑对侧面和背面的敌人没有太多办法,只要让过铁骑正面的锋芒,就能保得无恙。
大单于说的没错,汉军铁骑的阵列很单薄,横队只有区区三排,纵队之间的间隙也有近五步的距离,就算打不赢,也有机会从中间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