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二章 大乱将起
“大哥，三弟不是不明白大义，只是他为人义气深重，在青州很是受了王骠骑不少恩惠，所以脸面上有些抹不开，你别往心里去。”觑见刘备脸色不大好看，等张飞走远，关羽出言劝道。
刘备面泛喜色，猛然站起身，来回走了几趟，才稍稍宣泄了兴奋之情：“军师以为，这场联盟果然能成么？”
诸葛亮推测的没错，这一年多以来，刘备过得确实很苦。心里苦，才是真的苦，一年来，刘备就一直在受着这样的煎熬。
终于，机会又出现了，上天没有抛弃自己啊！刘备激动得难以自已。
虽然刘备不以口才而闻名，但若是没个好口才，他咋能忽悠了那么多人？比武艺，关张用一只手就可以打得刘备满地找牙，可讲起道理来，他俩绑一起，刘备也是张张嘴就能摆平了。
“主公，二将军和三将军似乎很是受了些蛊惑啊。”许攸捻着山羊胡，不阴不阳的开了口。
“……”张飞瞠目结舌，傻眼了。
和许攸印证过后，刘备终于确认了清渊之战的始与末，他彻彻底底的被王羽给利用了，给耍了！
对刘备的出兵徐州计划，张飞的抵触是摆在明面上的，而关羽虽然没明说，但他那句“受了王骠骑不少恩惠”说的也是意味深长，他是在暗示刘备，不要忘了当初的恩义呢。
刘备凝神思索，不片刻，神色一动，失声道：“莫非……”
许攸趁热打铁道：“主公放心，徐州事尽可交由陈汉瑜父子打理，主公只管按照原定计划配合即可。中原事，攸自当为主公分忧，此番，定教王鹏举深陷泥潭，首尾难顾。曹孟德与我有故，我当先往洛阳走上一遭……”
“三弟啊，你这是只知其一未知其二，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呐。”
“没错。”许攸眯着眼，捻着须，得意的笑道：“他怕的是四面受敌！别说当时有王羽搅局，就算没有，他连战皆胜，最终也是要退的。现在王羽怕的，也是这个，只要东海战事绵延，群雄就会窥视青州，如今青州战线绵长，何止千里？他纵有百万之军，又能守得过来吗？”
关羽起身抱拳：“大哥的教诲，某记下了，这就去清点兵马了。”
关、张的气势更弱了。
“二弟，三弟，非是为兄要夺徐州的土地，刻意与青州为敌，只是徐州乃是朝廷的土地，又非他陶家亦或王家的私产，不经天子旨意，怎能私下里让来让去的？他们这么做，将朝廷的法度放在了何处？要是每个人都这么做，大汉不就名存实亡了吗？”
“总之，三弟你若一定不愿意，那就留守谯县好了，我与云长、叔至同去徐州，你与……”刘备嘴里打了个磕绊，将原来属意的许攸换成了简雍：“宪和留守谯县，务必不要贪杯误事。我在徐州，即便得胜，也不会穷追猛打，只将青州势力逐出东海便作罢，可好？”
憋屈也没办法，俩义弟都是牛脾气，只能顺着毛撸，不能强压，否则说不定还会出什么大乱子的，他挂肠搜肚，苦口婆心，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正气凛然的理由，把二位义弟的气势给压下去了。
曹豹、阙宣的稳扎稳打，不仅给王羽带来了烦恼，还给了前期来不及做出反应的诸侯们一个缓冲的时间。
“有劳军师了。”
刘备心里这个憋屈，就没法说了。
刘备脸上尽是痛心疾首的神色，悲声道：“古人云：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青州军中虽然尽有高人智者，但作为臣僚，很多事他们都违逆不得。要劝他回头，只能从外部想办法，让他小小受点挫折，这是在帮他，也是尽忠报国！”
许攸不答反问道：“主公可还记得，当初群雄会盟讨董的往事？”
可没想到，王羽去了冀州之后，居然那么沉得住气，先搞了个会盟，然后又派人去河东搅风雨，最后干脆专心致志的搞起了内政，把刘备给晾在夹缝里了。
这些道理听得他脑子发胀，听是听不明白的，但总觉得大哥好厉害的样子，嗯，鹏举贤弟也好厉害，净做些别人看不明白的事，说那些高深莫测的话。
因此，除了自己憋屈之外，也只有许攸能体谅他的心情了。
“虽然在河阴吃了王羽的暗算，牛辅也吃了场败仗，但随后吕布就将其击退，而后徐荣在梁东破孙坚，又在成皋打得曹操落荒而逃，总体形势是占优的，可董卓却早早就定下了迁都之策，主公以为如何？”
在王羽与未来的左膀右臂商议战略的同时，相同的话题，也在很多地方被谈论着，关注着。
刘备点点头，露出了深思神色。
不过，这其中的缘由他没法向二位义弟解释。毕竟当初的决策都是他自己做的，如果不是他先存了私心，打算利用王羽，也不会被人家反利用了。
熬了这么久，徐州之变终于让他看到了希望，结果却是变生腋肘，左膀右臂的两位义弟竟是齐齐反对，说什么也不愿意道徐州与王羽对敌。
刘备怔了怔：“此言何解？”
在关家庄延请许攸的时候，后者说的头头是道的，刘备一度真的以为，豫州是用武之地的。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这里的情况和许攸说的差太多了，名副其实的夹缝中生存啊。
刘备没法不高兴，对于在夹缝中生存的他来说，最好的时机，就是中原大战。正如当日群雄讨董，王羽借势崛起一样，若是因为徐州的变故，掀起一场遍及中原的大战，谁敢说他刘玄德就没有机会呢？
当然，王羽对刘备的所谓“恩义”，在不同人看来，是不一样的。
“云长，你与翼德于备如手足一般，就算手脚一时不大便利，又哪有与自己手足生气发怒的道理？”刘备语重心长的说道：“只是自古忠义难两全，国家大义，毕竟是要放在私人情分之上的。”
“嗯，知道了。”张飞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推门而去，神情仍然悻悻的。简雍见状，向刘备使个眼色，待后者轻轻点头，他一抹身，追在了后面。
“此战，关键不在徐州，而在局外。”见刘备不愿深谈这个话题，许攸也不纠缠，他对张飞再怎么看不惯，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自斩臂膀，顶多留点引子，待将来局势稳固了再作打算。
当日许攸的论对本身不存在问题，豫州的确不适合当做基业来经营，不过，许攸此策本来就是建立在王羽取得冀州后，趁势攻打兖州的前提之上。只要中原乱战一起，刘备这个位置就变得很重要了，向哪个方向都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王羽小儿惯会假仁假义，二位义弟都是直爽脾气，又哪里识破得了他的险恶用心？”咬牙切齿的骂了两声，刘备一摆手：“不过军师也不须担心，虽然受了些影响，但云长、翼德都是义气深重之人，不会背离而去的。现在最关键的，还是徐州……军师以为，此番出兵，成算若何？”
本来许攸留守是最好的，可张飞和许攸天生犯冲似的，一遇见就吵架，有几次吵得激烈，张飞差点动武，把这俩人放在一起留守，实在太危险了。
王羽不动，其他诸侯也不敢乱动，要不是袁术那个白痴中了周瑜的驱虎吞狼之计，中原就天下太平了，这叫刘备情何以堪。
刘备跌足叹道：“何为篡逆？一定要称帝才是吗？不，董卓也没有称帝，可谁会认为他是忠臣？他挟持天子，令旨尽出己手，公然夺了天子的权柄！此为大逆也！而鹏举他，唉，陛下让他征讨逆臣，其意殷殷，可他却借题发挥，事事以此为名，行事却是肆无忌惮！”
刘备说得口干舌燥，耐心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见张飞仍然没什么精神，他干脆给后者派了个留守大本营的差事。
他长叹一声，用哀伤的眼神看向张飞，问道：“三弟，你好好想想，这样的人，就算不称帝，又岂能算作是忠臣？至少，他行事是有些糊涂的。”
沉默了片刻，张飞才悻悻道：“鹏举立誓不篡位了吗？这还不是忠臣？”
他亟待打开局面，但却迟迟看不到曙光。
“其实不仅是徐州这件事，鹏举他年轻气盛，做事的确太随意了。他在青州颁布新的政令、律法，一切都与汉制不同，他甚至还擅自改了年号！如果无人规劝，就这么听之任之，将来他定然是要铸下大错的！”
要不是袁术怕了曹操，想和后者保持距离，连这个夹缝都没有。眼看着接收袁绍遗产的势头由盛转衰，刘备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乱转。最让他憋屈的是，他的焦虑还不能显露出来，在部属面前，他必须得作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免得动摇军心。
“好，去吧。”刘备微微颔首，冲着身后的陈到挥挥手，示意后者跟上关羽，看起来颇为欣慰，一场风波化于无形。可等到关羽出了门，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去，代之的是略显阴沉的神色。
恩义？不共戴天之仇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