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八章 王羽的兵谏
“咱们休息的差不多了，可淳于琼那边也休息了好一会儿，现在去，还不如刚才直接杀过去呢。”太史慈知道王羽不会拿这种大事开玩笑，可他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王羽并不回答，只是看向秦风，后者皱着眉头苦思片刻，试探着问道：“莫非，跟徐将军有关？”
古往今来，各种劝谏方法不计其数，但王君侯的这招“兵谏”却堪称独一无二。
没用的吧？这一仗既然抢着打了，而且赢了，君侯这个风头就出定了！贬低淳于琼又有何用？再说了，以君侯的名声，出不出这个风头，又能有多大影响呢？
“君侯说的是。”秦风再无疑虑，当即向王羽一抱拳，点了几名亲卫，“末将这便去了。”
郅都虽有酷吏之称，但比那受人追捧的是他能文能武，正所谓：战克之将，国之爪牙。
“是啊，后面的战事没什么可说的。”
一旦公孙瓒损失过大，牵制作用就会减弱，青州就要两面受敌了，其中还包括了袁绍这样的重量级人物。
王羽点点头，漫不经意的说道：“你就回禀伯珪兄，告诉他，淳于琼是个不知兵的蠢货，本来只是小亏的一场仗，被他指挥成了大溃败就好了。”
“嗯，去吧，”王羽点点头，然后又抬头看看天色，笑道：“时间差不多了，子义，咱们也该踏阵破敌了。”
汉武时代之初，正是匈奴人气焰最嚣张的时候。可郅都出任雁门太守时，骄横的匈奴人却全然不敢犯境，只能用木头刻成郅都之形的木偶，用弓箭射来出气，可见其威。
“秦兄，你这就启程吧，如果某猜的不错，伯珪兄应该已经赶到东光一带了，你沿着清河走，应该很快就能与他汇合。”
“可是，粮饷……”听到这里，秦风面露难色。
青州一共只有六个郡国，刨去平原不计，加上泰山，一进一出还是六个。而冀州却足足有十二个郡国，无论人口还是地域，都远在青州之上。更重要的是，冀州经受的战乱没有青州那么大，那么持久，所以，两边的战争潜力根本无法同日而语。
“君侯的意思是说，今日破敌之阵，出于西秦？”秦风若有所思。
王羽叹息着摇摇头，若是单看他的神情，肯定会以为这仗已经要输了，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完全是两码事。
烟尘再起，滚滚如浪，向南直驱而去。
“就是现在。”王羽点点头，神秘兮兮的说道：“刚才去，冀州军还有顽抗之力，可现在么，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恐怕连兵器都提不起了。别说伤亡，打起来，比赶鸭子还简单。”
“所以君侯才强行打了这一仗？为的就是提醒我家主公，让他不要依仗过于骑兵战力？以至于轻敌冒进？”惊诧很快转化成了感动，秦风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王羽莞尔，笑吟吟答道：“当然是现在。”
这支奇兵不过五千人，却稳稳的断掉了四十万大军的粮道。而赵军，向来是以骑兵而闻名于世的，就算有秦军主力的牵制，这支骑兵面对的压力也可想而知。
太史慈见状，也凑了上来，他没秦风那么多杂念，只是觉得，每次听过王羽指点江山，都会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所以，旁听这种事，也是多多益善。
这段历史跟先前的话题似乎不相干，但二将对王羽的说话风格已经很熟了，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兜圈子，既然提起这个，必然就有其用意所在。
“不错。”王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悠远，像是在追忆什么似的，“秦赵长平之战，赵括代廉颇后，全军尽出，名将白起以奇兵迂回包抄，断掉了赵军的粮道，一举剪除了秦国最强大的敌人。当时秦军的奇兵，正是一支弩骑兵。”
对此，墨家遗卷给出了一个相对合理的答案，那就是秦军的强弩加战阵，可以极大的克制轻骑兵！无论对手是草原的野蛮人，还是训练有素的中原骑兵，强弩加战阵，都是他们的克星。
“运气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袁绍当真不会用人啊！本来只想着给他个下马威，谁曾想，又要收获一场大胜了。”
打仗之前，秦风并没多想，此刻被王羽挑起了话头，他就开始迷茫了。
“燕赵两国采取的是以骑制骑的战术，燕国国力较弱，成效较小，但赵国自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之后，骑兵之强，堪称天下第一，在长平之战前，堪称所向披靡。秦军的应对方式则有些不同，他们更依赖于战阵以及强弩！”
王羽详细的面授机宜，秦风聚精会神的听着，连连点头。
王羽本来想说，遇上真正的名将，纯骑兵部队，在正面战场上只有挨揍的份儿。可话到嘴边，他还是收了回来，那样说太直白了，有违他婉转相劝的初衷。
“冀州名将众多，再加上各地慕袁氏之名来投靠的，肯定有人通晓此战法，所以……至于对策么，你不要当众提起，待伯珪兄私下询问时，他再对他说……某的想法是，不要进行主力会战，辨明袁绍主力方向后，步卒转为守势，骑兵迂回冀州腹地……”
“人是活的，粮饷是死的，青州的经济虽然也很紧张，但挤一挤，总是有办法的，不能因为乏粮，就强行作战啊。”王羽语重心长的说道。
何况，淳于琼虽然有些名过其实，但此战之中，他除了争功心切，似乎也没暴露出其他问题。包括现在的按兵不动在内，他的指挥都算是中规中矩。之所以连败两阵，主要还是被打了个突袭，泰山军的准备也太过充分了。
“报……主公，淳于琼按兵不动，正在原地布防！”
“现在？”夺桥之后与公孙瓒联络，是事先就商量好的，但秦风却仍然很意外，仗，明明还没打完呢。
所以，无论淳于琼得逞与否，对公孙瓒来说，都没多大区别。泰山军抢先出手，可以振作一下士气，但仅此而已。
说老实话，这仗打的虽然痛快，不过没啥必要。幽州军此番可谓全军出动，铁骑一万，步卒三万余，连平原的偏师都在中途会师一处，自家主公摆明了要一战定乾坤！
“你回去后，先不要提后面那些内容，只说我军以千破万，吸引伯珪兄的注意力，然后着重描述我军的首战，如何凭借一次冲锋，击溃冀州一千精骑的，有人问起，你再介绍战法，然后从弩骑兵的战法，引申到步兵破骑之阵……”
“下毒？当然不是，不过，跟下毒也差不多了，哈哈。”王羽哈哈一笑，不再解释，挥挥手命令全军上马。
赵括再笨，也不会笨到连抽调轻骑回救这种事都不懂，最后的结局只能证明，他的努力失败了。赵国精骑，在那支秦军奇兵面前没能讨到好，因此无法打破敌人的封锁。
“我大汉开国之初，久乱返治，国力不振，连四匹同样毛色的马都凑不出，更别提组建大队的骑兵了。可当时匈奴为祸又烈，故而军将重拾先秦的战法，以步对骑，在正面战场屡屡取胜。汉武之初，被称做‘苍鹰’的郅都，就精擅此道……”
匈奴人没受过教化，不会因为郅都名声大，就退避三舍，郅都之所以有这样的威势，主要还是打出来的。以步克骑，不是什么天方夜谭，秦汉的名将们，对此都颇有心得。
但公孙瓒本就不是个从谏如流的人，三大心腹中的严纲、单经似乎也不怎么好相处，王羽只能想办法迂回。
而广川此地，正如其名，地势平坦宽阔，一马平川，很适合大兵团展开。冀州军是否抢先占据战场，对幽州军来说，都没什么区别，想凭借磐河这样的小河沟打狙击？挡一下前锋，屏蔽战场还勉强说得过去，大军一到，只有被碾压的份！
在界桥附近，泰山轻骑也在修整，只有斥候们依然往来穿梭，奔波不停。
“君侯的意思，末将明白了，一定会如实转达给我家主公！”明白了王羽的良苦用心，秦风重重点头。
王羽清清嗓子，斟酌了一下用词，先是为了个不搭界的问题：“秦兄，子义，你们可知道先前破敌的那个阵势，是何来由？”
以王羽之能，有心算无心，别说是淳于琼，就算是换哪位名将上来，一样要吃亏的。
“喏！”太史慈不假思索的牵过马，整理兵器，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扭头问道：“现在？”
“这样就好。”王羽稍稍松了口气，他之所以大费周章的搞这么多事，就是不想公孙瓒在界桥这一战中损失太大。
遗卷中详细的记载了如何以步兵、强弩为主力，配合以少量骑兵，克制纯骑兵部队的战法。
就算君侯看到了某些自己看不到的致胜契机，胜券在握，可是，这战果总得一并报给主公吧？
“以强弩梯次杀伤，挫其锐气；以重甲步卒正面接战，乱其节奏；以轻骑兵两翼包抄，断其后路；然后正面以具装甲骑强冲！只要军队数量相差不太大，纯骑兵部队就只有……嗯，就造不成太大的威胁。”
秦风听得目瞪口呆，这算是什么？贬低敌人，遮掩自己的锋芒？
不过，这样已经足够了，秦风虽然是个纯粹的武将，但他的反应并不迟钝。王羽暗示的隐蔽性，远没有贾诩那么高明，这番话还没说完，秦风就完全明白了。
“算了，我从头给你解释一下好了。”见秦风脸色古怪，脚下却只是不肯动，王羽拍了拍他的肩膀，翻身下马。
长平之战中的细节，很多都饱受后世史学家的争议，特别是秦军迂回敌后的这支奇兵。
君侯一边抢先动手破敌，一边又贬低敌人，削弱这场胜仗的影响……这其中的种种矛盾之处，把秦风搅得头晕脑胀的。
“没错。”王羽这才点了点头，解释道：“早在战国时期，秦、赵、燕等地处北方的诸侯国，就苦于北方匈奴的骚扰了，三国不约而同的采取了筑长城的方式来防御。不过，光凭长城，并不足以阻挡匈奴的铁骑，如何在野战中取胜，才是北方诸国最关注的。”
“呃……难道不是主公您从古阵中改良而来的？”太史慈很诧异的反问道。
“……”太史慈张口结舌，好半天才问道：“主公，难道您还会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