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节 摆不脱的家务
“星期天会回去，也不必专门跑。我这个人你是了解的，如果认为做错了，我会努力改正，如果没错。谁说也没用。”
“呵呵……”荣飞没有正面回答。程恪带给他的消息令他振奋，但他也知道，程恪跃上这一台阶，与联投的关系将会调整，与以前不会完全一样了。
“当初未将重汽定在傅家堡是一个失策。现在再动就比较难了，今年他们的产销争取突破2000台，会用一部分新都的发动机，你让新都早做准备。”
黄河啸走后，荣飞打电话给傅春生，托老傅了解一下情况。
“冯国川的年龄不适合当市长了，王林暂时还不好动。北新的班子配合不错，老冯这个班长当的有水平。”程恪揉揉太阳穴，转移了话题，“你给我估算一下，到‘八五’末期，联投能不能上到120亿？”
“比较难。这要看陶氏和麒麟。当麒麟的产量突破五万辆，这个指标将轻而易举，但我估计麒麟的路比较艰难。当结束福利分房制度全面实行商品房制度，陶氏将成为联投一台举足轻重的发动机。120亿不在话下。”荣飞估算后回答。
“他不敢见你。”
“先别恭喜吧。我是给省委立了军令状的！北阳市在‘八五’计划的末期经济总量要翻番呢。只有三年半的时间了。”
“那得问他自己。”荣飞对母亲说，“连见我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黄兄，我们先吃饭，饭后再说，好吧。”
“小逸组建物流是很尽心的。公司马上就要注册了，临阵换将不妥。我不同意你的意见，我还是傅家堡实业的董事长，你应当尊重我的意见。”
“好吧，你这人呀。”
她以为荣逸会反驳她，但荣逸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6月2日，程恪打电话叫荣飞到家里，告诉他一个期待已久的消息，胡友荣要调离北阳了，到省人大担任副主任。市委书记一职将由程恪接任。中组部的考察组已到北阳，不过是走个形式了。
荣飞没有等到荣逸来找他，却在棉花巷等来了弟媳黄晓敏。
“李春霞。”
两天后傅春生约见荣飞，到荣飞办公室将荣逸与李春霞之事汇报了。
荣飞沉默。见李宁送餐进来，示意他将饭菜放下，李宁便出去了。
荣飞将侄女抱过来，“矫枉过正。晓敏你不应该替他求情的。他怎么不来？灰心，他灰心什么？”
“应当没问题。”荣飞笑笑，“请放心，联投一定全力以赴。”
“晓敏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了。”
李建斌书记视察南郊的讲话二日后在《经济信息报》刊出，次日，《g省日报》、《北阳日报》等g省主要媒体转载了《经济信息报》的文章。这篇由任社长捉笔而成的长文大约7000字，纪实性地描述了省委书记视察南郊两乡的过程，忠实转录了李书记在视察结束时的讲话，没有专门为联投邀功叫好，但这已足够了。
“我会了解。黄兄请放心。”他知道黄河啸不去家里找他的原因了。
“有事？”
黄晓敏走后，邢芳小心地说，“是不是回甜井巷一趟？”
中午荣飞照例在总部办公室吃饭休息，李宁给荣飞打来简单的饭菜，告诉他一个叫黄河啸的人约见他。
“这么说这个李春霞是未婚？”
荣飞星期天回家时，跟父母解释了他的做法。荣之贵还是那副德行，总怀疑老大打压老二，总希望荣飞给荣逸更多的实权。骨子里老头子总担心长子庞大的财富没有老二的份。
“我又不会吃了他。”荣飞将姗姗交给邢芳。
“我问了小逸，那个女孩给他写了封信，被老婆洗衣服时看见了，信还在你弟媳手里。但小逸赌咒发誓绝对没有出格的事。我想将那个女的调出来到秋生的公司。小逸有些怕你，这事不宜声张，过激处理往往事与愿违。”
“那就好。”黄晓敏还是有些不放心，“那待遇呢？你的总经理还算不算？”
荣逸其实就躲在南院分给他的厢房里。被魏瑞兰揪着耳朵从床上揪起来，荣逸就这样被揪到荣飞面前。
“大哥怎么说。”黄晓敏更关心大伯子如何处理丈夫，真的免职吗？
“行了老荣，你就别说了。小飞也是为小逸好。那，妈问你，小逸的工作怎么办？”
“这次你在海南会捞不少钱吧？我提一个要求，这些钱全部投至北阳，不准他用。”
“杨百鑫。”
“小逸的性子就是那样，对谁都硬不起来。这件事小逸有错，但不至于这样。我问过小逸，他和那个女的没有什么瓜葛。现在傅春生已经将那个女的调走了，还是让小逸回去干吧。小逸自接总经理，很尽心尽力，他也是为你嘛。”
荣飞知道无法让父亲明白一些在别人看来很显浅的道理，或许自己确实矫枉过正了，“任何人犯错都会受到惩罚。小逸也一样。公司是我创立的，规矩就得按我的来。谁说也没用，除非他自己认识错误而且让我相信他已经改正了。”
“叫什么名字？”
“老大做事有谱。他怎么会胡来？你等他回来再说吧。”
“我再说一遍，我是一面之词，没有调查，更没有证据。据晓敏说，荣逸跟物流公司一个统计关系非常，晓敏希望到荣逸身边去工作。”
“如果由冯国川接任就好了。”荣飞道。
“晓敏怎么了？”
“这个以后再谈。还有一个传言，你知道就行了。梁宏可能会动。”
南巡后带来高层密集的人事调整也是预料中的事。梁宏算是省内的改革派，虽然与荣飞是君子交，但对联投一直持支持态度。乍听到这个消息，荣飞有些不乐意。程恪既然说出来，估计应当是真的吧？
“贵易友，富易妻。本是人之常情。这个黑脸还是由我来唱。那个女孩就按你说的办。小逸的总经理不能再当了。我宁愿他安安分分地做个普通人，也不愿他搞得妻离子散。”荣飞坚定地说，“你不要为他开脱，那个女孩尚未成家，而他已是做父亲的人了。就算收到求爱信，直接拒绝就是，何必装在兜里？”
黄河啸没有客气，“我真没吃饭呢。”他看荣飞摆在茶几上的饭菜极为简单，一份米饭，一荤一素两个菜。他有些惊讶，但没有说出来。
“谁当市长？”
“你太霸道了。”荣之贵气呼呼地说。
荣飞吃饭的速度极快，黄河啸还有一半的时候他已经吃完了，起身用电热水壶烧了一壶开水，泡了一壶君山银针。
“上吗？”
6月15日，就在北阳政坛发生巨变的同一天，傅家堡实业行文免掉荣逸物流公司总经理一职，由副总经理罗晓代理总经理。
“黄晓敏，哦，就是我弟媳不会无中生有。老傅你不必瞒我。”
“是我弟媳的哥哥，请他来吧。”
罗晓是物流外聘的副总经理。傅春生沉吟着，没有表态。
黄晓敏曾多次说过要离开电视台到联投，荣飞都没有太在意。中间黄晓敏生了荣珊，事情就不再提了。
“谁当省长？”
荣逸回来，黄晓敏看丈夫似乎放下了包袱。
黄晓敏一直忐忑不安地等着。这场风波是由她挑起的，事态发展到现在，黄晓敏仿佛成了罪人。包括她的父亲都有些埋怨了。倒是大哥黄河啸赞扬荣飞，认为荣飞不仅事业上了不起，人品更是没得说。
“不叫你回物流了？”
“不，可能会离开我省。”
黄晓敏不想说她受到的压力，现在她倒成为罪人了，不仅婆婆公公埋怨，连自己的父母都埋怨不已。
“我有这个哥哥既是福气也是枷锁。”荣逸倒在床上双手抱头，“他叫我去麒麟汽车的售后服务中心帮一段时间忙。”
恰好老太太回傅家堡了，荣飞和荣逸在老太太的正屋里长谈了二个钟头。
当初新都最早两款机子就是针对的重汽，这个要求自然不难，“井永清太保守了，他不离开重汽，重汽总像小脚女人般，很难快速发展。”
“当然是家庭重要……”
“恭喜程伯伯了。”这是关键的一步，正厅级官员升入副省级非常难，尤其是在程恪这个年龄。中央对干部的“四化”抓的很紧，一度时间程恪认为自己毕生无望再进步了。
“黄兄，我们算是亲戚，有什么话就明说吧。我不会袒护小逸的。”
“实话说，物流公司全靠罗晓。人家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尊重我，论到真才实学，我连人家十分之一也没有。我哥的意思我懂，他是想让我在各个岗位上都学学，小杰不是让他给打发到物业了吗？”
荣家因荣逸的免职吵成一团。情绪激烈的荣之贵要去找长子理论，被魏瑞兰劝住了。
“当然不算了。”荣逸倒没有烦恼，“联投的资产早过十亿了。其中我哥的股份至少一半。哪里会少了我们的？他说了，你要想过来也行，北新旅游开发公司要在北阳组建一个分公司，可以去那里。反正事情挺多的。我哥对我的要求很简单，尽量多干事，决不准干坏事。”
荣之贵叫道，“他敢？他敢上门我叫人将他打出去！自己的女儿不要脸还要赖人吗？”
“老傅，我从来都尊重你的意见。隆总一直希望给她配个副手，我推荐了你。但这事既是公事，也是家事。家里是个讲情不讲理的地方，我这样做是为了他好，真的反省了，联投的岗位多的是，还怕他会失业？就按我说的办，免掉他的总经理，让罗晓代理吧。”
“这事你应该先跟我们商量的。”魏瑞兰说。
“大哥你不该将小逸免了。那个女的已经调走了。这样一来，小逸很灰心……”
荣飞在给弟弟“打通信”时见过黄河啸，对黄晓敏这个胡子很重的哥哥印象很好。见黄进来，起身相迎，“很久未见黄兄了，过得不错吧？”回头对李宁说，“黄先生一定没有用午饭，你再去打一份来。”
“行。”两个男人不再说话，埋头对付自己的那份饭菜。
“小逸是过来人了，已经当了爸爸，而人家还是个大姑娘。你们想想，如果那个女的家长找到你们，你们怎么办？”
黄晓敏扑哧笑了，“好的很。以后你敢惹我生气，我就找大哥为我做主。”
很久没有管家务事了，但家务事总是找上自己。荣飞希望黄晓敏是多疑而不是事实。傅春生办事极有分寸，荣飞不用多吩咐，知道老傅会处理好的。
“那就没什么分歧了。让小逸滚过来见我，如果不想来，以后就不要来。”荣飞郑重地交代。
魏瑞兰也想不通。这件事老二媳妇曾跟她说过，那封信也给她看过，她当然得安抚媳妇，当着黄晓敏的面训斥了荣逸，但荣逸坚决不同意将李春霞开除。黄晓敏则坚持必须赶走那个女人，事情越闹越大，直到黄家人出面找了荣飞，事情遂急转直下。
“把晓敏调到荣逸的公司吧。”黄河啸斟酌着词语，“我找他，他说他说了不算。”
“是不是小逸有什么事？”荣飞沉声问。
“就这样说定了，100亿交给你了。三年后我向你要答卷。”程恪接过老伴递上的茶杯，“开发区已经在省里正式立项，由省里主抓，但唱主角的还是市里，一部分在市区的企业将逐步迁入新区，其中包括纺织厂。这次一定要解决纺织厂问题，我希望明华服装加入进来，没问题吧？”
“老大，你办事要摸摸自己的良心。小逸再有错也是你的弟弟。”
“老傅，我是他亲哥，岂有害他之理？如果他与李春霞难分难舍导致婚姻破裂，我那小侄女或者没父亲，或者没母亲，我于心何忍？老傅，如果事情搁在秋生头上，你不管吗？”
如果冯国川调任北阳，王林十有八九会再进一步，由市长而市委书记，这样北阳和北新两个市将成为联投的基地。
“妈，我跟你们商量？你们会同意我免掉小逸？”
“八成会由上面派来吧。”
说起来这个李春霞还是个远房亲戚，她是魏福常女友楚月的表姐，中专毕业，分配到北新，但没有去报到，凭着魏福常的介绍到正在组建的物流公司当了统计。算起来也就几个月的事。
“爸，我和你处事风格不同。这事固然对方要负些责任，但小逸的错就是他的错。如果断然拒绝，后面写信呀什么的就不会发生了。小逸是物流公司的一把手，他犯错必须处理的比下面的更严厉，这就是我给联投立的规矩。”
“未婚。人长的比较俊。小逸跟他也就是来往多一些，并没有出格的证据。”
“多大个事就撤掉自己的亲弟弟？将公司交给外人？让人看笑话？我就是想不通。”
“我是一面之词，做不得数。如今荣逸是联投的老总级别了，不是所有人都想你一样。而且，荣家的事是你做主，我只有来找你了。”
“晓敏，你觉得家庭重要还是他的职务重要？”
“嗯，是晓敏的事。她不好跟你说，我这个当哥的不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