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节 纺织厂解决方案
组织、宣传两部的部长一般是常委的铁定人选,而且一般也是市委书记的喉舌,接着贾部长的话,宣传部长汪树森说,“远水不解近渴呀。讨厌的是纺织厂开了个坏头。市里开工不足,工资不能按时发放的企业不少,如果都去堵大街,我们这些人就成了救火队了。还是要从根本上想想办法。”
“你这个同志,不就是想学学北新的做法吗?”胡友荣现在牵制程恪的主要棋子就是常务副市长董维辰,“先不说可不可以卖,问题是,纺织厂那样的企业,会有人买吗?”
“或许这个谢蔚山就是突破口。”荣飞忽然有了主意,但他不能对程恪说。
程恪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谢蔚山是胡友荣线上的大将,胡友荣绝不会轻易放弃谢蔚山。董维辰作为常务副市长,站出来反对,力度是很大的。果然,其他的常委们基本都表态反对现在调整纺织厂的班子。只有市委副书记欧阳春赞同自己的意见,认为有必要做人事上的调整。
“纺织厂的位置不次于新都,应该是可以的。”董维辰说。
胡友荣在心里骂了一句。程恪当然在为联投张目,你董维辰究竟站在哪边?市里有实力拿下纺织厂的除掉国企,不就是联投和恒运?恒运因维华大酒店和临同的煤矿项目,资金已深陷其中,哪有力量吃下纺织厂?只有那个永远不缺资金的联投了。
记忆里谢蔚山的妻弟自己开着一间小公司的,看来是后来离开了纺织厂了。荣飞随便糊弄了母亲两句便出去了。
主持会议的胡友荣轻轻敲着会议桌问,另觅他途是什么途径?
因此,联投一级公司老总一下的人员分为技术、技能(技术工人)、业务(管理和销售)和服务四大类。按照级别计薪。总部与旗下各企业又有不同,但四类人员分别计薪是一致的。每类设有数岗至十余岗。黄天就是走的服务岗。目前升至三级了,邹铁因进入联投时间短,还是一级岗。这个体系下会出现职务高的级别不一定高的现象。
已经有这样的先例了,远的不说东城的制氧厂,后来的农机厂、新都厂都符合程恪所说。
“纺织厂的问题确实比较严重。除掉其他因素,谢蔚山等主要领导在管理上存在严重问题。长期脱离群众,对职工的疾苦不闻不问。我和晓波同志走访职工,几乎都对他有很大意见。如果工作做在前面,是不会发生建设北路的事情的!我建议调整纺织厂的主要领导,这是纺织厂翻身的必要条件!”程恪是二把手,又负责了纺织事件的善后,这个话由他说出来是合适的。
“你有什么办法?”
“嗯,大家的意见?”胡友荣看着常委们。
在座的常委们都清楚,依赖流动资金的补充无疑是饮鸩止渴。何况银行也未必一直给市里面子。胡友荣这样定了,就表明纺织厂的问题还在原来的老路上运行。改制或者引入新的投资者就不再考虑了。
程恪说可以尝试引入外资,借鉴外面的管理经验和体制。
第二天早上他跟母亲问起谢蔚山的情况,前面是从年前堵路聊起的,魏瑞兰是纺织厂的老工人,对谢蔚山的家庭情况还真是清楚。当问到谢蔚山的小舅子时,魏瑞兰惊讶道,“你怎么打听他?他这几年可是捞够了。几年的采购科长,早养肥了。”
节后向市委常委会汇报了纺织厂的问题,赵晓波副市长列席了会议。程恪指出,纺织厂的问题不仅是资金问题,也是体制、管理问题。仅仅靠贷款或者其他的方式解决开工不足的问题不是好办法,应另觅他途。
“程伯伯,我觉着你必须反击了。这样下去会越来越被动的。”
“程恪同志和晓波同志基本将情况讲清楚了。春节前发生的建设北路堵路事件让市里很被动,建斌书记专门给我打了电话。节日期间程恪同志和晓波同志深入基层进行了座谈调研,也提出了解决问题的思路,大家的意见呢?都说说。”胡友荣抬腕看表,这是他的一个独特的习惯性动作,表示今天的会议时间有限。
程恪垂下眼睑,“反击?怎么反击?”他当然想反击,但胡友荣死死压制着他,谈何容易。
因谢蔚山买走了爷爷留下的祖产,对这个一手搞垮纺织厂的牛人残留着一些记忆。此人在世纪末(大致如此)才下台,不久就被实名举报,在其妻弟身上纪委找到了证据,顺藤摸瓜,使得谢蔚山在临近退休时进了大牢。
程恪晚上约了荣飞到家,跟荣飞讲了白天常委会的有关情况。程恪确实有让明华服装收购北阳纺织厂的打算。也跟荣飞交流过。没想到出了堵马路的事,进而发现谢蔚山的问题。但现在一切都回到原点,胡友荣亲自为其拉贷款,力保谢蔚山。
“北新的胆子比较大。据说他们向省里,向省经贸委上报的方案里,突出的一个字就是卖!改革本是摸着石头过河,省里也没有否定冯国川和王林的想法……”董维辰的意思大家都清楚了。
“引入外资当然好。但纺织厂事实上已资不抵债,资产负债率高达95。如果请第三方评估,结果会更难看。谁会要这样的企业?”发言的是常务副市长董维辰。
胡友荣的发言给会议定了调子,再谈整体出售肯定是政治白痴了。
春节放假期间程恪及赵晓波带队两次去北阳纺织厂,带去了市财政紧急拨付的30万元慰问金,用于解决最困难职工的生活问题。程恪和赵晓波走访职工,和厂领导、职工代表、退休职工代表座谈,纺织厂占用了程恪半个假期。
“这是饮鸩止渴。”荣飞道。
荣飞设计的联投系统的职务体系有些另类,和一般企业不一样。是按职别分类,而不是按职务定薪。只有上到一级公司的副总级别后才是按职务确定基薪的。这样做是避免下面一些优秀的业务技术人员盯住管理岗位。因为荣飞对国企内职工拼命当官有着深刻的印象,因为只有职务上去了,薪酬才会高起来。一些很优秀的技术人员也去当中干去了,实际上是人才使用方面极大的浪费。
“我不同意。纺织厂的问题积重难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现任的领导班子工作上有缺点,但非常时期,相当于临阵换将了,是不是慎重一些?毕竟谢蔚山他们对工厂是熟悉的。”董维辰立即表态反对。
“我也这样看。我们手里可打的牌并不多。主要是北阳招商引资的脚步慢了,甚至比不上临同。”发言的是组织部长贾攀峰。
国企绝对不能想,那不过是用更大的问题去掩盖眼前的问题。
“那就照大家的意见来吧。暂不做人事上的调整。”胡友荣道,“不过,轻工局以及晓波同志要对谢蔚山等纺织厂主要领导提出严肃的批评,指出他们的错误,责令其改正。”转头看着坐在左手第一位的程恪,“如何尽快扭转纺织厂的困境,就请程市长牵头,召集有关部门抓紧研究。银行那边我会跟他们打招呼的。正好中午和工行印行长有约会,程市长也一起去吧?解决国企的困境,还要银行大力支持嘛。说来说去是个钱的事。有流动资金注入,情况就会缓解。”
荣飞将监视谢蔚山及其小舅子的任务交给了这两人,没有说详细的情况,只是讲明这个姓谢的和姓周的绝对有经济上的问题,我们无法去查账,只能用非常手段在不惊动他俩人的情况下找到证据。邹铁和黄天接下了这个任务,只对荣飞负责。
时间虽提前了十年,但谢蔚山这条癞皮狗贪贿是可以肯定的,能不能不动声色找到其贪污的证据就没有把握了。荣飞决定试试看。
“仅仅是纺织厂的设备厂房,当然没人买。如果加上土地,就不一定了。”程恪说。
“这种做法是不是钻政策的空子?现在还不好说。改革开放以来,民营企业蓬勃发展的同时,各种新问题也接踵而至。逃税漏税的还是小事。像农机厂那样,将厂子搬至南郊,在原址上盖职工宿舍并向外出售的做法是不是违法?现在还不好说。农机厂是个小问题,纠正起来容易。纺织厂可是占地数百亩,职工数千人的大块头,谁敢保证不出问题?谁敢保证?”胡友荣的口气严厉起来。
欧阳春是外来户,他的声音不足以扭转局势。
常言,跟着组织部,年年有进步;跟着宣传部,容易犯错误。或许是汪部长的职业所致,一番发言里,谁也不能说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不对。
事情交给了黄天和邹铁。邹铁进总部后黄天被调入总经办当了副主任。不再当司机了,而是学着做起了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