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并排躺板板
梦游般吃完一杯燕窝，顾招瑶拿着空瓶给南九重看，证明自己吃完了。
南九重唇角弯了弯，有压抑不住的欢笑。
顾招瑶将凹纹缕雕的瓶子拿在手里，舍不得扔垃圾桶，于是自己去小厨房洗净，排在了窗前。
南九重见她忙完了，自己也合上了书，他让顾招瑶把纱帘拉上。
“午休。”南九重简洁明了地说。
顾招瑶听他的吩咐，又帮他将床摇到合适的坡度，轻手轻脚地准备退出去。
南九重在客厅休息，卧室不能进，顾招瑶准备到外间的大休息室等会儿。
“去哪？”南九重留人。
顾招瑶觉得休息室还是太远了，听不到他喊人，她指了指门，”我就在外面。“
“哪也不准去，午休，一起。”南九重声音有些别扭，简单的几个字说得颇为勉强。
顾招瑶，“……我吗？我不用，会影响你的。”
南九重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顾招瑶觉得自己一定眼瞎了，为什么她会从南九重的脸上看到疑似委屈的表情？
“一起，午休。”
顾招瑶，“……那我睡陪护床上。”
陪护床是个简单的折叠床，仅有一人宽，顾招瑶轻手轻脚地将它放下来。
南少爷又发话了，“近一点。”
顾招瑶将陪护床往病床边移，一边移一边看少爷眼色，直到离床只有半臂远，少爷满意地移开目光。
“戴着眼镜睡？”少爷又发话了。
顾招瑶觉得五倍工资挺合理的，毕竟她连戴不戴眼镜都要归少爷管。
“正准备拿下来。”顾招瑶将眼镜摘下，放到了一边。
“多少度。”
顾招瑶，“……没有度数。”
南九重，“……”所以专往自己身上堆丑的，还真是特别。
两人一人一床，并排躺着，纱窗遮住了大半的阳光，室内昏暗，冷气声极度的催眠。
顾招瑶是困了，夜里睡不好，这个午觉对她来说太有吸引力，一沾床，眼皮就打架。
她恍惚地想，可千万不能打呼噜。
南九重一句话在心里酝酿了十几遍，突然开口，“他没什么恶意，就是闹腾了点儿。”
顾招瑶一惊，本来都快睡着了，她缓了半天才理解南九重说的是谁，“挺好的，年轻。”
顾招瑶知道乔知晓没有恶意，她只是不喜欢别人太过热情，明明与她不算相识，却熟练地仿佛能相伴左右，她不喜欢这样。
也不喜欢，那些藏在笑意里的打量，评头论足。
可这是少爷的朋友，她怎么能对着少爷说实话，作死吗？跟钱过不去？
南九重有点不是滋味，闷闷地“哦”了一声。
所以，她喜欢乔知晓这样的性格，热情奔放，嘴甜会邀宠。
顾招瑶吊着精神，除了个哦之外，半天没等到个回应，心想少爷这肯定是想睡了。
南九重又极为郑重地开口说，“南九重，我叫南九重。”
没有第一时间介绍他自己，而是先让顾招瑶说了自己的名字，南九重觉得挺遗憾的，怎么能让女士先介绍。
顾招瑶艰难地睁开了眼，脑袋混沌地忘了要组织语言，“知道，你朋友说了，病历上也写着。”
她不可控制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往枕头里埋了埋，再也挡不住困意，慢慢闭上了眼。
南九重一时无言，想当面表达一下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他又不蠢，只是想正式介绍一下。
一转头，就看见顾招瑶已经睡着了，她呼吸平稳，侧着身子，脸颊挤压出一个可爱的弧度，浓黑的睫毛遮住了一半淡淡的黑眼圈。
南九重神情便不可抑制地安静了下来，这是他有印象以来，第一次看女性的睡颜。
原来，他也可以对着一张女性的脸如此心平气和，还这么满足且美好。
南九重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异类，他疏离且理性，对绝大部分的事情都能抱着平和的心态，自带活着也行，死了也可以的决然。
十二岁那年，从床上被塞进一个浓妆艳抹且穿着暴露的女人开始，南九重就对一切向他示好或者靠近的女性抱有敌意。
哪怕是一起的同学，青春岁月里的纯真与炽热，南九重都没提起一丝波澜。
他只是在心里规劝自己，这些花儿一样的女孩没有恶意，她们是善良且美好的，仅此而已。
第一次，他被异性牵动情绪，想对她好，想看她笑，想知道她放空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好奇她的一切……
南九重觉得自己不对劲，他一向都是自控能力很强的，甚至被戏称为没有感情的机器。
可现在他的程序出错了，南九重不想纠正自己。
顾招瑶已经睡得很沉，呼吸平缓，一手搭在枕头上。
南九重很好奇，她每天干那么多的活，还经常消毒，连护手霜都不见她用一支，这双手为什么如此白皙又肉感。
指尖圆润而微粉，手指纤细柔软，只有掌心的薄茧，能稍稍证明她是个干活的人。
南九重觉得一点也不累，就这样看着她睡也挺有意思。
他隔空描绘着顾招瑶的眉眼，默默地想象她的生活。
二十几了吧，虽然皮肤很好，但是她说自己有十几年护工的经验，所以是没有好好读过书吗？
会不会已经结过婚了，陪在她身边的会是什么样的男人？
南九重发现这种想象让他并不舒服，他苦涩地扯了下唇角，不能干涉呢。
就这样挺好，他知道为一个异性牵动心弦是什么感觉了，挺好，有点酸有点涩，更有点欣喜。
那就这样吧，他早就知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能有这个缘分相伴走一程就已经很好。
他不会去打扰顾招瑶，这短暂的时光会是生命里的一段瑰宝，偶尔在累的时候拿出来翻一翻，瞧一瞧。
南九重将手收回，合上了双眸。
所以，不管你是谁的人，只要你不做过分的事，我都不会介意。
顾招瑶，你会是谁的人呢？
是仅仅想要权，还是想要钱，亦或是，把我斩草除根才安心。
顾招瑶，你若真想下手，能不能别让我看出来。
这样，我才能粉饰太平，笑着把你送回你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