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笨鸟的闪光
野马松开了缰绳，立即活跃起来。瞅见一架落单的“角斗士”，威廉哪里还肯放过，加足马力就追了过去。英国飞行员一看自己被德国战斗机盯上了，立即做出了两个朴实无华的规避动作，结果速度不行，没能甩开，只好没命地朝着北面飞去。血气方刚的德国飞行员加足马力追了上去——590公里时速对比407公里，巨大的优势使得威廉很快迫近到了射程之内，然而连续的两次短射，都被对方像泥鳅一样扭来扭去地避开了。恼怒之下，德国少尉以全部的前射火力猛烈射击，长长的弹雨终于狠狠地撕裂了“角斗士”的机翼蒙皮，飞行员无奈跳伞，战机以螺旋状态坠向大海。
喝过了浓汤，撤下了主菜，最后也该上甜品了。
“看啊，伙计，那是什么？”威廉兴奋不已地喊了起来。
视线中的黑点迅速逼近，它们几乎处于相同的高度，所以只过了一分钟，中队长又在频道里喊起来：“攀升，全体攀升，抢占高度！”
这位与德皇威廉二世同名的帝国空军上尉虽然来自于一个没落的贵族家庭，但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19岁就加入了德国军队，1939年从陆军转入空军服役，按照一般的眼光来看，只要能够多多积累战功，未来的发展会比普通家庭出身的军官更加顺利！
正对面的机群也在攀升，但让德国飞行员们感到惊讶的是，对手的爬升速度竟然比自己慢得多。
“你还有可能，我么……你觉得我能用这挺机枪打下几架英国轰炸机来吗？”来自农民家庭的卡莫尔虽然资历跟威廉差不多，可目前还只是一名最基层的技术军士。这bf-110的驾驶员操纵2门20毫米和4挺792毫米机枪，火力相当强劲，而背靠背坐在后机舱的领航员兼机枪手只有一挺可旋转的mg15航空机枪（初期为双人机组，后期才增加了雷达员）。
“农民怎么了？农民可不会随便把飞机弄坏。哼！小心又被中队长臭骂一顿！”卡莫尔不太高兴地说。
“保持队形还怎么战斗？”威廉不屑地嘀咕着。
“嘿，我说伙计，你说我们要是一直驾驶这种笨鸟，能成为空军王牌吗？”
“我说我的农民兄弟，你得相信德国工程兵的能力。再说了，不冒点险，我们哪天才能混到骑士铁十字勋章呢？”
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两个人敢于做这样的春秋大梦。
威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瞟了一眼高度计，竟然从5000多米追到了不足800米，左右看看，周围竟没有一架飞机，正准备调头往回，突然瞟见了海面上几个突兀的灰点。
莽撞的空军少尉无疑是幸运的——“管鼻燕”的最高时速只有448公里，拼了命也是赶不上bf110的，当然了，他还要感谢英国皇家空军，若是他们早早让海军装备喷火战斗机，这场空中追逐战的结果恐怕就完全不一样了！
三天之内击垮不可一世的大英帝国皇家海军？
“唉！看看人家第26战斗机联队，怀特岛作战开始的时候，两天之内就出了4个王牌，啧啧！我多想去开轻型战斗机啊！轻快，灵活，每次出击只要一个多小时就降落了，而我们……这一趟算下来，得飞将近3个小时吧！”威廉小小地抱怨道。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飞行，耳边安静了下来，少尉朝下方一看，暗绿色的陆地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暗灰色的大海。一望无际的海面就像是一块毛糙的玻璃，4000米的高度虽然高，但还不至于分辨不出海面上的船只，可威廉眯着眼睛瞧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找到一艘！
“谁会责骂空战英雄呢？”威廉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用手指抚摸了无数遍关上保险的射击按钮，假象自己潇洒地击落了一架又一架敌机。最近一段时间，他甚至连做梦都在想着战斗！
1935年投产的“角斗士”，在战前就已经明显落后于各空军强国的主力机型，然而由于飓风、喷火装备的“梅林”发动机的汽缸头燃烧室的形状还要进一步改进，飓风和喷火的生产不能正常，在1939年时，英国空军和海军甚至还追加了这种战斗机的合同。战争爆发时，皇家海军有7个中队的“角斗士”，在“光荣”号等航空母舰上作为标准的战斗配置，而替代机型“管鼻燕”到1940年时才仅仅装备三艘航母和一小部分海岸防卫部队！
“随你便！”卡莫尔依然一脸的不高兴。
上午9时20分，第一批重型战斗机群浩浩荡荡地飞过了英吉利海峡西口，它们的任务是找到英国航母并且尽可能摧毁其空中防御力量。为了节约燃料，这批战斗机依然选择从康沃尔半岛飞过，因此飞行高度都在4000米以上。尽管如此，部署在普利茅斯等港口的英军高射炮还是从一开始就叫个不停，若不是有重任在身，德国飞行员们恨不得立即下去痛揍它们一顿！
威廉虽然继续自顾自地嘟囔着，但还是轻拉操纵杆，让飞行姿态略显笨重的双发战斗机向着更高的空域爬升，高度计上的数字，很快从4000米加到了5400米——这对于bf110一万一千米的升限来说，还只达到了一半。
“它最近总是出故障！”卡莫尔弱弱地说了一声。
“嘿，倔脾气的猪，你就听我一次没错！这回要对付的是英国舰载机，我见过画册，他们还在使用那种老式的双翼飞机，就像是意大利人的菲亚特42！性能很差！速度比我们的轰炸机还慢！”威廉看来早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
对于这个有违军令的建议，卡莫尔显得非常抗拒：“加的夫可是应急机场啊！不是说刚刚遭到了英国海军飞机轰炸吗？”
“嗯，编队的队形保持得很完整！”卡莫尔似乎还在为刚刚的话题耿耿于怀，口气有点儿生硬。
“嘿，伙计，你可是导航员啊！”威廉也郁闷了，他赶紧调到了中队频道，“上尉，上尉，我是阿萨德，我们发现英国航母了！嗯？没有回音？无线电出故障了？见鬼！”
“注意，全体注意！各四机编队灵活出击！”
卡莫尔“嘿”了一声：“老大，我们最近两个月已经出勤了32次，平均下来两天一次，但总共才击落了2架飞机，就算上级同意我们一人一半，也才一架罢了！按照这个速度，等到战争结束我们也盼不到第10架啊！”
威廉善意地笑了：“呃……确实有些困难！不过没关系，我击落的分你一半！”
从怀特岛登陆，到登陆船队的虚虚实实，再到莱佩塔的登陆，每一场战斗投入的兵力都不超过3万人——对于习惯了大兵团横扫千军的德国将领们来说，这压根就是不入眼的小菜。
“那是……噢上帝啊，那是航空母舰！三艘，就是他们！可……我们现在是在什么位置？”卡莫尔突然呆住了。
“我们已经飞到了布里斯托尔湾，没错吧！领航员兄弟！”他按耐不住寂寞说。
威廉捣鼓来捣鼓去，却对这精密的电子仪器没有任何办法，而且英国航母方向又出现了三架飞机，下单翼布置，那意味着肯定不是“角斗士”。
当德军官兵们忙于清理加的夫机场一片狼藉的跑道时，在法国科唐坦半岛的瑟堡、莱皮约、瓦洛涅、蒙特堡等地，为了海狮计划而陆续修建的德军机场上又一次出现了百机轰鸣的热闹场面。隶属于8个空军中队的107架bf-110已经加满燃料，正在地勤人员的引导下陆续起飞，将在稍后两个小时内陆续升空的，是4个中队53架挂载航空炸弹的ju-88以及3个中队41架挂载航空鱼雷的he-111。不过与以往的机群起飞所不同的是，在各处机场上，除了少数执行战斗警戒任务的bf-109，几乎看不到大批量的这种飞机在空中结群，而这也意味着之前一直颇受诟病的bf-110c重型战斗机将独自担当护航重任——航程与火力，是它长于bf-109的最大优点！
沉寂的中队通讯频道突然传来了中队长一贯低沉的声音：“全体注意，全体注意，我是布施曼，前方发现敌机！重复一遍，前方发现敌机，各编队保持队形，准备战斗！”
来自中队长布施曼上尉的命令，轰炸机并未随行，这对于火力充沛的bf-110型战斗机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解脱。在原本历史时空中的不列颠空战中，为了掩护轰炸机群，这些双发战斗机连同相当一部分bf-109轻型战斗机都被死板的护航战术捆缚了手脚，结果在英军喷火和飓风面前白白损失了飞机连同经验丰富的飞行员！
眼看着双方的距离迅速拉近，敌人的机型也已经能够分辨出来，威廉对自己的同伴喊道：“看，我就说吧！英国海军还在用双翼战斗机！”
一个是汉斯·罗根，这个计划的发起者；一个是阿道夫·希特勒，这个计划的批准者。
令人有些捉摸不透的是，这两个人并不精通空战和海战，在参谋们眼中，他们甚至可以用“门外汉”来形容。可如果要说这两个人有什么共通点，那恐怕就是“疯子的冒险精神”，而在这背后，是常人无法揣摩的战争逻辑。
整个计划中，罗根只是通过一个又一个出乎英国人想象的步骤，一步一步地压迫，持续压迫对手的神经和思维，让对方始终像是紧绷的发条一般，然后在某个环节突然陷入崩溃。
两人闷闷地对峙了十多分钟，飞机下方终于又出现了陆地，那是布尔斯托尔湾北岸的威尔士半岛，自罗马人撤退之后，一千多年来似乎还没有遭到过外敌入侵——如果英格兰人不算“入侵者”的话。
以小菜的代价吃出了大餐的品味，罗根不是大厨，却狠狠抓住了所有人的胃口。
漫长的飞行才刚刚开了个头，面对来自低空的爆炸声，24岁的帝国空军少尉威廉·冯·博尔宁不慌不忙地通过机内通讯器与比自己小4个月的搭档卡莫尔聊着。尽管德意志帝国的皇权时代已经远去，但在如今的德国，普鲁士时代传承下来的贵族品格并没有随着各种新式钢铁战器的出现而沦落，在国防军中，大量旧贵族和传统军人世家的后代在指挥层占据了相当的比例，而且越往高处，所占比例越大！
这一顿大餐吃下来，最伤心的依然是英国人。
“嘿嘿，多了就去加的夫降落咯！”威廉狡洁地笑着说。
在1940年9月9日之前，德国海军可没有人生出过这样的妄想，即便是参与“海神之怒”计划制定过程的数十名德军高参谋，也大都是抱着质疑甚至是抵触的心态——德国能够横扫西欧，是因为他们强大的空军和陆军，但他们的海军，实在像是畸形儿的残腿，不堪重负……
“嗯，大约400公里，单程就是50分钟，还要加上战斗时间……哎，老大，别忘了中队长叮嘱的，就算机会再好，也只能跟敌人耗20分钟，多了可就回不去啦！”
“伙计，从现在开始记牢了我们的航向、速度和距离！”威廉喊道，“虽然我最讨厌逃跑的懦夫，但现在我们绝不能被击落！我们要把英国航母的消息带回去！”
战斗一开始，威廉这匹野马还老老实实地跟着长机行动，可是搞了半天才按了一次射击按钮，还因为过于激动的关系把近在咫尺的射击打偏了，恼得这年轻的空军少尉几乎要捶胸顿足了。不过随着战斗的进行，双方的战术编队都渐渐散乱了，而威廉这组的长机一个不小心，竟然被英国舰载机给打伤了，跳伞之前，倒霉的飞行员在通讯频道里喊道：“自由战斗，各位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