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心事

    自终轮考核落下帷幕至今已有一个多月之久。

    原本便门庭若市、顾客盈门的染悦坊因程顾念精湛绝伦的刺绣技艺而声名远扬，生意愈发蒸蒸日上，每日前来光顾之人络绎不绝，店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顾客对程顾念的手艺赞不绝口，并指定要求她亲自为自己量体裁衣，定制专属绣品。于是乎，程顾念迅速崛起成为贾氏染悦坊首屈一指的王牌女工，一时间声名大噪，很快便深受贾家信赖。

    结束了新一日的营业，程顾念疲惫的敲打着自己的肩颈，坐在女工房内小憩。一旁的乔巧巧自然是不高兴的，但明眼人都看得出，终轮考核时贾氏两位少爷皆对程顾念有所袒护，她也只能平日里嘲讽挖苦，图个嘴上快活罢了。程顾念始终提醒自己潜入贾家染坊的目的，自然是不愿意被其他事情分心，故也懒得与乔巧巧计较。

    万籁俱寂的深夜，周围一片静谧祥和，人们早已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然而，程顾念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后，终于决定不再苦苦挣扎，悄悄地从被窝里探出身子，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醒他人一般。

    披好外衣，程顾念蹑手蹑脚地下床，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当门扉轻轻合上时，她才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吵醒其他人。

    踏入院子的那一刻，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一振。夜晚的庭院格外宁静，只能偶尔听闻微风轻拂而过，树叶相互摩擦所发出的细微沙沙声；此外，还有那永不停息、喋喋不休的蝉鸣，似乎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程顾念漫步于这片宁静的天地之间，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月光如水洒落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宛如一幅神秘而美丽的画卷。她仿佛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感受到如此宁静的时刻，她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的一切，享受这份难得的安宁与自在。

    漫步许久之后，程顾念觉得有些困意，正准备转身回到房间休息。就在这时，她突然瞥见远处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静静地坐在刺绣房外的台阶上。

    那身影看起来与贾念卿颇为相似，但由于距离较远且光线昏暗，程顾念也不敢完全确定。她不禁心生好奇：这么晚了，贾念卿为何会独自一人来到染坊呢？

    带着满心的疑惑，程顾念轻轻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她的步伐缓慢而谨慎，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打破这夜晚的寂静。

    而此时此刻，贾念卿内心正充满着烦闷和不安。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他决定来到染坊寻找片刻的宁静。这里没有喧嚣和烦恼，可以让他暂时忘掉一切纷扰。

    随着程顾念逐渐走近，那个身影的轮廓也变得越来越清晰——果然是贾念卿！他低着头，双手撑在膝盖上，仿佛在沉思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程顾念放轻脚步慢慢走近，然后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

    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贾念卿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有些吃惊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程顾念。

    “这么晚了你不也还没睡吗？”贾念卿定了定神，没好气儿地回答道，“再说了，我回自家染坊，难道还需要向谁汇报不成？”

    程顾念听出了贾念卿话里的怨气，她知道他一定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于是只好闭上嘴巴不再说话，默默地走到另一边的台阶上坐下。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并排坐在台阶上，谁也没有再开口。整个院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一两声虫鸣声，仿佛在诉说着他们心中的那份寂寥。

    贾念卿率先打破沉寂，他紧紧地盯着程顾念，语气严肃地质问道：“你当真只是为了来我家学艺吗？”。

    程顾念听后，缓缓低下头去，思考良久，嘴唇轻抿答道：“二少爷这么问，是还不相信我吗？如果不相信我，那日终轮考核为何要替我解释。”

    贾念卿心中当然明白，程顾念隐瞒真实身份来到贾家染坊学艺，背后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尤其当他得知程顾念和顾家少爷之间存在着非同一般的关系时，就更加确信无疑了。于是，他暗中派遣人手对此事展开了深入调查，并推测出她此番前来很可能是为了此前程家老太爷与贾氏合作失败，但却离奇身亡一事。

    然而，面对贾念卿的质问，程顾念始终保持缄默，似乎并不愿轻易透露自己的真正意图。贾念卿见状，也不再多言追问。因为他内心深处坚信，贾家虽在商场竞争上不择手段，但绝对不会做出那种天理难容、残害他人性命的恶事，更不可能对任何人下毒手。

    “不论你为何而来，我相信这儿一定都不会有你想要的答案。尽管贾家内部关系错综复杂，但定不会做出你心中所想之事。”

    听到贾念卿如此斩钉截铁地回答，程顾念露出一丝鄙夷之色，冷笑道：“二少爷凭什么这么笃定？你了解你自小就离开的贾家吗？你拿什么保证贾家人定都如你所想。”

    贾念卿一时语塞，不禁陷入沉思，是啊，自己自小离开贾家，漂泊在海外，名义上说是送自己出国求学，但实际上却只是怕自己成为贾家大少爷的绊脚石。漂泊在外的这么多年，贾念卿从未得到过自己父亲一刻关怀，与兄长也是几乎毫无联系，贾家其他人自是更看不起庶出的贾念卿。这么多年，贾家除了自己的母亲，又有何人关心和慰问过自己一句。

    想到此处，贾念卿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楚，无尽的悲伤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那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也变得愈发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与活力。

    一旁的程顾念敏锐地察觉到了贾念卿情绪的变化。她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那痛苦而又无奈的表情，程顾念的心头突然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忍之情。

    在这个宁静的夜晚，他们各自怀揣着心事和秘密，沉默不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静谧而美好的画面。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却隐藏着两颗躁动不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