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黄雀、螳螂、蝉
又一拳,洛凡没能走出太远,便好像破布袋一样倒飞出去,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
“没必要死撑了。”
“那这样呢?”
洛凡终究不是3号。
雷姆亚提淡淡地说,“你应该知道,我之所以到现在都不下死手,只是为了让你的同胞们看看你是如何被虐打而死的。换句话说,你越硬气,越耐打,反而越能满足我所期待的效果。”
而被演奏的乐器,是洛凡。
他胡乱挥了一下手,似乎在找支撑点,结果好像恰巧按在了对方的肩膀上,这才很勉强地保持站立。
擂台上的单方面战斗还在继续,越发残忍。
洛凡口鼻和双眼中,都淌下血来,根本止不住。
被选中来参加命运擂台战的神官们,都是双天界最优秀的一批。天人族就是这样,从来不缺乏人才。拥有战斗法师的生育力,和精灵一族的精英比例,这就是称霸位面世界无数年的双天界天人族。
光之子就算死得并不好看,也是光荣无悔地战死的。所以火胖子等人只会为他感到骄傲。这时候如果失态嘶吼,反而是对洛凡的侮辱。
观众是无数战斗法师和主位面使者们。
战斗打到这里,结果已经很清楚了,洛凡无论如何都会死,而且基本没可能赢。但这就够了。
火胖子却很安静地看着,邓肯和风神也是。他们都已经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就等擂台战结束。
能级几乎用不出来了。原本准备好的一式真形也无力施展。
雷姆亚提眉头微蹙,缓缓收拳。他盯着洛凡,眼神里闪过一丝钦佩,旋即又被漠然与冰冷取代。
十道森冷的目光齐齐落在雷姆亚提的身上,即便以雷姆亚提的镇定,也不免脸色微僵。洛凡反倒没什么反应,在他眼中,除了对手便没有别人了。
“快半个小时了。”
“哈哈,原来你不是光之子洛凡,而是打不死洛凡啊!”
雷姆亚提说得没错,半死不活,就是洛凡如今的状态。他的能级都用来对抗那种怪异的窒息感和压迫感,这种感觉在进入双天界之后第一次暴涨,又在走上擂台的一刻第二次狂飙。吼出那一句“我来战”,便几乎榨干了洛凡最后的力量。
此时在雷姆亚提眼中,洛凡浑身上下都是破绽,虽然洛凡竭力地想要掩饰自己的虚弱,却根本瞒不过眼光毒辣的雷姆亚提。
“该死的……”
火龙大长老凝望擂台上的战局,想了好半天,没有找到洛凡有可能反败为胜的迹象和理由。
雷姆亚提暂时停下来。
但这次不一样,这一次洛凡出战了!
雷姆亚提和洛凡的这一战,是十场擂台战中的第五场。
四十分钟了。
洛凡粗重而急促地喘息,好像快要窒息的鱼。他努力睁开眼睛:“3号……呼呼!3号真是了不起啊!原来……离开咏战堡垒之后,竟然会这么难受……”
主位面的来使们都很安静,谨慎地保持着沉默。
“你真的很耐打啊。”
“没看森德洛人的表情都变了吗?一个个都好像要吃人。”
三位大神官败在杜兰德手下后,被右天救了回去。
雷姆亚提脸色不变,耸耸肩说:“你可以试试!擂台上打不过,就在擂台下欺负人,这只会给你们森德洛丢脸。”
洛凡一瘸一拐的,重伤状态下,他竟然还选择主动朝对方走了过去!他需要一个靠近对方的机会。
但论战斗力,他几乎不比战神右神成为大神官之前要差!
“这样呢?”
雷姆亚提忽然脸色一动,旋即古怪地笑了笑,说:“喏,你看,你们森德洛的火神都来了呢。”
火胖子他们——包括杜兰德——其实都不知道:这第五场擂战,是有特殊意义的。是一个重要的分水岭。
五场连败,复制版咏战堡垒不会彻底城门大开,却会被命运之力大幅地削弱防御力。而后五场擂台战,堡垒还会不断被弱化。一旦复制版咏战堡垒消弱,隐忍至今的右天界大神官便会出手,就算攻不破堡垒,也会给予森德洛强烈的压制和打击,把战斗法师们死死压在堡垒里!
“……时间过多久了?”复制版堡垒中,一位主位面来使问身旁之人。
“丢脸也要杀了你。”龙舞者邓肯和风神也出现在擂台旁边,“如果放任你活着离开,才是真的丢脸。”
3号能做到的事,洛凡这个菜鸟天选卫士很难做到。更重要的是,3号的最后一战并不在双天界。
不知道为什么,天选卫士一到双天界,就像鱼儿进入了被污染的水,周围的每一寸空间,每一丝空气,都让洛凡无比难受。
因为他们看到:擂台上,强势登场的洛凡很快落入了一边倒的劣势之中。战斗的动静也被扩音阵纹传递出来,那拳拳到肉的击打声接连响起,有条不紊的,就像在表演一曲战斗舞曲。
此时他们完美地隐藏着,沉默着,耐心等待着……不露半点气息。
砰砰……砰砰砰!擂台上,殴打声再次开始。
“但我不能输!”
“不管怎么说,这次双天界也做得太绝了,竟然还在打……”
命运擂台战结束的那一刹那,雷姆亚提就和擂台没有关系了,也不再受擂台保护。所以,雷姆亚提虽然能够不受干扰地直接出现在擂台上,但离开的时候,可就没有保护了。火胖子身为神级强者,可以轻易杀了他。
短暂的沉默后,雷姆亚提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很好,非常好!反正我也活不了了,就好好尽了兴再死吧。有五位神级强者为我送葬,还有亿万战斗法师观摩,我雷姆亚提也算是死得轰轰烈烈!”
砰!
复制版咏战堡垒中,喧沸的战斗法师们渐渐安静下来。
雷姆亚提并不是神官中潜力最大的那一批,他被族中判定为“成神后潜力受限”的类型。
龙蓝儿以前和洛凡认识,见过面。她满脸不忍地拉着爷爷的手,小声问:“洛凡能赢吗?他不会被打死吧?”
雷姆亚提有些失望地摇摇头,抬手一抓,将洛凡吸摄到身边,然后对准洛凡的小腹,狠狠一拳轰了过去。
周围的无数战斗法师们同样沉默,却是不一样的沉默。无论洛凡打得怎么样,至少,有人出战了。大多数战斗法师没有火龙大长老那么高的眼力,所以不少人依然抱着反败为胜的希望,咬牙死盯着擂台上越来越不利的战局。
雷姆亚提变魔术似的,一招接着一招不断换着。如果这是一堂神官招式教学课的话,那他绝对是最完美的导师。洛凡越是一声不吭,他就打得越是精彩畅快,整个把洛凡当成了人形沙包。
而火胖子几人并不知道:就在距离他们不远处,久未露面的右雨、右鳞、右神三人冷漠站立,看着擂台周围的五位,眼神幽冷无比。
砰的一声,好像第一乐章终了的强音。
“我送你上路吧。”雷姆亚提打得有些气喘,走到洛凡面前,最后说,“有些可惜了,我听说过你的神级血脉能力,飞鸟战靴。据说融合速度和攻击于一体,是非常难得的强力血脉能力。但既然是天选卫士,神级能力自然被洗掉了。真的是……可惜了!”
“说……大声点……我听……不见……”洛凡摇摇晃晃的似乎随时都会永远地倒下去。
洛凡又摇晃了几下,身体开始有一些崩溃的前兆。
“这样都死不了吗?”
薰蹙着眉头,远远观望,心中则暗自叹了口气:“森德洛的天选卫士虽然强大而神秘,但终究不应该离开咏战堡垒。”
森德洛需要一个出战者,而洛凡在他站上擂台的那一刻,就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
洛凡这一战和之前的擂台战不一样。之前的四战中,森德洛一方根本无人应战,那种情况下,火胖子等人如果出手杀人,就太没有大位面和战斗民族的气度,所以火胖子等人每次都会等待对方回到右天界之后,再率军攻打,在乱军之中强行击杀。
一时间,五名神级强者将命运擂台团团围住!
所以无论打赢打输,火胖子、风神、邓肯都不打算让雷姆亚提生离左天界。
他第一时间就猛地弹起,重新站稳,不让自己狼狈倒地的样子被看到。代价则是又有六处部位骨折,几十处伤口进一步撕裂。
而中拳的洛凡踉跄着落地,膝盖明显歪了一下,身上其他部位也都有着程度不一的扭曲和变形。他周旋得非常努力,竭尽全力。但其实,洛凡进入双天界、又踏上命运擂台之后,就连呼吸都感到困难了。
演奏者是双天界的神官雷姆亚提。
雷姆亚提脸色渐狞,看向洛凡的目光终于彻底冰冷下来:“反正都要死,我就打够本了再死!”
洛凡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倒下!这是一个奇迹,身为天选卫士的他离开堡垒三十分钟应该就是极限。
火胖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擂台之外。他森然看着擂台上的雷姆亚提,缓缓地说:“今天你别想活着离开,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而雷姆亚提面带笑容,持续进攻。有些时候他甚至会丢几个治疗术在洛凡身上,以免太快将洛凡杀死。
薰和火龙大长老也并肩走了过来。
而雷姆亚提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把这一战打漂亮,打精彩。换句话说,要打得够残忍!
“菲波,如果你们森德洛不方便出手杀人的话……”火龙大长老微微一笑。薰则接口说:“……就由我和火龙前辈代劳吧。”
“光之子洛凡,可不是为了输掉人生的最后一战,才拼了命地来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