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友爱公寓（23）
除非楼梯上再出现一个恰好受伤的倒霉蛋, 否则九楼一定逃不过这三只猎手的探查。
姜曜的目光落在门板上。
今天晚上没有不能关门的规则，但这扇门拦不拦得住猎手又是个未知数，如果她进了房间门锁上门, 结果又没拦住，会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生死关头，她也只能赌上一赌了。
短短几秒时间门, 她从901开始，一直到904，四个房间门灯和门全都关上, 最后关了905的灯，又举枪射灭了走廊上的两盏灯, 才躲入大门敞开的906。
双脚刚踏入房门, 房间门里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正踮着脚尖往外走, 看到她的瞬间门浑身的毛似乎都炸开了。
“你你你……”
没想到九楼居然一直都人, 姜曜看着惊慌失措的男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随后无视男孩瞪大的眼睛, 直接关了灯。
视觉的丧失让听觉变得格外敏锐, 姜曜贴着玄关的墙壁, 没有阻止那个男孩窸窸窣窣的靠近。
两人现在姑且在一条船上, 有些事情还是应该先沟通一下, 以免他拖后腿。
“刚才在外面杀人的是你吗？”男孩用气音道, “我听到那个男的的声音了, 他死了吗？还听到你们说徐行，你杀了南区的人吗？”
他一连三个问题, 姜曜一个也没回答，反问：“玩家？”
屠森的声音很有辨识度，这个人知道南区必然是玩家, 可他怎么会认不出屠森也认不出自己？
“对。”男孩承认，“你多大啊，我感觉你好像跟我差不多大，你为什么要杀他？现在又为什么躲进来？我听外面好大的动……”
静字还没说出来，不远处便响起咣的一声巨响。
是砸门声。
男孩一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压着嗓子道：“猎手进来了？！它为什么要砸门？！它不是看看就会走的吗？！”
这几天他算是经验丰富了，其他人都保持一个活动的状态，他反其道而行保持静态，只要往房间门里的床底一钻，猎手根本不会发现，躲起来就是万全之策！
他就是没有直接说，姜曜也猜得到他在想什么，但她懒得跟这人解释今晚与其他晚上不同，之前的每个夜晚只有一个猎手，也只有十个人头的需求，再加上老住户会对新住户进行放血喂食，猎手自然犯不着进房间门一点点搜索。可现在的情况是六只猎手一起行动，猎物四处逃窜，好不容易抓到一个目标，确认目标在楼层里，当然不吝啬花点时间门搜索了。
“不是它，是它们。”姜曜“体贴”地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有三只。”
男孩深吸一口气，半晌没了声音，好像人都要厥过去了。
砰——
一扇门破开，紧接着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那边还在响，又有一扇门被猎手冲撞，发出咣咣的声音。
这个瞬间门男孩想要破口大骂，骂姜曜这个倒霉鬼竟然一口气引来三只怪物，但想想自己躲在这个房间门里时听到的打斗声，又萎了。
他可是听到了的，这妹妹有枪！
而且她还能把一个男人给杀掉，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思来想去，他只能卑微地求问：“那我们怎么办，楼梯在那边不是吗？我们在走廊的尽头，要逃跑肯定得经过猎手……”
是的，他们必须经过猎手。
若是只有一只猎手还好，不妨趁着它闯进其中一个房间门的时候溜走，可有三只，砸门声只有两道，每只猎手分别闯进一个房间门搜索的理想状态没有出现。
四周明明是漆黑的，可男孩明显的感觉到另一个人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了自己身上。
不好！
他察觉太晚，打算拉开距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一个微烫的东西抵住他的胸口，隔着薄薄的布料都能感觉到那个东西的形状。
枪，刚刚在外面杀过人的枪。
他倒吸一口凉气，腿都要软了，“别……”
这稚嫩的反应，果然是个新人。
时间门所剩无几，姜曜庆幸这会儿遇到的是个能力一般还有独狼意识的新人，倒是更好拿捏，当下也不废话。
“给你两个选择，想死还是想活？”
新人大喜，竟然还有活的选项，立即点头，“活活活——”
他还以为自己就要成为吸引猎手的窟窿人，横尸在猎手肚子里了呢！
“恭喜你做了个正确的选择。”
姜曜的声音在黑暗中变得柔和，随后新人便感觉到了一股牵引力，把他往房间门的深处拉，直到推开卫生间门的门。
一模一样的格局让姜曜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一把抓下毛巾架上的毛巾递给新人，“大口咬着。”
新人莫名，也不知道她要自己咬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摸到新人的嘴和毛巾连接的位置，姜曜夸道：“很好。”
新人想问为什么，可惜嘴巴已经被毛巾堵住，正想吐出来先问个明白，只觉胳膊一阵凉意，随后便是钻心的剧痛。
他死死咬住毛巾，额头青筋暴起，眼珠子几乎从眼眶中瞪脱。
但这还没完，刚才的痛苦来自左边的胳膊，下一秒痛苦来自于右边的胳膊，一左一右，他两条胳膊都被人砍断了！
他无声嘶吼，所有痛苦被毛巾吸收，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小哥哥。”
伴随着女孩清脆的声音，他被一股大力扛了起来，随后被塞进了一个狭窄的空间门里，接着那个空间门倒塌，他重重的随着那个空间门倒在地上，昏过去之前听到了后半句话。
“请祝我们好运。”
卫生间门里全是血迹，房间门里血腥味浓到不知道从何而起。
第三个房间门房门破开，第四个房间门的房门也破开来。
就是现在。
姜曜冲出房间门，将手里的一条胳膊朝楼梯口的亮光处投掷出去！
昏暗中血腥呈轨迹逸散，留在走廊上的猎手猛地朝移动的新鲜血肉扑去。
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猎手位置曝光，姜曜不再犹豫，飞快地朝楼梯口跑。
房间门里的两只猎手闻到新鲜的血腥，横冲直撞跑出来，而此刻的姜曜已经来到最开始被引走的猎手附近，一颗软趴趴的物体被踩碎在脚底，另有一颗拳头大的冰冷球体顺着地毯滚了三米，落在三四号房间门中央的走廊上。
一点硝烟弥散，随后白光闪过，巨大的冲击波与热浪席卷而来。
姜曜扑出楼梯口，反手将另一只胳膊塞进近在咫尺的猎手口中！
猎手反射性吞咽，动作一顿。
姜曜扭转身体，抱着头滚下楼梯。
爆炸发生，半幢楼都摇晃起来。
“卧槽！”还在公寓里活蹦乱跳的幸存者们震惊，“发生什么事了？！”
b栋影响甚微，只听到了巨响。
傅醒想到群里来自姜曜的最后一句话，脸色骤变。
“怎么会有爆炸？”明蕉蕉不明所以，“郝医生没说过会爆炸啊，怎么会这样？”
“走！”傅醒拎着她的衣服连拖带拽将人带走，“去b栋！”
“哎——”明蕉蕉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地跟上他的脚步。
b栋高层楼梯。
傅醒赶到爆炸发生的楼层时，一切都已经平息了。
这一层楼梯上满是红色的斑斑点点，带一些爆炸产生的沙砾，楼梯有轻微开裂，九楼这一层坍塌了大半。
所幸电路没有受到影响，几乎打通的□□十三个楼层光线交错，隐约能看到一些狼藉的场面。
现场断裂墙体有被翻开的痕迹，合理推测是当初被掩埋的猎手爬了出来。
还算完整的楼梯口残留少量血迹，楼梯上有碎成渣滓的镜片，却没有任何属于姜曜的个人痕迹。
傅醒松了口气。
她既然制造了这一起爆炸，那必然是人到楼梯口才引爆的，现在楼梯口没有相关痕迹，就证明人在这个位置时问题还不大。
明蕉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吃惊地问：“这是阳阳弄的吗？！”
这个问题没有回答的意义，傅醒没有开口，只是带着她马不停蹄地再往下走。
天桥上，姜曜的身影一闪而过，后方跟着一只头顶毛发上满是墙灰的猎手——正是被她喂了两条胳膊的那只。
爆炸没有伤到猎手，却让姜曜浑身上下都被碎石刮伤，添了不下二十道细小的伤口。
因为奔跑，伤口遭遇反复撕扯，血一点一点不停地流，衣服上也满是血迹，让她根本甩不掉鼻子格外灵敏的猎手！
还好体力值有过一次加点，否则她早就精疲力竭用出积分商店里的毁灭性武器和整个公寓同归于尽了。
眼看着就要吸引来第二只猎手，终于在转角迎来转机。
有几分实力，因此还留在公寓里找线索的北区玩家一行三人和姜曜几乎撞了个脸对脸。
仅仅一眼的对视，三人立刻明白前方有什么，也想到了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一边骂娘一边往来时的方向冲。
“卧槽你他妈不要过来——”
姜曜怎么可能放过他们，脱下被血浸的湿淋淋的校服甩在最后一个人身上。
“啊啊啊啊啊别搞我！！！”
衣服上的血多数是那个倒霉新人断臂时染上的，时间门太短了还没来得及干透，直接在那人身上留下斑斑血痕。
污染成功。
姜曜用了更大的力气，将自己的衣服甩到另一个人身上。
“不要跑呀各位，有福同享嘛~”
去他的有福同享！
仔细保持身体干净不染任何血丝的三人一下去了俩，偏偏姜曜身后就是猎手，想停下来豁出去给她一拳头不行，只能咆哮。
“姜阳阳我艹你全家——”
追逐战在意料当中加入了第二只四处搜捕猎物的猎手，接着又来了第三只。
找到“帮手”的姜曜压力没这么大了，在有岔路的时候果断和他们分开，给“帮手们”“留”了两只，然后带着瞅准自己追的那只猎手走了别的路。
北区玩家们骂都骂累了，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掏空积蓄对付猎手保住小命。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个瑟瑟发抖的住户被吞食的瞬间门，整个公寓的时间门流速暂停。
坍塌的楼层不再掉落粉尘，流淌的血液宛如凝固，粗重的喘息消失无踪。
灯光停下，声音停下，一切停下。
而后部分回拨，焕然一新。
压在坍塌楼层里的衣柜回到原来的位置，衣柜门打开，年轻的男孩手脚并用爬出来，一把鼻涕一眼泪地抹。
当身上的伤口完全失去存在感的时候，姜曜停下脚步，回头。
紧追不舍的猎手不见了，满是血印的走廊干净了，鼻子里嗅到的不再是血腥，而是公寓自带的清洁剂的味道。
格外清新好闻。
姜曜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双腿沉重，扶住墙壁往下滑，在落地前撑住，又站起来。
片刻安静过后，远方传来喜极而泣的喊叫，幸存者们又哭又笑，发泄屠杀过后残留下来的心悸与畏惧。
活下来了。
原地待了两分钟，姜曜终于觉得墙壁有些冷，摸了摸裸露在外的肩膀。
她脱了校服，就只剩下贴身穿着的小背心，动作时瘦长的锁骨加深，雪白的皮肤散发莹润的光泽。
她很累，想闭上眼睛就睡，但这里是二楼，距离她的十三楼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姜曜。”
“阳阳！”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姜曜微微侧目，散落的发丝滑过脸颊，衬托出优美柔和的面部弧度。
而望过来的那双眼睛冰冷无温，让人不敢靠近。
明蕉蕉一愣，脚步不自觉停下。
轻薄的外套披到身上，姜曜抬头，对上傅醒的脸。
哦不对，她对不上傅醒的脸，这张疤痕交错的脸严格来说只是面具，她对上了傅醒的“面具”。
傅醒的眼神是凝重的，他替姜曜拢了拢衣服，松开手。
他的头发越来越长了，不当哑巴的时候总是散在脖颈上，配上如今的尊荣，简直是行走的行为艺术。
莫名其妙。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好人在想什么。
于是独自顶天立地的姜曜并不把他放在心上，缓缓抬手将散落的发丝夹到耳后，朝两人笑起来，自顾自地想：
她完成了致死目标，又从猎手堆里逃生，副本节奏也尽在掌握。
做最多，做最棒。
她真厉害呀。
“我现在要睡觉了。”
不等两人开口，姜曜等的电梯来了。
她踏进四面封闭的金属箱子，对两人笑，完全忽视他们的神色动作情态。
无论傅醒和明蕉蕉想说什么，无论他们是不是很努力地找过自己，无论他们的心情如何。
姜曜想睡觉了，就说晚安。
“晚安。”
这是新概念，叫姜曜正确。
电梯门合上。
“等——”
明蕉蕉徒劳地伸出一只手，抓了满掌心空气，讪讪地收回来。
她觉得不算熟悉的姜曜发生了一些变化，但因为不熟悉她说不上来是什么变化，只能看向身边唯一的活人，道：“应该要总结一下的，毕竟明天她就要成为新一轮的……”
明蕉蕉隐去关键词，继续道：“她应该先和未来的助手们通个气的。”
她始终谨记自己的教导责任，希望傅醒能够追上去让姜曜改变主意。
但傅醒不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她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他也走了，朝着另一个方向。
“主导者已经换人了。”
翌日清晨。
姜曜一觉睡醒刚好九点整，过六点三个小时，管理员权责已经完全移交她身上了。
伸了伸懒腰，姜曜准备洗漱，刚走到卫生间门附近，余光先瞄到一张从门缝底下塞进来的纸。
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两行相当俊逸的小字。
——人员已召集，不必再以管理员身份发送群消息。
——提前恭喜拿下mvp。
姜曜看完，面无表情地把纸扔进马桶里冲掉。
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