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友爱公寓（19）
第六天晚上和之前的几个夜晚没有太大差别, 第六天进来的新住户很好骗，丧命猎手之口的十个人中有九个人都是新住户。
当然没有人对此发表任何看法，活下来的新住户们庆幸逃过一劫, 老住户们习以为常, 神情自如地看着公寓刷新，带走满地的狼藉与血腥。
有人甚至还打算小酌一杯, 几个人凑在一起挑挑拣拣，找出他们这个世界最熟悉的大牌。
餐厅里幸存者众多, 王九看到自己给自己热牛奶的姜曜, 赶紧上前替她做这些小事, 恭恭敬敬地让她坐到旁边稍候。
有人代劳再好不过，姜曜也没拒绝。
郝晴远远地看见了, 神情自如地走过去, 经过她那张桌子的时候压低声音道：“我想你应该不需要我再提醒, 无论你之前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现在都只能站在对立面了吧？”
郝晴面上带笑, 丝毫看不出来她说的是警告。
姜曜也笑，黑白分明的眼睛盛满头顶吊灯璀璨的光线。“感谢您的第一次提醒，正如您所言，你们现在只能相信我……不是吗？”
她的尾音放轻，灿烂的笑容里浮现毫不掩饰的恶意。
她这种作态, 郝晴反而更放心了。
聪明人才更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什么时候该做怎么样的选择，姜曜的表现足够聪明，一定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呵呵。”郝晴嗓音温柔，“那就祝我们，一切顺利。”
她款款离开, 只留下一个令人充满遐思的曼妙背影。
姜曜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自然地翘起腿，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
她当然……心中有数。
第一次了，他们看见姜曜和那个诡异的心理医生第一次交谈。
屠森扶了扶眼镜，当初他评价姜曜和郝晴有接触与虎谋皮，可现在看来势均力敌，姜曜未必占不到便宜。
但姜曜会跟这个心理医生达成什么协议呢？她有什么必要去跟这个npc做交易？是有什么新的发现？还是想借力打力，对自己下手？
想到这里他随便拿了点东西，朝姜曜走过去。
“不介意聊两句吧？”他姿态端得很正，“作为同一辆列车上下来的同期，也作为不死不休的对手。”
姜曜眼帘一掀，漫不经心地看向他，神情也是不惊不恼。
这样的情绪控制能力，就算是屠森也忍不住在心里叫了声好。如果当时的姜曜答应跟他合作，他也不至于选择徐行。
“同期？不算吧，人家是第一次开门的时候下来的，跟你可不是一批入场的。”
她说完第一个身份定位，语调懒散地又去说第一个，“对手？也不算吧，人家是排行榜前，徐行我都不看在眼里，傅醒也是勉勉强强，你配和谁相提并论呀？”
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还是姜曜从头到脚包括任何一根头发丝，都在告诉屠森她根本看不上他，将他的尊严踩在脚底下摩擦。
屠森心中翻江倒海，面上依旧自然，只是声音里难免泄露了一丝怒意。
“就算我不配，你这次栽在谁的手里？”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等你回到平安小镇再来问我会比较合适，你觉得呢？”
“你在威胁我？”屠森笑了，“怎么，杀了魏旭还不够，还要把我也杀了吗？是因为我为魏旭讨公道，还是看不得我压你一头的样子？”
姜曜摇头，“怎么会呀，我就是……单纯的想拿你出出气而已。”
屠森脖颈青筋暴起，低头又扶了下眼镜。
正好王九热好牛奶送过来，仿佛没看见另一个人，声音响亮道：“阳阳姐，小心烫！”
姜曜纤细的手指在略显烫手的杯壁碰了下，随后绕着杯沿打转，眼睛却看着屠森，眸光忽闪忽闪的，像在琢磨什么坏主意。
屠森立即就想起了当时倒在脑袋上的那瓶酒，虽竭力保持正常，但离开的脚步还是仓促了几分。
姜曜莞尔，歪头看向笑得谄媚的王九。
“你说他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十七八岁的姑娘初显成熟，弯弯的眼睛漂亮得不可思议，王九晃神一瞬，想到自己有个表妹十五岁开始谈恋爱，十八岁孩子都生了，尽管在当今社会像她表妹这样的女孩是少数，可十七岁……真的不能算孩子了。
他们阳阳姐是个漂亮姑娘，还是会有很多男人喜欢的那款。
王九浑身激起一阵鸡皮疙瘩，瞬间回过神来。
他结结巴巴道：“是是……肯定是啊！”
次奥！
这个认知也太可怕了！
还不如天生坏种的恶萝莉人设呢！
眼睛一闭一睁，天就亮了。
在郝晴那些自以为掌握了真相，实则依旧蒙在鼓里的助手们的推动下，当初他们用来糊弄王九和吴聪的谎言在整个友爱公寓炒的沸沸扬扬。
每个人都知道今天是第七天，而今天晚上的规则会和之前的六天都不一样。
之前六天是捉迷藏躲猫猫，第七天则是迎难而上绝地反击！
主动围剿猎手，杀死它，才有活命的机会。
有些人决定背水一战，有些人举棋不定还是畏缩，两方人竟然吵了起来。
“犹豫就会败北，这会儿还瞻前顾后豁不出去只会死得更快。”
“我们昨天才进来呀，不如你们经验丰富，多考虑一些有什么不对吗？”
“这经验丰富的福气给你要不要？妈的神经病吧！”
“要啊，怎么不要？你们怎么不说比我们多活了好几天？！”
……
竞争的气氛导致情绪压抑，也导致了部分个人的暴躁行为，冲突很快升级，两边甚至还打了一场。
场面乱糟糟的，杜琳仪带着南区的人正要躲开，惊讶地发现傅醒竟然主动朝他们走过来，真是天上下红雨了。
“请你帮个忙。”傅醒开门见山，丝毫不含糊，“把所有玩家召集起来，除姜曜以外不漏一人。”
杜琳仪看看四周，蹙眉：“大家不在一起，这批玩家里又有生面孔，可能有难度。”
“那就尽力而为。”
南区已经分裂，杜琳仪不是队友，现在算是请她帮忙。请人帮忙自然不能太过分，这个道理傅醒还是懂的。
“就到我房间，a044。”
“ok。”
南区成员面面相觑，一直低眉顺眼跟在杜琳仪身后的唐甜捏了捏手指，在傅醒转身离开时下定决心，站出来道：“为什么……要除了姜曜……”
傅醒头也没回，脚步停顿也无，径直走了。
杜琳仪看了紧紧抿着嘴唇，脸色苍白的唐甜一眼，“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别想了。”
“可……”唐甜咬牙，说出自己的揣测，“傅队是不是选择了声望，所以把阳阳排除——”
“别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杜琳仪真的是恨铁不成钢，“再闭不上嘴就给我滚！”
唐甜的脸色更白了，短短几天功夫就憔悴的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终于低下头，嘴唇嗫嚅，“……对不起。”
杜琳仪心力交瘁，深呼吸好几下才用相对正常的语气交代道：“刚才傅队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吧，分开找人带a044去。我知道你们好不容易摆脱了傅队，并不想再听他的话做事，但现在命令你们的是我，阳奉阴违的话就别再跟着我了。”
南区成员神情复杂，看看唐甜又看看杜琳仪，这两个女人中无论哪一个，都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是哪一边的人。
犹豫了几秒，还是应下来去办事了。
总之……傅队不会害他们就是了。
a044。
人到了一十个，可能没来齐，但能有这么多人，南区的人显然也是尽力了。
傅醒向杜琳仪道完谢，站在房间正中，看着众人淡淡道：“之所以把大家聚在这里，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通知各位。”
屠森来的晚，进门四下一扫，只见傅醒不见姜曜，下意识挑了挑眉。
为了避免触到傅醒霉头，他没着急开口，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顺从模样。
“第七天的规则确实和前六天不同，但那些自称经历过上一个七天的人的话也不可全信，目前唯一明确的是，今天可以不用遵守公寓守则。”
众人一头雾水。
不用遵守守则……是什么意思？！
傅醒：“也就是说，今晚可以离开公寓，也可以不听管理员的命令，相互间还可以大声示警。”
“什、什么？！”
众人震惊了，疑虑、惊喜、恐慌等等情绪兼而有之，房间里吵得像菜市场。
一时间各家心中百感交集，什么样的念头都有。
“真的可以离开公寓吗？”
“傅队，这是哪儿来的消息啊？”
傅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消息属实，至于来源不便透露。”
他不能跟所有人说公告栏的问题，人多手杂，若是有人擅自行动打草惊蛇，只怕会有更糟糕的变故。
众人的表情又变了，犹豫了很多。
傅醒冷眼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却不再解释。
其实若是徐行姜曜站在傅醒这个位置，这一十多个人的小场面一定能控制的很好，他们在开口放消息之前就会先明确功劳，诉说得到消息的艰难与不易，有了这种前言后再开口说正事，自然可以提高众人信任度，还能给对方施加感恩心理树立威严，更易于操控这些受惠者往自己想要的结果靠拢。
傅醒则不然，他这人清高，震慑人凭借的是排行榜第一的能力，威严感和信赖度是通过无数次决策的正确性以及货真价实救人积攒的，不愿意走这种场面上的流程。当然，他不这么做也不是看不上这种手段，他看不上的是必须要耍这种手段才听得进话的人，不愿意为这些人绕着圈子说不想说的话。
他把他有的都给出去，任这些人自由取用毫无怨言，不代表他会追在他们屁股后面硬要给他们喂饭吃。
倒也不至于那么贱。
“等等。”屠森终于开口，“傅队，这么重要的会议怎么姜曜没来？是您终于认清她的真面目决定和她划清界限，还是她已经全然不把您放在眼里，根本不屑来，又或者您的消息有部分来源于她？”
屠森说这些倒也不是胡搅蛮缠，他已经看出傅醒对姜曜的信任了，按照姜曜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不是没有利用傅醒狠狠坑他们一把的可能。可若消息是真的，那他们的束缚就小了，生存率自然变高……他得搞清楚情况才行。
他的说法让大家更犹豫了，本就举棋不定，现在更是摇摇摆摆了。
傅醒看了他一眼，说话时却面向所有人，语气强硬：“我再说一遍，消息属实。”
屠森犹豫一秒，执着开口：“傅队，请不要回避我的问题。”
傅醒通常懒得开口，可不是脾气好，如此纠缠不休让他耐心告罄：“你先是借魏旭一事挑唆所有人跟姜曜对立，现在是要挑唆所有人怀疑我吗？”
这说的就严重了！
屠森被他一句话哽住，胸闷气短又无计可施，只抻着脖子道：“我没有怀疑您，只是担心你被姜曜蒙蔽！我承认我在魏旭那事情上是有些主动，但大家应该也看得出来，我也是为了我自己！我就是害怕姜曜杀了一个魏旭不够，还要对我动手……”
计划外的众人刚刚动摇的心被他哄了回去，又觉得他的举动很正常了。
是啊，如果放任姜曜随手杀人，而他们却被傅醒限制不能动手，也太憋屈太危险了！
垃圾。
烂泥。
“我言尽于此，信不信随你们。”
傅醒多看这些人一眼都觉得恶心，直接下逐客令，“请回。”
杜琳仪了解他的脾气，第一时间带人离开，其他人也不敢多留，一个接一个走了。
屠森利用这点时间平复好心情，留在最后。
镜片反光，他状似好意开口：“您是好人，看姜曜年纪小对她包容些我也可以理解，但她跟外表真的不一样，您不要被她迷惑了。您可能不知道姜曜是怎么形容南区的，她曾经亲口跟我说南区的人是屎里淘金，实际臭不可闻！她当着我的面都这么说，背后在他们自己人面前更别提怎么诋毁……”
傅醒听够了，打断道：“她说错什么了吗？”
屠森一愣，“什么？”
“她什么也没说错。”说完傅醒再次逐客，声音比刚才还冷了一度，“滚出去。”
“傅队，她这么说您——”
对字还没出口，屠森被一股大力掀起，整个人就被扔了出去。
傅醒站在门内，居高临下看着摔在地上的他。
“她说的是我，你不必感同身受。还有，希望你记住……”
屠森仰视傅醒，傅醒在他面前把门关上，最后一句话说得格外缓慢、清晰。
“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介意。”
门缝合上，傅醒朝里走去，肩膀平直不颠不晃。
连巴掌都被甩过，骂得更难听的也有，这算什么？
门外，屠森眼底惊骇，都忘了立刻站起来，手指抓皱地上铺着的红毯。
这一步走错了。
傅醒和姜曜的关系比他和徐行想象的还要好无数倍，好像也不是没有互相让步的可能……等等！
推己及人，屠森又想到了一个更加可怕的可能性。
傅醒这个样子，会不会和姜曜联手把他们全都杀了，到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回到平安小镇，人证物证全部销毁，谁能分化他们，更别提相互牵制了！
看来不能完全按原本制定的计划走，如有必要……
屠森眼中暗芒流过，他可管不了徐行的牵制计划，什么都不如斩草除根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