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皮囊(13)
三川的力气不小,直径二十公分的铁棍被他挥得虎虎生风。厚重的衣物都藏不住瘦削肩膀的隆起。
有力又灵活,有他加入战局后,三个新人嚎叫的情况明显缓解很多。
一群二三十岁的成年人,居然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要救人的是三川,不是姜曜。
姜曜已经不欠他的了。
她重新抬脚要走自己的路,高精神力值带来的危机感却猛地袭上心头,前所未有的寒意让她全身汗毛竖立,心脏被大力揪起,悬在嗓子口。
“姜曜!”傅醒的声音猝然拔高,“来了!”
话音未落,一道白影闪电般蹿进战局,直奔三川而去。
身体比脑子更快,姜曜握着斧头,吃奶的力气用上了,堪堪在那白影触碰男孩之前赶上。
“叫我——”她死死挡住成人大小的骨架,声音从丹田再到喉咙,喊了出来,“有屁用!”
新人看到她的吃力,撕心裂肺地鬼叫起来。
三川惊了一下,才意识到姜曜帮他挡了一记,红着眼睛扭身给了成人骨架一棍。
骨架没躲他这一下,因为显然姜曜才是更大的威胁。
三川只觉手里的铁棍砸到了一块磐石,恐怖的反作用力震开虎口,铁棍倒飞出去,将一个普通骨架击倒在地。
看着骨架那颗没有任何裂纹的脑袋,三川骇然瞪大双眼。
姜曜的力量和速度勉强和骨架持平,可一个是血肉之躯,一个堪称金刚不坏,两方的实力实则差了一大截。
“跑!”
三川抄起地上的一把榔头又冲了个过来,“我不走!”
姜曜的肩膀被骨架抓到,裂帛声响起,一大片布料被扯走,裸露出来的皮肤鲜血淋漓,瞬间被染红了雪白的棉丝。
痛,太痛了。
姜曜的眼睛也红了,斧头砸向骨架的胸腔将其打退半米,在它重新拉进距离的时候同样往前,有力的五指往前一抓,精准地扣住其中一颗眼珠。
眼珠的粘附性极强,仿佛从斧头里直接长出来的肉块,难以拔动。
姜曜咬紧牙关,五指扣紧硬生生将其抠了下来!
成人骨架眉心深红色晶体极速闪烁,好像万分痛苦。
“别添乱!”
傅醒终于脱身出来,将含泪往前冲的三川拎到一边,“走!”
他一来,姜曜的压力瞬间减轻了。
傅醒握住骨架的双臂,将其摔了出去!
这是个空档!
姜曜转身拉了三川就要逃命,傅醒余光瞥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气笑了。
“没让你走!”
他只对付那个刚冒出来的骨架都够呛,再加上四周虎视眈眈的普通骨架,没人照应他怕是也要死在这里。
姜曜冷笑,“你都要保护整个世界了还要我保护你吗?”
成人骨架已然卷土重来,傅醒闪身一把扼住骨架的脖颈,再次将其放倒。
她的话里有逻辑漏洞,傅醒正常反驳:“你不在我的世界里吗?我们这是互相帮助不要偷换概念。”
姜曜:“……”
姜曜发现了,傅醒要堵你的时候,是能很轻易的把你堵死的。
这次算他说得对。
“三川!”她举起斧头,利落地给一个普通骨架斩首,“走!”
三川哪能把他们留在这个可怕的位置,还要摇头,但姜曜的下一句话让他改了主意。
“你留下来也帮不上忙,不如去管管那三个废物,别让他们拖后腿!”
最困难的战场终于只剩姜曜和傅醒两个人了。
对于两个人来说,汇聚过来的骨架真的太多了。
傅醒被那只刀枪不入的骨架牵制,姜曜肩膀有伤,这是一场恶战,也是苦战。
姜曜的脾气随着力气的消耗愈演愈烈,“这家伙是哪里冒出来的?!”
砰!
变形眼中的铁锹在骨架身上制造裂纹,子弹从红色晶体的边缘擦过。
傅醒呼吸粗重,接道:“或许是村长,当时没有炸裂……”后来吸食了足够多的同伴,壮大成了现在的样子。
“你还能撑多久?”
姜曜参与的每个副本傅醒也都基本参加了,对她的加点有所预判,猜测体力值应该是她的短板。
汗水从额角滑落,姜曜踹开最为脆弱的普通骨架,“如果下一秒可以结束,我下一秒就撑不住了。”
意志力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左右体力,姜曜正在凭借强大的精神力燃烧潜力。
她终于清出了一点可怜的空间,去给傅醒搭把手。
强力骨架刚刚被傅醒摔砸出去,正要借机吸取一点力量,已经豁出去的姜曜正面扑了过去。
是的,不偏不倚的正面。
她双脚踩着骨架的胸腔,一手死死按住它的脖颈,另一手压住它的额头。
四肢都用上了,全身空门大开,强力骨架却还有两只可以活动的手。
“开枪!”
强力骨架双臂一曲,宛如金钩的十指抓向她的后背。
“疯子!”
傅醒瞳孔骤缩,想也没想扑过去,将不怕死的赌徒压在身下,森森白骨只抓住了衣物。
那十根手指没能立刻抽出来的瞬间,傅醒一手盖在姜曜的头顶,持枪的右手抵住姜曜拼死稳住的那颗头颅眉心,按下扳机。
枪响与血肉被撕开的声音同时响起。
姜曜从傅醒身下滚到一边,紧紧抱住了骨架的一条手臂。至于骨架的另一条手臂,此刻正穿在傅醒的腰侧,破开偌大的血洞。
深红色的晶体碎裂了。
“让我来!”
姜曜摸到自己的斧头,傅醒强撑着退开。
微微卷刃的斧头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颈骨发出咔嚓一声。
姜曜脚踩卡在颈骨里的斧头,双手掰住无比碍眼的头颅,肩膀上的伤口汩汩渗血,她抿着嘴唇,耗尽全身的力气将其取下,人也随之倒了下去。
纵然生命力加点足够,腰侧的伤口还是太大了一些,可怕的失血量让傅醒的脸色比纸还白。
他接住精疲力竭的姜曜扛在肩上,朝村子中心跑。
晕过去的姜曜被他颠醒,身体又痛又想吐,气若游丝放着狠话:“迟早杀了你……”
傅醒忍着眼前的昏黑,打起精神接道:“我等着。”
两人在村子里兜兜转转,甩开骨架藏在漆黑的房间里休息片刻,被找到后就接着逃命,等他们也找到机会上山,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姜曜的手电筒打得很低,只在实在看不清的时候往上抬一抬。
傅醒跟在她后面,两人无声地朝山洞大致所在的位置摸去。
山上气温极低,冒汗身体冷却极快,没爬多高,人就差不多冻得发麻了。
姜曜努力张开嘴巴,试图分傅醒说说话来忘记身体的僵硬好爬得更快一些。
“你说,三川带着那三个废物找到……山洞了吗?”
冻僵的腮帮子让人话都不能一口气说完,不得不停了一下。
五脏六腑好像都要被冻住了,姜曜觉得自己现在开口,嘴边也没热气了。
傅醒:“他对山上的情况比我们熟悉,应该已经到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在被冻成冰棍之前,终于找到了距离最近的山洞。
山洞入口很窄,被厚重的雪层压了半边,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人在这儿。
姜曜用手电光粗粗照了一下,一脚踏入错估深浅,整个人几乎是从入口滚了进去。
肩膀上的伤二次受创,她咬着后槽牙,愣是一声没吭。
“姜曜?!”
傅醒急忙摸黑跨进去,朝手电光走去的时候也被地上的碎石绊倒,发出吃痛的闷哼。
同病相怜了属于是。
傅醒爬起来摸到姜曜,不小心碰到她的肩膀惹来一阵压到极低的咒骂:“你要死吗?!”
傅醒当然不要死,但这不是需要正面回应的话,他沉默着把人从地面扶起来。
“还好吗?”
“你看我像还好的样子吗?”
手电筒朝着内侧墙壁,照亮一个小小的圈。
姜曜脸上都沾了血,狼狈地靠在浅浅的穴壁上。
这洞很浅,也就四五米深,洞口向上倾斜约三十度角,防风保温,没有外面那么冻人。
两人都坐着缓了一会儿,傅醒掏出一个酒精炉点了。
温暖的火光在山洞里跳跃,姜曜关了手电筒,往那小小一团边上挪了挪,艰难地抬起胳膊凑过去。
“我们休息不了太久。”
过了一会儿,傅醒开口:“村里一直找不到人,它们迟早会上山。”
姜曜没接这句,借着光瞄了一眼肩膀的伤。原本伤口已经在低温下凝结了,刚一摔又摔出了新鲜的血液,好在不多,只流了薄薄一道就止住了。
再看对面的人,腰部一片异样的深色,可想而知创口有多大。
傅醒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自己的伤口,主动道:“已经开始愈合了。”
他的生命力加点偏高,若不是这个洞太大,恐怕痂都结了。
姜曜冷酷地收回视线。
她不看了,傅醒倒是看起她的伤口来,眉头微微蹙起。
傅醒想起一些旧事,从破烂的衣服里掏出一卷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布条,“疼吗,我给你包扎。”
姜曜侧肩躲开,“用不着。”
像是明白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划破点皮就要人给她包扎的小朋友了,傅醒也没再坚持,把那卷布条塞回口袋里。
骨架找上山来是个可大可小的问题,如果它们是分散开找的,几只几只收拾起来不难,那就是小问题,如果是集体行动,那就又有些麻烦了,不过相应的,它们找过来的时间也会延长,要是运气好,说不定就直接拖到天亮了。
体力的耗尽让姜曜的呼吸变得绵长,闭上眼给人一种随时都能睡过去的感觉。
傅醒正要让她放心睡一会儿,姜曜的眼睛就又睁开了。
她的目光穿过火焰,落在傅醒眼底。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新人?”
她开口提到的是新人,但奇怪的是傅醒立刻就领会到了她真正的意图。
“你想去找那个男孩?”
姜曜间接否认:“他是我拿mvp的关键人物,我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一定要这么说,傅醒就当真是这样,从善如流道:“再过一会儿。”
没有人说话,山洞里格外安静。
彼此的呼吸声,酒精炉的轻微燃烧声,洞口积雪的坠落声,山林间呼啸的风声。
姜曜抬起没有受伤的胳膊,摸了摸脸上的血迹。
上面不全是沾的肩膀上的血,还有干掉那只成人骨架时那一枪溅起的碎屑迸射造成的擦伤。
很短很小的几道,细细密密的痛楚却一点都不见少。
姜曜难耐地动了动眉毛,放下脏兮兮的手不再去碰,余光掠过对面闭着眼睛的傅醒。
他离手电筒的光更近,白惨惨的光把那张五彩斑斓的脸照得更加难以言喻。他的五官一分都没动,仿佛一尊被做到极致的蜡像。
忍还是他能忍。
姜曜做了一次深呼吸,挺直身板。
就算是这方面,她以后也一定会比傅醒做得更好。
她在心里立志太过认真,以至于没有发现傅醒拧了一下又迅速松开的眉头。
谁还不会疼呢。
傅醒说是一会儿就是一会儿,没有待太久。
两人一脚深一脚浅地离开洞穴,照旧还是姜曜走在前面,傅醒断后。
黑夜容易迷失方向,也容易摔跤打滑,两人没有一昧求快,走得很稳。
雪被踩踏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姜曜看着前方无人踏足的雪地,刚刚放平的心态又开始上下颠簸起来。
这个副本玩得乱七八糟的,节奏完全失守,很烦。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设定是怎么样的,用科学的角度来解释,不明庞让大物带来的这场危机,可以算作是一场文明的入侵。
就像她被带走,而“外星人”被投放到这里一样。
骨架有智慧,学习能力很强,“繁殖”能力也很强,如今只是这一个山村濒临覆灭,那等它们走出去后呢,人类会不会被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完全取代呢?还是能够早早的被人类发现,从而提前展开一系列预防行动呢?作为有智慧的物种,两个文明的代表方能不能有交流的机会呢?
姜曜保持活跃的思维来增强四肢对寒冷的免疫力,一步一步朝前走。
两人绕过这座山,找到背面山脚的那个山洞看到了冻得簌簌吸气的牛凯锐和队友。“嗨~”
牛凯锐的声音在打颤,状态很不好。
走近点看才发现他也受了很重的伤,不算傅醒的愈合力,四个人里受伤最轻的居然是姜曜自己。
四个老玩家齐聚一堂,新人一个都没有。
不在这一座山。
姜曜回忆三川告诉她的三个地点,另一座山的山腰只有一个大坑,是那个大坑藏得下那么多人,还是他们根本没找到山洞?
后者不应该,都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新人们靠自己找不到,三川那么机灵的孩子还在呢。
“你们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牛凯锐吸了两口气,“有个把小时了,新人……”
他看看两人身后,“都死光了?”
这话说得太不吉利,傅醒回道:“分开了。”
牛凯锐嘶了一声,下意识道:“那你俩怎么还在一块儿?”
本来就不算和谐的氛围被他一句话整得更加不和谐了,伤到肺管子的队友咳出一口血,艰难地打圆场:“我们刚上山的时候看到过另座山有过手电光,逛晃了一下很快就没了,不是您二位的话,就是新人了……”
果真在另一座山。
这运气也够背了。
得到想要的消息,两人都没耽搁,一前一后扭头又走了。
队友忍着痛埋怨牛凯锐:“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
牛凯锐不以为意,更惊世骇俗的话张口就来:“这怎么了,你看这前脚跟后脚的,我还没说他俩妇唱夫随呢。”
两人刚跋涉过到目标山的时候,发现了找上山来的骨架。
蹲在堆雪的灌木丛后,姜曜眯起眼睛竭力去看下方散开的骨架们,能看到的有五六只,不多也不少。
上山前他们重新准备的武器,姜曜带了把小斧头,傅醒找了把钢锤,都是相对轻便不至于严重影响重心的武器。
他们可不想干掉了骨架,却骨碌碌从山上摔倒山脚。
等到行进最快的骨架靠近,两人才出手。
一个控制一个抹杀,很顺利。
扔下不会动弹的骨架,姜曜看了配合度极高的傅醒一眼,心中忽然生起了强烈的不安。
刚要开口说再快一点走,慌乱的疾走声就从前方传了过来。
不过声音是远去的,弄出动静的人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原本还在下方游走的骨架们听到声音,一窝蜂扑了过去。
“走。”
傅醒看见姜曜拧起的眉头,加快脚步。
他们本就在山腰,顺着方才声音的方向找过去,没花太长时间就找到了三川说的那个可以藏人的大坑。
坑很大,但不深,两头像个元宝尖尖,坑口开在元宝肚,肚里藏不住人,也就两头能躲三四个人。
此时这个坑里的人显然是超标了。
新人们捂着嘴,被姜曜的手电光照过,露出惶恐又仿佛有了依仗的放松神情。
七个人,所有新人齐聚一堂。
有人喜极而泣地叫了一声“傅队”。
姜曜的手电筒在这些人身上照过两遍,确认三川不在后她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骨架们都找到这儿了,却愣是放过了明显藏不住这么多人的地方往另一边追,而新人们又全员都在这里,那引开骨架的人……只能是三川。
只有那个年龄不满十五岁的少年一个人,去做了那么危险的事情。
可三川那么聪明的人,又不应该去做一个人引开所有骨架的傻事!
这些人里有鬼,有姜曜曾经亲眼见过无数次的那种鬼。
新人们还沉浸在有所依靠的兴奋中,姜曜出手时他们没有丝毫防备,人堆里一只胳膊被她拉住,随即整个人都被扯了出来。
话多男重心倾倒,一头栽下。
姜曜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他来不及叫,也快到傅醒都没来得及反应。
这一块位置斜度颇高,话多男惊恐地伸手试图抓住点什么稳住身形,可他滚下去的速度也太快了,只抓住了一手虚无缥缈的空气。
姜曜的脸比雪层下藏的冰还冷。
“其他人的先欠着。”
新人们吓傻了。
话多男滚了很长一段路才发出凄厉的惨叫,而那时候姜曜已经离开了那个装满了鬼的大坑,朝最初听到声音的方向追去。
啊。
新人堆里终于有人捂着嘴,流下恐惧的眼泪。
“她又杀人了……”
姜曜在找过去的路上遇到了一只落单的骨架,她不知道是刚才那群分开了,还是这一只是从别的方向上来的。
她动了手,没有控制动静。
响声惊得树梢上的雪自己跳下来,抖了人和骨架一身冰碴。
还没赶过去的前方又跳出来几只骨架,像闻到肉味的狗,凶猛地扑上来。
姜曜解决掉两只的时候,傅醒跟上来了,一声不吭替她兜了其余几只。
姜曜没有说话,也不停留,继续往前走。
骨架留下的脚印和人留下的脚印不同,人的脚印比骨架的重且拖沓,很好辨别。
几分钟后,姜曜把几乎摸不出体温的三川从树下的雪堆里拖了出来。
他真的很聪明,即使到了绝地里,也依然努力地保全了自己。
如果肚子上没有那么大的血洞的话,他会像之前每次独自狩猎那样,安然无恙地走向明天。
三川还活着,只是快死了。
姜曜坐在雪地里,抱着少年格外单薄的上半身。
“后悔吗?”姜曜问他,“救了一窝白眼狼,自己的仇却报不成了。”
姜曜没有问他具体发生了什么,没必要,她能自己把每一个细节都推出来。
三川加上新人足有八个人,对上骨架是有人数优势的,只要大家联合起来围攻,生存希望不说十成,也有八成。可惜三川打了头阵,说好一起上的人退缩了,甚至还可能像陈慧曾经对她做的那样,来了一招祸水东引。
衣服被人抓住了,非常用力地抓住了。
男孩睁着逐渐涣散的眼睛,努力地告诉她:“不……比……报仇……我不……要人死……”
他的声音轻轻重重,断断续续。
姜曜偏把每个字都听清了。
他说不后悔,比起报仇,他更不想看到有人死在这里。
他承受不起其他人的离去,却要面对自己的死亡。为什么呢?
一团火落在姜曜的心里,反复拷问自己。
为什么好人总是没好报,坏人都还好端端活着?
她抱着越来越无力的男孩,眼神看向虚无的远方。
“三川。”她的声音很低,“你错了。”
她说:“我们是该死的。”
脚下的雪被踩了一下,又踩了一下,直接压成了冰碴子。
傅醒解决完附近所有骨架,找过来听到的就是这一句。
——我们是该死的。
他发出的声音让坐在雪里的人转过头来,傅醒对上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也对上了那双空洞的眼睛。
他走过去,探男孩的脉搏。
很微弱,还没完全断开。
“还有救。”
姜曜抬头看他,不知道他哪儿来的信心如此笃定地说出这样的话。
已经闭上眼睛的三川被他接了过去,在他的手底下晃了一下,就被一个充满弹性的物体完全包裹住了。
看起来像果冻的东西将人完全“吃”进去后,外层又变成了薄膜一样的东西,里面的东西则化为了液体,温柔地洗刷着男孩伤痕累累的躯体。
姜曜木然的眼底掀起波澜,无意识地将脸贴在薄膜上,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里面的情景看。
在液体的柔和推挤下,那些恐怖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了!
“姜曜。”
傅醒的声音在雪地里异常干净清透,“抬头往上看。”
姜曜下意识仰起脸。
白日里厚厚的云层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无比浩瀚的星空悬于头顶,万千星子或明或暗,银河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