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宋子轩与李瑾瑜（二十二）
她能够平安归来，是他最大的幸运。
“外面好玩吗？”他问道，语气中没有任何的怒气或挑衅，“我已经很久没有出去了。”
“啊！三少爷想外出吗？”瑾瑜惊喜地问。
“或许吧。”他顿了顿，继续问：“怎么这么高兴？今天不是差点受伤了吗？”
“那都是小事。”她微笑着回答，之前的惊慌已经消散了大半。尽管知道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未知和危险，但她仍然愿意为了多看他一眼、多和他说几句话而冒险。她愿意为了这些小小的奢望，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小事？”他嗤之以鼻，单手托腮，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满。他知道，只有瑾瑜这种独特性格的女子，才会把这样的危险当作小事。他忍不住担忧，她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安全的？
“那伤你之人，你真的不认识吗？”他再次追问，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
“不……我真的不认识他。”瑾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显然她并不擅长说谎。
他微微撇了撇嘴，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瑾瑜对于说谎确实不在行，她的心思单纯，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书籍的热爱甚至超过了对他的关注。他轻哼一声，心中虽然有些恼怒，但更多的是无奈。他明白，与书争宠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在她心中，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他几乎要怀疑，瑾瑜之所以接近宋府，是否真的是为了博古斋。但随即，他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抛诸脑后。他知道，瑾瑜虽然热爱书籍，但她更是一个有原则、有情感的人。
在路经府里的一处时，他忽然提议道：“咱们去镜桥吧。”
“镜桥？好。”瑾瑜没有多问，推着他向镜桥走去。
镜桥建构在湖之上，桥身到了中央愈发拱高，在最高处有一座亭子。平时因为楚总管的禁令，没有人敢轻易上来。但显然，在宋子轩出事后，有人细心地将桥上的梯子改成了斜坡式，方便坐轮椅的人也能上来。尽管如此，推着他上桥仍然费了瑾瑜好大的劲，她已是气喘吁吁。
“很累吗？”他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丝恶作剧般的微笑。“这可是最后一次了，你去把四周的布幔拉下来吧。”
“最后一次？”瑾瑜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了。她拭去额上的汗珠，总觉得今天的他有些不同寻常。他的言行举止间似乎充满了神秘感，让她捉摸不透。但她知道，无论他怎样变化，她都会陪在他身边。
将凉亭四周的布幔放下后，他们置身于一个半密闭式的空间内，遮挡住了些许的凉风和雨丝。这个空间仿佛为他们两人提供了一个独处的世界，让他们可以更加深入地交流。
“年少时，我极爱在这儿念书，尤其下雨的时候，放下布幔，随风飘扬，那景象别有一番风味。凉亭下还曾停泊过小舟，若是心血来潮，我便跳下去泛舟湖上。”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过往的回忆和怀念。
“喔。”瑾瑜被他的描述所吸引，难以想象少年时代的宋子轩会是这样的。她回身，发现石桌上摆放着几本书和一套衣服。宋子轩正凝视着她，黑亮的瞳孔里闪烁着光芒。
“你浑身湿透，先换下这套男装吧。这是我十七、八岁时的旧衣服，应该适合你。”他拍了拍撑着石桌的桌柱，接着说道：“这石桌里有个暗格，以前是我贪玩淋湿了方便换衣用的，也用来存放一些书籍和衣物。”他解释道，这几年他忙于封澐书肆，所以很少来这里了，只有元巧那小鬼偶尔偷溜上来，所以这里还留下几件衣服。
“我……”瑾瑜犹豫着，脸颊泛起红晕，“我……我回上古楼换就行了，谢谢三少爷。”她感到有些局促不安。
“回上古搂？”宋子轩的声音中透露出些许不悦，“你可是要留在我身边伺候我的，我今天会待在这里一整天，你也要跟着我，谁准你自个儿回去了？去换上吧，得了风寒事小，要是传染给我，你以为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他的语气中带着怒气，但眼中却似乎隐藏着什么。
瑾瑜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怀疑宋子轩有阴谋。虽然四周的布幔为她提供了足够的隐私，但她还是感到有些不自在，毕竟宋子轩也在里面。
“我……我要上哪儿去换呢？”她轻声问道，尽管布幔挡住了大部分视线，但她仍然觉得有些尴尬。
“就在这儿换吧！”宋子轩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又不是没看过你的身子。”他拿起桌上的书翻看，仿佛一点也不在乎她的感受。瑾瑜虽然感到有些无奈，但也只能按照他的要求去做。
她迟疑地移动脚步，靠近微微飘扬的布幔，尽量离他远一些，才缓缓解开腰间的织带。她背对着他，但总感觉背后有两道炽热的目光射来，是她多心了吗？今天的宋子轩除了让人捉摸不定外，确实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
“瞧你才上镜桥，就气喘不已。”他忽然在她身后说道，声音状似不经意，但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她的心上。
“你既是私塾夫子之女，又念过不少书，令尊没教过你读书识字外，也得要有体力吗？好比说，你住乡间，出游机会应是不少。”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她的好奇和关心。
“先父……先父忙于教书，瑾瑜多半待在闺房里的。”她轻轻脱下外衫，声音中带着一丝忐忑。即使背对着他，即使知道他在看书，也感觉像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脱衣给他看。
昨晚，她紧张又不安，表面装作若无其事，但内心却一片混乱。与他的肌肤之亲是她从未有过的经历，不能说完全美妙，但因为是他，所以她并没有后悔的情绪，只是有些难以面对他。
“哦？闺房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几分玩味，“你少出门吗？”
“是的，女子在外诸多不便，能待在家里就尽量待在家里。”她迟疑了一下，继续脱下略湿的肚兜。
她的背雪白纤细，滑到腰间，皆是一片凝脂玉肤。她穿上了他青色的外衫，藕臂摩擦滑过袖口，仿佛在无意间模仿他抚过她的手臂的动作。他闭了闭眼，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心中的火焰却越烧越旺。
“我……我确实不常出闺门，我爹年岁已高，不太关心我的事……”瑾瑜轻轻解释，她的不出闺门并非因为害羞守分，而是对未知世界的恐惧和担忧。
她想到《桃花劫》这本小说，虽然书中充满了警世和讥讽的笔触，但抛开那些虚构和夸大的情节，书中的王家与她所经历的王家竟有许多相似之处，仿佛就是她家的真实写照。
“你过来。”宋子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她羞涩地微笑，走向他。
“腰线的织带可不是这样绑的。”他轻声说，拉她靠近一些，那股熟悉的纸香味再次扑鼻而来。他轻轻扯下织带，重新绕过她的腰绑好。她的腰细如水蛇，他轻轻一搂，仿佛就能让她投怀送抱。
“少爷……”她在他身边感到有些脸红，忽然想到，“六少爷回来了呢。”
“哦？”他心不在焉地回答，“你遇见他了？我本以为元巧那小鬼练武不精，无法全身而退，是老六救了你们吗？”
“是的，但他却不愿意回宋府来，为什么呢？那我们该如何治疗你的双腿呢？”她蹙起柳眉，满脸担忧。
“他曾立下誓言，一生不进宋府一步。”他淡淡地回答，然后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这么担心我？”
“那是当然。”她直觉地回答，没有任何犹豫。
“这倒是，为了我的双腿，你连身子都肯给我了，自然是担心我宋子轩的。”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讽刺和酸意。
她怔了怔，想要解释什么，但被他冷淡地打断：“别再拿那一套仰慕的说词了。不是每一个仰慕我的女人，我都会照单全收。”
“喔……”她轻轻叹息，对于他的自傲和固执，她感到既气恼又好笑。他似乎总是以自我为中心，但那种独特的魅力又让人无法抗拒。
他自行推动轮椅到栏杆旁，拉起一面的布幔，让细雨飘洒进来。他转过头，向她伸出手，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瑾瑜有些愣住，但随即轻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坚定而有力，仿佛能够传递出他内心的决心和执着。
“瑾瑜，倘若你有喜欢之物，却配不上它，你会如何做？”他的声音低沉而认真。
她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我……我想它会有更适合的人选。”她犹豫着回答，似乎是在猜测他所说的“喜欢之物”是指什么。
他看着她，微微一笑。“假若你很想要呢？”他追问。
她沉思了片刻，然后微笑着回答：“我对任何东西大多是没有兴趣的。”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无欲无求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