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知识竞赛04
叶知秋继续在讲台上提问,莫子墨呆呆地坐着,不再说一句话,也听不见同学们的说话。其他同学踊跃抢答,气氛倒还热闹。
铃声响起,下课了。老师走出了教室,很多同学也出了教室。
莫子墨自言自语说道:“老师不会真的把我开除了吧?”
他眼前浮现出父母愤怒的神情。刚进高中时,好几门的成绩都是满分。后来有一次考试时,他正在全力研究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竟然停不下来,做着做着,一直做到下课,把考试的正事抛到九霄于外,还把答题卷当成草稿纸,在上面画了和题目毫不相干的东西。成绩出来后,叶老师大怒,把父亲请到学校。父亲莫大鱼二话不说,不问原因,也不批评或鼓励,出手就是两个巴掌,把莫子墨扇得眼冒金星,他说:“老师,对不起,对不起!我打他了,你看这样可以吗?”
老师看着身材高大的莫大鱼,有些错愕,解释道:“本来莫子墨成绩很好,这次不仅考得差,而且态度极度不好,把试卷当成画纸,在上面乱涂乱画。”
莫大鱼脸上堆着笑,说:“老师,学习上的事,我也听不懂,我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又转头恶狠狠地对莫子墨说:“龟儿子,老师讲的话,你听到了吗?要听老师的话,知道吗?”
莫子墨摸摸火辣辣的脸,只觉得嘴里有一阵腥味,伸手在舌头上一沾,拿出来,只见手指上都是鲜血。不知道哪儿破皮了,怪不得有血腥味。
莫大鱼见莫子墨不回答,眼珠子都要爆出来,吼道:“跟你讲话呢,你魂呢?你是不是还想挨揍?”抡起大手,又要揍他!
莫子墨不躲不闪,原地站着,挺起胸膛,像是在迎接父亲的巴掌。叶知秋看着这阵势,害怕了,急忙冲上去,挡在两人中间。
莫大鱼身高一米八五,体重一百八,平时做惯了重活,力大无比。而叶知秋身材娇小,此时鼓起勇气挡在中间,看着他脸上肌肉扭曲,她浑身都在发抖。她心中后悔,应当先问莫子墨了解下其父亲的情况。现在的困境,真的是进退两难。她颤声说道:“莫子墨爸爸,我们有事说事,别……别动手……”
莫大鱼杀性爆发了,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也不顾中间站着的是谁,用小臂一格,把叶知秋推出三米远,踉踉跄跄,坐倒在地。莫大鱼一只大手锁住莫子墨的喉咙,右腿飞起,狠狠踢向莫子墨的大腿。
叶知秋坐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但越是心急,手脚越是不受控制,眼看护住莫子墨已是来不及,若莫子墨被打伤,她叶知秋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边爬边声嘶力竭叫喊:“救命啊,救命啊!”
此时正是上课时间,学生和老师都在教室里。
莫大鱼左手锁喉,右脚猛踢大腿,踢得砰砰作响,叶知秋感觉大地都在震动,她的身体也不由自主颤抖。
就在此时,刚好有四个体育生经过,见老师坐在地上,旁边一个大人在打一个学生,他们立即冲上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抱腰的抱腰,抱腿的抱腿,抱手的抱手,终于把莫大鱼摁住了,每个人额头都冒出汗。莫大鱼身体被控,用力地挣扎,想挣脱,还高吼着:“你个龟孙子,看你不听老师的话,老子不打死你!”愤怒之下,辈分也彻底乱了。
叶知秋看着鼻青脸肿的莫子墨,看着脾气暴躁的莫大鱼,她彻底懵了。自此之后,她再也不敢联系莫子墨的家长了。后来问莫子墨,其父亲怎么这样的?莫子墨淡淡说道:“从小就是这样。”
莫子墨虽然不怕挨打,但是他也想做个听话的好学生,做个优秀的儿子。但无奈,他已经对研究工作上瘾了,怎么也戒不掉,一天不研究,就会空虚失落。慢慢地,对成绩更加无所谓。后来,老师把他调到最后一桌,他高兴还来不及,一个人自由自在,上课下课做什么事,老师看不到,同学也干扰不到。
就这样不知不觉过了两年多,一直平平安安。但怎么也想不到,离高考只有一个多学期了,现在叶知秋说要开除自己。那怎么办?开除的话,父亲肯定会知道!到时,又是一场激烈的暴揍场面!而且,他很想读大学,去大学里继续钻研各种学科。
他喃喃自语:“开除了,还怎么考大学?”
吴蒙回过头,说道:“你真的傻了啊?怎么会呢?开除哪有这么简单?叶老师开玩笑的。你别放心上。”
虽然其他同学都把莫子墨当成白痴,但是吴蒙一直不嫌弃他,把他当成正常的同学,他对吴蒙还是挺感激的。
“可是,我确实拉低了我们班的平均分,老师看到我很讨厌,同学们也讨厌我。”
“难道分数差,就要开除?我成绩也很差啊,你看,老师怎么不敢开除我?”
“你不一样,你家里条件好。老师对你还挺忌惮的,也挺喜欢你的。”
“那你为什么每次都考零分啊?我虽然学习差,起码也有个六十分。”吴蒙问。
莫子墨想到成绩,叹了口气,说:“我也想成绩好,但只为了成绩,太浪费时间和精力了。时间应当花在有意义的事情上。”
“太对了,我也这么觉得!为了考试而考试,太没有意义了,完全像是填鸭式!让人觉得很累。我喜欢运动,喜欢打球,喜欢钓鱼,喜欢和同学相处,但就是不喜欢学习。怪不得我和你惺惺相惜,原来如此!来,击个掌!”
两人伸出手掌,在空中一击,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吴蒙说:“对了,你都把时间花在哪些有意义的事情上?泡妞吗?”
莫子墨心想你才喜欢泡妞呢!说道:“你知道甲骨文吗?”
吴蒙说道:“知道啊,写在龟壳上的古代文字。”
莫子墨说道:“嗯嗯,我一直在研究一种文字,当然不是甲骨文,是另外一种文字。”
吴蒙笑道:“难道是火星文?有些人很喜欢用火星文的。譬如我喜欢你写成苊稀饭苨……哈哈,那你教教我吗?我也想学学火星文,写一封感情至深的情书,可能有奇效!”
莫子墨见他又开玩笑,说道:“去去!我才没这么无聊!跟你说正经的呢!”
吴蒙说:“那你有什么研究成果了?”
莫子墨说:“初步有些成果了。已经破译了数字和一些物理单位。”
吴蒙见他说得煞有其事,收了嬉皮笑脸,正色问道:“怎么破解的?说来听听!这个我还挺有兴趣的。”
莫子墨说:“一开始,我想从光速寻找突破口,毕竟光速是恒定的,等于299792458米每秒。另一种文字用来表达光速的必定也是一串数字和一个单位。”
吴蒙拍了拍大腿,说道:“聪明!光速这个不错!怪不得抢答的时候,你一下子报出了光速的具体数值,原来你不是作弊!让我想一想,假如另一种文字表达光速是abcdefghij(某某),那么前面的字母就可以和我们的数字一一对应起来,后面的某某就可以和米每秒对应起来!这样就破解了数字和单位!子墨,你真是太聪明了!”
莫子墨对作弊的说法根本没放在心里,说:“但后来我发现不对。这种方法不可行。”
吴蒙想了好久,问道:“怎么不对?我觉得这方法没问题啊!”
莫子墨说:“这样比较,有一个前提,就是单位一致。假如它们的距离单位是米的三倍或者四倍呢?那它前面的数字就不是九位,而是八位了。”
吴蒙说道:“那除以三或者除以四,或者除以其它,我们一个个试过去,不就好了?”
莫子墨摇摇头,说:“除以31呢,32呢?中间还有无穷多个数,不仅仅是3和4。”
吴蒙恍然大悟,说道:“也对,没法一个个试过去,那你怎么研究出的?”
莫子墨说道:“我后来又想通了一个道理,纯粹从光速入手不行,光速虽然是恒定的,但是单位在变,数值也会跟着在变。我想到另一个东西,最好是没有单位的某数值,它也是恒定的,那就好办了!”
吴蒙问:“没有单位的恒定值?有这样的东西吗?距离、温度、速度、时间?都有单位的啊!哪有什么没有单位的恒定值?”
莫子墨微微一笑,说道:“当时我也觉得没有这样的恒定值,后来无意之间我发现了有一个数值,哈哈,刚好满足这个条件!”
吴蒙惊讶道:“你真的发现了?所以你破解了火星文字?快说快说,到底是那个数值,是没有单位的恒定值?”
莫子墨点点头,说道:“不然你以为我每次都交白卷,是为什么?”没回答吴蒙的问题。
吴蒙见莫子墨不说哪个数值,心痒痒的,但也无奈,说道:“你交白卷,都在研究外星文,欲罢不能?就像我喜欢上某个女孩,时时刻刻都会想着她,以致忽略了学习?”
莫子墨说:“也不仅仅是研究外星文,还要研究所有相关的学科,物理化学生物数学甲骨文楔形文字地理历史……”
吴蒙一听他把全部学科都说了个遍,下意识瞟了瞟他,突然咧嘴大笑了起来,说道:“吹牛皮!哈哈!你表情这么严肃,我差点都要相信你了!”又笑了好久,才说:“你这么厉害,还怕被开除?哈哈,子墨弟弟,你这样骗你的兄弟,是不对的哦!好了好了,这话题先中止,还是继续说说你开除的事,假如你实在担心被开除,那我去帮你求情。”
莫子墨有些惊讶,没想到他魄力这么大,说道:“不用,不用。太麻烦你了。”
吴蒙说:“不麻烦的,真的,我老爸和校长挺熟的。叶老师也和我关系不错。去求个情,应当问题不大的。但是……但是假如我帮你,你能否……能否……”
莫子墨见他突然吞吞吐吐起来,奇道:“能否什么?”
吴蒙眼睛往侧面瞟了瞟,然后抬抬下巴,说道:“你懂了吗?”
莫子墨往他的眼光方向看去,不见什么异常,只有几个同学坐着看书写字,他突然看到了一个身影,扎着两条马尾辫的郑羽菲,顿时明白了,恍然大悟说道:“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是让我帮你追那个……那个菲?可是,追……追女孩这种高端的事,我可不会!”说着挠起头来。
吴蒙竖起食指,放在嘴唇前,“嘘”了一声,示意别太大声。神神秘秘地探头过来,用气声说道:“不是帮忙追!你能否帮忙向她道歉?就说抢答时,不是故意让她出丑的,现在有些内疚,所以跟她说声对不起。”
莫子墨凝视着他,没想到吴蒙这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外表这么粗犷,心却这么细,不禁有些惊讶,也有些佩服。莫子墨平时不怎么和女生说话,更不要说道歉的话。但此时听到吴蒙这个要求,见到他渴望的眼神,想也不想,拍胸脯说:“可以,那中午吃饭时,我找个机会跟她道歉。”
吴蒙抱拳说:“多谢,多谢!但是你道歉的时候,不要提到我,好像就是你自己意识到不妥,才去道歉的。她自尊心很强的,我怕她会耿耿于怀。”
莫子墨打包票说:“没问题!”
吴蒙回头看看郑羽菲的背影,又转头过来说:“行,就这么定了!你去道歉,到时我帮你求情,保证班主任不开除你!”
过了会,吴蒙又问:“对了,你整天神秘兮兮地看些什么书?我觉得你很认真的,为什么学习成绩就是上不去?你跟我不一样,我智商确实不够,完全跟不住老师的讲课节奏。虽然他们都叫你白痴,但我觉得你智商其实很高很高。”
莫子墨笑道:“有多高?”
吴蒙伸高手臂,比划道:“有这么高!”
莫子墨笑道:“比你的身高还要高啊!”
吴蒙哈哈大笑,说道:“那必须滴!”
莫子墨掩嘴低声说道:“我其实是个天才。”
吴蒙又哈哈大笑起来,斜眼看着莫子墨,见他表情严肃,一本正经,鼻尖上顶着个大痘痘,很是滑稽。看了好久,这才问道:“怎么个天才法?”
莫子墨问:“你觉得呢?”
吴蒙笑道:“我觉得你是吹牛的天才!哈哈!你这副表情,你刚才说研究火星文的事,像真的一样,我差点信以为真了!”
莫子墨微微一笑,问道:“我吹牛很厉害的吗?”
吴蒙说:“可不?上课时你的抢答,没见把同学们说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你底细的,还以为你是超级大学霸呢!哈哈!刚才,你说到外星文时的表情好严肃,真的把我也说得一愣一愣的了!”
莫子墨说道:“你忘记了我高一的时候,每次都是考一百分的?”
吴蒙说道:“当时,你坐前面,我和你不怎么熟,我对成绩也不是很关注,只知道你读书很厉害。对了,你这么厉害,为什么突然变差了,为什么还怕被开除?”
突然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啊哟,谁怕被开除啊?”
吴蒙一抬头,见一个短发女孩,站在身后,是班级里的学霸,林一。平常苏瑶排名第一,林一排名第二。
吴蒙说道:“一一,怎么有兴致光顾学渣区?不怕玷污了你学霸的形象?”
林一说道:“别叫我一一,小心有人听了不开心!”
吴蒙摇头晃脑,像是在找人,问道:“谁,谁不开心?是你吗,是你吗?”用手指着莫子墨,又指着林一。
林一说道:“我怎么会不开心?墨墨怎么会不开心?哈哈,我是怕非……非常不开心。”
吴蒙一听到她话里有话,说什么“菲菲,常不开心”,急忙转变话题说道:“啊?谁是墨墨?好肉麻啊!”
林一站到莫子墨边上,说道:“这不是墨墨?”伸手要拍他的肩膀。
莫子墨伸手一挡,正色说道:“我说我怕被开除呢!你来捣什么乱?”之前跟林一强调过很多,在公众场合,不要叫他墨墨,她又忘记了!
林一嘿嘿一笑,拍手叫道:“好啊,好啊!我巴不得你被开除呢!叶老师真的把你开除了,我真的要谢天谢地哈!”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吴蒙看着林一的表情,不像有假,确实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又看看莫子墨,他也不是很生气。一时之间感觉气氛很诡异。问道:“你……你……一一,你怎么这么说话的?刚才莫……墨墨还在很担心被开除,你倒好,不来安慰,反倒火上浇油、落井下石……你这么恨他吗?那为什么又叫他叫得这么亲切肉麻?我……我的脑子都快要烧掉了!”双手捂着脑袋,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林一给了吴蒙一个白眼,说道:“他若是被开除,那是我们班级极大的损失,也是我们学校不可估量的损失!怎么可能会开除?当然,假如学校开除他,我也会谢天谢地!到时我跟我老妈讲一下,让墨墨来住我家,当我的伴读小书童哈。”
莫子墨脸色一沉,说道:“林一,过分了!”他心中有些怒气,跟她说过很多遍了,不要显示他们的关系很熟,她也答应过的,现在又违规了!
吴蒙见平常有些痴呆模样的墨墨,此时和林一说话竟然有些威严,又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什么“班级的损失”,什么“住我家,伴读小书童”,这都是哪跟哪啊?心想,难道林一喜欢莫子墨?以致光明正大让墨墨住她家?不过,这胆子也太大了!若让自己和郑羽菲讲话,也不敢说出如此赤裸的话语来。
林一却依旧嬉皮笑脸,说道:“知道了,莫子墨老师!我以后不说了。我问你个问题,你说把光速的具体数值记住有什么用?”
莫子墨对于“莫子墨老师”这个称呼好像习以为常,说道:“能有啥用?招人恨呗,用来说我作弊狗!”
吴蒙喊道:“用来破解外星文字的!”
林一愣住了,问:“什么外星文字?”
莫子墨见吴蒙有些多话了,眉头一皱,笑道:“用来求爱的火星文,林一你懂吗?”
林一微微一笑,说道:“情书啊,我可不懂!哈哈!”说着脸上微微一红,迈开步就要回去。
吴蒙见她突然脸红,喊道:“喂,你还没说你的墨墨万一被开除了怎么办?”
林一脚步不停,也不回头。边走边说:“这你有啥好担心的,考试考个满分出来,校长、班主任求他还来不及,怎么会舍得开除他呢?”
吴蒙听得一脸雾水,心想学霸的讲话,就是不一样!思维跳跃飞快,自己是完全跟不上节奏。回头一看,只见莫子墨喃喃自语道:“考个满分出来?考个满分出来,也好吧。嗯嗯,也可以的。”说着,握紧了拳头。
吴蒙心想:“怎么明明说的是人话,我却一句也听不懂?学霸的话,我听不懂就算了。怎么现在连难兄难弟莫子墨的话,我也听不懂了?这……这到底咋回事?”
莫子墨却没见到林一脸红,他心中一直在默念:“那就考个满分出来,那就考个满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