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骗吃骗喝的鹿小冬”
一眨眼，快要到春节了。江汜也有了打算回老家的准备。
而余东风要回帮派里继续参加进修试炼，江汜便顺便把鹿小冬带回故乡了。
他的故乡在淮南一带，那里风景秀丽，山川壮美。
可眼下时值冬季，整个淮南银装素裹，江河井泉千里冰封，山川田野万物肃杀。
乡陌人家，有庭院墙角伸出几枝嫣红的梅花，在粉装玉砌的世界里似血一般的触目惊心。
一场小雪过后，大地上好似裹了一层白色的羊绒毯，鹿小冬一脚踏上去，清清晰晰一个脚印。
他背着行囊，皱起了眉头：“我说，你家还没到吗？”
江汜牵着一匹红鬃烈马，马鞍两侧挂着鼓鼓囊囊的包袱。他指着前面的城池，开口道：“到了，就在前面。”
冷冷西风中俩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着。
至于江汜和鹿小冬为何看着马不骑，原因是江汜半路催促马跑起来，可是马儿还是慢悠悠走着，且愈走愈慢。
于是坐在后面的鹿小冬开口提议道：“你的马累了，我们下来走走吧。”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面前终于出现一座城，透过城门口，鹿小冬看见里面的包子铺，散发着蒸蒸热气，他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江汜带着他往城里走去，鹿小冬发觉这座城比汤栾城要小很多，迎面驰道宽阔，两旁种满梨树，左右都是居民住所还有楼阁寺宇，酒店食楼高约三层，上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
只是可能是由于下雪的缘故吧，没有那么熙熙攘攘，只是零零散散，间或有几个衣着华丽的人进进出出。
鹿小冬和江汜牵着马一路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一座府邸前，这府邸比之前江汜在汤栾城住的那个要大许多。府中的大门敞开着，似乎在欢迎着远方而来的客人。
这便是江汜的老家了，只是鹿小冬不知道的是江汜家里除了老母还有一个未婚妻。
鹿小冬兴奋地蹦跳着进门，刚进门就看见一位青涩的女子。
那女子面容姣好，身姿窈窕，一身琥珀色齐腰襦裙，眉眼弯弯望着鹿小冬身后的江汜。
她旁边站着一个老妇人，看样子已经年过七旬，白首戴胜，头上簪着梅花纹簪钗。
鹿小冬一进门便露怯，望着江汜那未婚妻结结巴巴，含糊不清。
江汜笑着向他介绍到：“她是阿良，你以后可以叫她师娘”
阿良掩口笑道：“现在还不是呢！先叫姐姐吧。”
江汜又揽着鹿小冬的肩膀，介绍起老妇人：“这是我的母亲，你以后得叫她奶奶。”老妇人眉目慈祥望着鹿小冬点点头。
江汜自小便死了父亲，从小都是他娘把他拉扯大的，所以他对他娘是百依百顺，敬爱有加。
“娘，这是鹿小冬，我新收的徒弟！”
鹿小冬和阿良，江汜的母亲相处地非常愉快。当然，最愉快的不是这些，而是那美滋味的山珍海味，珍馐美味……
鹿小冬来到江汜家后拼了老命地吃吃吃。
他本以为自己不喜欢吃肉，可是现在才发现江汜家的厨子居然能把肉做的这么好吃。
什么烧鸡熏鸭蒜头鹅，虾饼馄饨狮子头，他特别爱吃，于是身材和脸蛋也渐渐圆润起来，腹部微微隆起，像一座小山丘。
本来这样吃下去，也没人愿意管他的，但他偶尔一次听江汜提起他母亲以前做饭非常好吃。
是在一个下午，鹿小冬腆着脸进了江汜母亲的正屋。那时江汜母亲正坐在床沿缝补着江汜练功时不小心划破的衣服，阿良也坐在一旁，手中正在缝着刺绣。
她俩一边穿针引线一边聊着家常，其乐融融，乐此不疲。
鹿小冬呆头呆脑走到江汜母亲面前，讷讷开口：“奶奶，你能做饭给我吃吗？”
阿良热情地对鹿小冬说：“奶奶年纪大了，你想吃啥跟姐姐说，姐给你做！”
鹿小冬点点头。
江汜的母亲是个向来节俭的人，为人崇尚素雅，喜好念经拜佛者，是个素食主义者。
她还非常抵触江汜身上的浮华之气，认为勤俭节约才是她们家传统家风，到了江汜这一代就泯灭了，实在有失祖德。
其实在江汜出生之前她家一直都很贫穷，所以自然而然要异常节俭。可到了江汜这一代就富足起来了，江汜可不会像她母亲一样还保持克己朴素的风气。
江母缝补的那些衣服，江汜根本不穿，偶尔穿一两件也是穿在里面。他也劝过江母不要缝，可他母亲根本不听，反而把他呵斥一顿，说他忘记了祖训。
江母和善地望着鹿小冬，老态龙钟地问：“小冬啊，你说说，你想吃什么啊？”
鹿小冬天真地瞪大眼睛望着江母，认真却又有些拘束地小心翼翼道：“肘……子。”
阿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不可言喻地望着鹿小冬，转而看向江母。
江母微微张着嘴巴，手中的针线停在空中，她浑浊的眼珠盯着鹿小冬，褶皱的脸上突然抽搐一下，随即原本和善的目光中露出一丝严厉……
事后结果自然不言而喻，江汜从外面回来后被江母一阵训斥。
说他不仅自己喜好浮华奢靡现在也带坏小孩子，把原本清瘦的小孩养成了小胖子，胡吃海喝忘记了家规家训家风，忘记了勤俭节约道德本分。
还说他不知道节省，自己吃山珍海味就罢了还把鹿小冬培养出贪食的坏习惯。
江汜也生气，转而又去呵斥鹿小冬，奶奶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她做饭给鹿小冬吃！难道这么多好吃好喝的还不够吗？吃肘子可以和厨子说，干嘛非要去麻烦奶奶！
鹿小冬也很委屈，他只是听说江母以前做饭很好吃……
不过，江汜只是呵斥鹿小冬不知道尊敬老人，并没有限制他吃肉，他还是起床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吃肉串！”
于是什么烤羊肉乌鸡卷，海鲜鲍鱼宫折椒酥鱼，他乱七八糟一通乱吃。
江汜也是宠着他，吩咐厨子不重样地做，有时干脆带鹿小冬和阿良去酒楼吃，他自己和阿良倒是吃的很少，大部分都是鹿小冬吃的满嘴流油，脑满肠肥。
江汜也很纳闷，鹿小冬是鹿，又不是狼啊虎啊这些的，怎么这么能吃肉呢？
直到有一天江汜站在游廊里和阿良说着话，鹿小冬腆着肚子从一旁慢悠悠走过去，他那时已经吃出双下巴了。
江汜站在后面突然来了一句：“跟只饕餮似的。”鹿小冬灵敏的耳朵立马听见了，他当即就不干了，站在原地怒视着江汜。
阿良在一旁笑道：“你师父和你开玩笑的。”
鹿小冬冲江汜跑来，扬言道要创死江汜。
江汜一侧身就躲过去了，顺势拎住他后领，勒令节食！
要知道江汜本意是想把鹿小冬培养成自己另一个得力干将的，可不是要把他养成油光水滑的小胖子。
他相信鹿小冬跟着自己在未来某一天也会成为泽天帮的宗师。
此后每天清晨，江汜在街上晨跑，后面就会远远跟着一个小胖子，时不时抱怨地喊一句：“跑这么快干嘛！等等我啊你！”
……
府中菜肴素些后，鹿小冬常常抱着厨子的腿让人家给他加餐，可是江汜下令过，全府上下清淡饮食。
人家也没办法，常常躲着鹿小冬，随后鹿小冬寻思着不能坐以待毙，他想了个好办法……
于是乎……
“唉，我说江宗师啊，那个少年是你家的吧！”面前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老汉站在江府庭院中，他指着江汜身后不远处的鹿小冬问。
那是江汜家门口卖菜的老翁，孙子常常在他卖菜时跑来和鹿小冬一起玩。
江汜瞥了一眼鹿小冬，对老汉道：“阿公，是的。”
鹿小冬站在那，愣怔怔看着，好似一脸无辜。
老汉一听，双手颤抖着指着鹿小冬：“你家这个少年好不道德，从我孙儿手里骗去了我家过年的腊肉干！我攒了一年的辛苦钱，好不容易全家能在年底吃点肉，全被你家这个小子骗去了！”
江汜安抚着老汉：“老人家你先别激动，能和我讲一讲具体是怎么回事吗？鹿小冬他心地善良，本性纯真，我想他不会干出这等不齿之事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老人义愤填膺，跺脚道：“这个姓鹿什么的少年昨天和我孙儿一起玩，说要教我孙儿什么……武功？让我孙儿把腊肉干拿给他吃，我孙儿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听信了他骗人的谎话。”
“你家这个小子拿到腊肉干后第二天就不肯教我家孙儿武功了，说他天资拙劣，愚钝没有慧根，不适合练武之事！你说，这不纯粹是哄人吗？！”
江汜闻言明白了来龙去脉，安抚道：“老人家，你先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这些银两你先拿去，过年的时候买些肉包饺子！鹿小冬行为不妥，我一定说他，让他和你孙儿道歉！”
“唉，你们家这么有钱，何必来骗我们穷苦人家的口粮！”
“都是小孩子之间闹着玩的，鹿小冬本意不坏，只是年少贪食。我一定多加管教！再不会发生这等事！”江汜言语掷地有声，信誓旦旦。
那老头也是信服了他的话。
江汜送走老汉后，把鹿小冬叫到跟前：“鹿小冬，你本事大了，还学会坑蒙拐骗了？”
鹿小冬瞪大眼睛，故作天真地说：“我没有骗啊。”
“你还说没骗？人家老头都找上门来了，说你骗人家腊肉干！”
“哦，那不叫骗~”鹿小冬难得讲起了道理，“前几天张晓甲来找我让我教他武功，那你想想，教武功哪有免费的？我自然收了点腊肉干嘛。”
江汜目瞪口呆：“我教你收钱了吗？”
鹿小冬一瞬间无言以对。
“腊肉干呢？”
“……”鹿小冬含糊不清。
“啊？”
“吃了。”鹿小冬嚅嗫道。
江汜不可思议道：“这么多全吃了？”
鹿小冬点点头。
“你以后不许去骗别人吃的，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况且人家一年好不容易吃那么点肉，全给你骗走了！你觉得合适吗？”
“就会这么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收学钱教人，你也是说瞎话不带编的。”
“面壁！你去那边面壁思过！”
鹿小冬确实只会一点点剑法，还是江汜教他防身用的。
但是他足够聪明，刚拿到肉干就全炫进肚子里了，教到他不会的地方他就以张晓甲天资拙劣为由不肯再教了，要不是这样人家不至于说他招摇撞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