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下巴被摸得痒痒的，辛玥摇着头蹭了蹭，“殿……”
刚出声，高诏一个眼神扫过来，辛玥连忙改口:“子渊，要怎么样才能写和离书。”
“你亲亲我。”
高诏平静的看着辛玥，眼中的情绪让人看不出，仿佛说出的不过是极其随意的一句话。
“我不想，你又欺负我了。”
“和离书是你逼迫我写，签名也是你逼迫我签，刚才还对我上下其手，怎么变成欺负你了。”
“亲你，就是欺负我。”
辛玥不安的扭了扭身体，高诏将她抱得更紧。
辛玥推了推他的肩膀，竟推开了，也就顺势坐了起来，坐在床边。
高诏也坐了起来。
二人四目相对，一阵无话。
辛玥被看得不大自在，眼神闪躲，可高诏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大着胆子看他，鼻梁高挺，唇峰棱角分明，接着视线往下看到他下巴上有了些许胡茬，他一向是自持，平日都衣服鞋饰帽冠均按照规格穿戴，每次见他都是干净清爽的贵公子模样，现如今脸上有些倦意，想是奔波赶路没空打理吧。
片刻后，高诏开口：“逃跑的原因是什么。”
辛玥愣了下，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当初北城跑路的原因。
张了张口，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因为什么原因呢。
辛玥也不知晓。
或者说，原因太多了，不知道从何说起。
一则，婚事就是假的，假的永远都成不了真的。
二则，与高诏在北城短暂的婚姻，哪一天不是在欺骗里呢。
就连梓城的那次见面，高高的大殿之上，高诏身穿华服端坐其上，当他自上而下看到自己的时候，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呢，又希望自己是何种表情呢。
先是将身份刻意隐藏，再在合适时机公开，辛玥该喜极而泣吗，是不是庆幸自己被太子看中，欣喜若狂的接受太子殿下的馈赠。
可辛玥并不。
她或许曾经喜欢高子渊，但也只是那个简单的山野村夫高子渊，现在的高诏太复杂了，复杂到辛玥的脑袋和心容不下他。
唔，一则、二则…
辛玥不禁小小感慨了下，自己也学会策论了呢。果然思路清晰了许多，为什么不顾一切也要从北城、从高诏身边逃离的原因也渐渐清晰。
当时的高子渊时常行踪不定，时常假托什么做生意的蹩脚借口离开，再在深夜出现，与自己逗笑几句便沉沉睡去。
辛玥虽然笨但不傻，更不想被蒙在鼓里。
小时候，辛玥有个玩伴杏娘，她聪明伶俐，是长辈口中的小大人，还总让辛玥学学她的机灵懂事。
一次她打碎了小娘心爱的花瓶，小娘闻声过来，她立刻上前赔罪，说都怪自己没拉住辛玥才碰碎了花瓶。
而，辛玥就在她们的一来一回的对话中，成了笨拙走路都不看路撞到博古架子
的人。
辛玥没说什么，她就像个刚出锅的软包子，戳一下再戳一下，都没关系，她会自己慢慢鼓起来，告诉大家没关系的，自己依旧是那个软和乖巧的包子。
后来杏娘用一块用旧了的手帕换走了辛玥的新荷包，美名其曰这是手帕交都要做的。
再后来，辛玥也记不大清了。
这些事情，辛玥都记得很模糊，在记忆里自己好像没有生气，没有委屈，只是懵懵的，只是惊讶于原来他们是那样的人，惊讶于他们怎么会如此理直气壮做那些事情，惊讶于他们撒谎都不会脸红的。
思绪抽回，高诏撒谎也不脸红的。
他的脸永远是白白的，初见时感觉人很清冷，甚至让人觉得不敢接近他。
后来和他有些亲近了，他的脸仍是白的，仿佛无论何时，都是清明的模样。
还有醉酒的时候也不会很红，反而更白了，也许压根没醉酒吧。
反正辛玥看不透。
也不想看了。
高诏又重复问了一句。
辛玥想了想，慢慢说出口:“因为我看不透你。”
高诏眼中有些不解。
辛玥解释道：“第一次见你，你浑身是伤，血都要流尽了。我问你，你说是山上的野兽所伤。”
“成婚当晚，我将你赶下床睡在地上，半夜不忍心却发现你在隔间与许多人说话，那些人分明是山贼的打扮…”
“再之后，你说要行商养家，每次出门回来都带回来许多银票，每次的钱都足够平常人家十年的开销了。”
“还有你身上的伤口，我也算半个大夫，也曾为你医治，那些伤口的位置大小深度我都记得，可总是旧伤好了添新伤，我不知道为何，你会有如此……”
高诏轻轻笑了:“皎皎果然聪明，甚至当你发现我是太子后，这些疑点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重了你心中的疑惑。”
辛玥点了点头，接着想到了什么，脸色稍红，声音闷闷地说道：“我……我其实更不知道我有什么让你喜欢的。”
“还有，还有我还不想生娃娃。”
说道最后一条，辛玥声音越来越小，早知道不说这一条了。
高诏眸子沉沉望着辛玥，不喜欢便不要，反正孩子什么的，只会惹来无尽的麻烦不是吗，父皇夺臣子妻灭臣子全族也要生下的唯一儿子，却成了他现在最大的眼中钉，恨不得亲手绞杀了才作罢，不知他可曾后悔当年允许这个孩子出生。
“我…困了。”辛玥不想再说下去了，揉了揉眼睛眼中泛起了雾气说道。
“嗯，睡吧。”
辛玥见他没动，想着自己睡着了他就会走了吧，就躺在了床上，衣服也没脱，闭上眼睛假装睡着，可微微抖动的睫毛昭示着她心中也不平静。
辛玥微微眯着眼，看到高诏还没走，只得继续装睡。
心里念叨着快点走，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日，辛玥醒来，身上盖着被子，而身边早就没了身影。昨晚装着装着便睡过去了，也不知高诏何时离开的。
屋外丫鬟小碧的声音传来，辛玥想起桌案上还放着和离书，便塔拉着鞋子跑到桌案上去看，和离书还在原来的位置，下方还辛玥、高诏两个名字工工整整地签着。
和离书，签好了。
伸手停留在诏字上，想象着昨晚高诏拿起笔书写的样子，写完之后他还将一份收好，留下一份给自己。
辛玥将和离书小心叠好，放到了小匣子最底层的位置，琉璃珠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