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南郡水患愈发严重了,许多灾民逃到梓城,可梓城竟下令封锁城门。
那些本以为来到都城求得生机的灾民眼见自己被无情拒之门外,发起了阵阵骚乱。
但骚乱还未成势便熄灭了,只因为城外人都患上了奇怪的咳疾,高烧不退,虚弱无力,自是连反抗的力气都没了。
辛玥在研磨草药,打算重新调配一个方子,主要是治疗伤寒高热,现在城外形式不妙,一旦不加以控制,便是成群成片的倒下。
窗外从天而降一个黑衣人。
或者说是黑衣侍卫,那人面色冰冷,冷漠的说了句,“请姑娘去后门面见殿下。”
?
辛玥很想问眼前这个木头一样的侍卫。
所以太子是闲的没事了吗,如果是,那我看起来像闲的没事做吗。
低头看了看手上手上还未弄好的药粉,手上也沾染了许多。
辛玥就像没听到一样,继续杵着药,甚至还杵得更大声了。
侍卫一动不动,仿佛化成了一棵大树,可这大树是有眼睛的,眼睛还直盯着辛玥,令人头顶发毛。
辛玥猛然抬头,却发现侍卫压根没看自己,只不过是侧着脸站着,大有一番自己不去就站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行吧,早去早会。
也没梳妆打扮,就这么带着手上的药粉,辛玥从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放在袖筒里,推开门刚想喊着侍卫一起去,却发现窗外的侍卫已经不见了。
行吧,看来他应该对这辛府上熟门熟路的很。
高诏既然敢明目张胆去后门等自己,那这一路必然是安排妥当的,是以辛玥大摇大摆一路走过去,果然后门都没锁,虚掩着直接打开了,就看到门外停着一个玄色的厚重马车,马车上连象征家族地位的徽印都没刻上。
见马车内没动静,辛玥上前走了几步,伸手掀开一条缝隙,
一双手就扣住了辛玥的手腕,接着一提,将她整个人提了上去。
辛玥回神就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马车内。
辛玥扭头就看到是高诏古井无波的面容,顿时想到之前在宫外的那番对话,不愿与他呆在一个马车,扭头就要下车。
高诏猛地伸左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左手则是将辛玥整个人拦腰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殿下若有事相告,臣女在车外恭听就是。”
高诏闻言低笑,手上确是丝毫不放。
马车内宽敞,是以虽然辛玥踢着脚挣扎,最终仍是被身后霸道的某人拘束在了怀里。
辛玥翻身从他身上退下来,坐在了与他相对的角落里,倚着车壁,昂着头警戒地看她。
高诏阖眼,没再动作,阖眼道,“生气了,之前事忙所以没来找你。”
这话说得颇有些解释的味道,就像是久不归家的丈夫再给与他怄气的妻子解释。
辛玥挥散脑袋里不靠谱的想法,开门见山,从袖子里拿出两张纸,是早就签了字的离书。
“签字。”
“没有笔墨,如何签得?”
辛玥懊恼,怎么忘了这茬。
高诏看她怄气模样,她不知晓自己马车从来是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就放在她脚边的小几子下面。
若是知道,定然又会怄气一番,想到此高诏嘴角微微勾起。
“要不让你的暗卫去取来笔墨?他们不是会飞吗?”辛玥提议道。
高诏突然凑近,辛玥下意识往后,整个人贴在了车壁上,偏过头错开他那让人不敢直视的目光。
高诏右手撑在车壁上,将辛玥抵在角落,左手伸手自然而然取过辛玥鬓边一绺发丝,在指尖轻轻捻着,哑声道,“皎皎,我贵为太子,如此被你几次三番追着签和离书,这等事要是被手下知道了,你说,我的威严何在。”
辛玥有些心虚,将和离书卷起又塞回袖筒,小声道,“那,那便不让他们去取了就是。”
怀中小姑娘睫羽乖巧垂下,脸上泛着丝丝羞赧,嫣红的嘴巴像樱桃般水润,高诏只要轻轻低头,就能含住这颗樱桃尽数吞下。
喉结滚动两圈,高诏左手松开那一绺发丝,一路往下,捉到辛玥藏在袖子里的手,大手轻轻握住指尖。
身前男人越来越逼近,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间,辛玥不知怎得胸腔里的一颗心都在狂跳,想要将他推开,身子却发软使不上力气。
“皎皎,你就这么想把我推开吗?”
“你听听我的心,跳得是不是很快。”高诏一边说着,一边捉着辛玥的小手放在自己胸口。
辛玥慕然睁大眼睛,心跳快不快什么的已经无暇顾及了,现在她想要把手抽回,但眼看着男人已经将自己的手贴上了他洁白的前襟。
完了,这是刚摸过药粉的手啊,刚才还特意没有净手直接来的。
本是缱绻的场景,但辛玥手掌心沾了许多药粉,现在又粘在了马车内铺到的地毯上,小几子上,还有太子华贵的衣袍上。
只见朗眉星目,丰神如玉的太子殿下,胸口一片污浊的印子,隐隐约约还有个巴掌的痕迹。
高诏低头看向胸口,又伸手将辛玥小手打开,摸了下掌心的墨绿色,挑眉道,“这是?”
辛玥悻悻将手抽回,在身上抹了两下,笑道,“是药粉,刚才我在研磨药粉。”
高诏拉过辛玥手掌放到鼻子前嗅着,慕然笑了,朗美星目,骤然将这马车内都照亮了似的。
看着眼前男人的模样,辛玥抽回手交叠在身前,声音讨好求饶道,“子渊,你可不可以别再对我那么好了。别再为我出头,亦或别再总看着我。”
头顶一声轻笑,辛玥抬头不解,“有什么好笑的?我是真的在求你。”
高诏说,“在笑你像个小兔子,一点风吹草动就要钻回窝里还要露出脑袋探风的受惊了的小兔子。”
“小兔子就小兔子吧。只要你别那么在意我,这样只会让我更难受。”
高诏下颌绷紧,反问道,“皎皎,在害怕什么?”
看到辛玥低垂眼眸的样子,想到她素来是敏感胆小的性子,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和缓道,“不要想太多,有我在,没人敢针对你,就算有,我也会保护好你。我知道,你喜欢我,要不为什么在北城救我之后,总是偷看,抑或是看到我就脸红。”
辛玥微微抬头,脸上满是震惊,原来自己偷看,还有脸红的事情他都知道,明明自己隐藏的很好来着。
“谁让你长得好看,那时候我见识少,才总忍不住瞧你。”
“哦,皎皎意思是说现在见识多了,我便不是最好看的了,是吗。”高诏挑眉。
“早晚会有比你好看的人出现的。”辛玥嘟囔,心里却想着这世间恐怕再也出不了一个如高诏般清隽贵气又好看的男人了,除非是他自己的儿子。
高诏追根究底,颇有辛玥不说明就不罢休的意思。
“谁比我好看?嗯?”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灼热的气息扑在脖颈处,泛起一层酥麻,鬼迷心窍般,辛玥闭上眼,睫羽抖了抖,呐呐说道,“你儿子比你好看……”
男人清冽的笑容在头顶响起,接着放在下颌的手,沿着下巴慢慢上划,轻轻抚着耳垂,耳垂被故意似的捏了两下,一向耳朵敏感的辛玥脸腾得红了,像烧起来一样。
“说得对,皎皎如此好看,生出来的孩子定然要胜过我。”
辛玥瞪大了眼睛,双手捂住耳朵,说出的话也大了几分,“不害臊!”
“皎皎动不动就害羞,我若也矜持,那咱们的孩子可就生不出来了。”
高诏打趣着,他就喜欢辛玥这般生动的模样,百看不厌。
听到生孩子,辛玥会想起北城时的邻居柳娘子一尸两命的样子。
而自己就是因为害怕生孩子才离开北城逃到梓城,千辛万苦逃离高诏身边,顿时心中一沉,“不,不,不要生孩子……”
辛玥抬头看向高诏,眼中满是坚定,“不,你不是太子的时候,我就不喜欢你,你是太子了,我就更不喜欢了!”
说完又强调一遍,“对,更不喜欢!”
辛玥面色发白,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显然是动了真格的,高诏覆手在马车内的小几子上,一下下敲着。
这声音敲得辛玥心慌,别开脸,与高诏对视的勇气早已烟消云散,“对,你长得好看,又总爱说好听的,我每次被你迷惑,现在我晓得你的套路了,我要坚持本心,清正心明,不会再被你迷惑了。”
为了壮胆,辛玥说得声音贼大,近似喊出来一样。
马车外守在十步远的侍从听到此话,吓得腿哆嗦,这位姑娘说得什么话,竟然说太子殿下是个惑乱人心得妖精似的。
回想太子模样,没错啊,那个不苟言笑,精明强干的太子。
莫非太子还有另一副面孔?
侍从不敢再想,摇着头,将脑海里太子撒娇讨饶的样子挥扫出去。
辛玥拉开车帏,看到的就是不远处的侍从脑袋摇晃的如拨浪鼓一般,脚步微顿,才跳下马车。
进了后门后,知晓高诏不会追上来,但辛玥仍将大门紧紧关上。
回去的路上,辛玥垂着脑袋,踢着路上的一颗石子。
高诏啊高诏,你长得好看,学识好,人又好,还是太子,是挑着灯笼走上十条街,不,二十条街都找不到的好夫君。
但自己胆子小,只想找个普通人厮守一生,之前高子渊浑身是血被自己救下,一看就是背负着很大的秘密,再后来成婚半月内他时常不在家,回来也是半夜风尘仆仆。
辛玥虽然知晓他对自己好,可不是对自己好,便要接受的,他们不合适。
只要找个普通人就可以了,可以是个读书人,夜深为他掌灯添香,或者是个商人,事忙为他理清账册,或者是个一方小官……
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能是太子。
可眼下已经和他有了夫妻之实,嫁人是再不能了,只希望能无忧无虑过一辈子,没人来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