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王文君绞着手帕,只觉得辛玥现下更加碍眼,什么时候?到底什么时候太子看中了辛玥?
对了!定然是春归宴会上,辛玥替自己医治之时,特意显露,迷了太子的眼!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垫脚石。
王文君心中冷笑,顿时百般的恨意恨不得汇聚成一碗毒药,灌着辛玥喝下去才好。
就是是看不惯辛玥出风头的样子,让人打听了她在北城的事情,在女眷中传些逗趣的玩笑话。
王癞子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管家还探听到辛玥在北城似乎成亲了的,若是自己将此事说与他人听,保证让她没脸在梓城呆下去。
王文君抬眸间神色转换,睫羽上还挂着泪珠,声音凄切。
“臣女竟不知道殿下是如何看我不顺眼,竟然如此对我,文君告退。”
高诏冷眼看她做戏,在她掩面转身后慕然出言,“你不知道吗?”
王文君身形一顿,但只剩下最后强撑的气势,已然不敢再回话,扶着丫鬟先行离开了。
高诏冷眼望着,王文君心高气傲定然不肯作罢,须得撞了南墙撞得头破血流才知晓一二,丞相肱骨之臣,老年得女自是捧在掌心,可若是为女心切,做出些不该做的事情来,谁也保不住他,还需敲打一番才行。
王文君内心凄凉,暗恨辛玥,向太后告退就先行去宫外等候了,没曾想遇到了南郡王。
见美人面色惨白,南郡王心生怜惜,凑上前问候佳人,“王姑娘,可是身体有碍?”
可话刚说完,想起了那日春归宴会上,王文君吐了一裙子秽物的场景,顿时心中恶心嫌恶,又后退半步。
王文君自然不知晓南郡王心中所想,她刚被太子冷眼,正伤心难过,见南郡王主动凑上来,也算心底有些安慰,于是又挤出几滴眼泪,垂眸喃喃道,“只因为我邀请辛玥赴会,不曾向事后传出了她在北城的往事,她便怪罪我。我满腹心酸难过,不知如何说。”
听到是对自己不敬辛玥,南郡王挑眉,朗声道,“你定是被她算计了!她不过一个侍郎的女儿,竟然有胆子算计你,懂不懂什么叫身份地位。”
“我不管那些,我只想不被冤枉,可她眼下已经不愿见我了,我也无法解释。”
“不必为那种人忧虑,此事我帮你去说。本王爷出马,看她还敢给我脸色。”南郡王愤愤道。
自上次明光别院回去,南郡王几次邀约辛玥游湖赏花,她都推拒不见,南郡王顿觉不悦。
莫不是觉得自己不过一闲散王爷,便想着攀高枝了?
南郡王越想越气,再加上辛玥长得好看,肤白娇嫩、眼眸玲珑,比之以往相好的那些女子不知好上多少,如此几次勾搭都不得手,让他心痒难耐,心中憋着一口气,思忖着找个机会,定然要让辛玥知晓自己的厉害,求饶伺候才是。
还以为博得南郡王怜惜的王文君泪眼涟涟,勉力露出一丝笑意,在丫鬟搀扶下微微欠身行礼,“既如此,文君先谢过王爷了。”
南郡王自然是颇为受用,摸着下巴,思忖着找机会得给辛玥一个教训才是。
……
第二日,太后召见了辛夫人和辛玥。
辛夫人自是颇为激动,衣裳都翻来覆去换了几身,最后搬出最好的玛瑙头面全套带上,满头金步摇晃得叮当响,穿着绣着金线衣裙,带着辛玥上了进宫的马车。
望着在下面行跪拜之礼的辛夫人和辛玥,太后摸着手腕上的佛珠,想着昨日对孙儿的劝诫。
“诏儿,你是孤唯一的孙儿,也是钦定的太子,你的妃妾可不是谁都能当的,那个辛玥万万不成。”
“皇祖母,孙儿倒真不知道,这所谓的不成,到底是因为孙儿的身份呢,还是为了皇叔呢?”
“皇祖母整日物色,想着找个能守住皇叔的贤淑女子,但我看这世间,恐怕没有哪家女子有这般能耐,不如还是皇祖母亲自去看管皇叔吧。”
“放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回想昨日孙儿的不敬,心中又是一阵憋闷,太后抬眸看向跪拜在下首的辛玥,目光中带着一丝打量。
比起这个辛玥,自己本更中意王文君。
但不想那日宣她二人进宫闲聊,丞相夫人那殷切的目光,把她的心思全说明白了。
自己不过随口提起头疼太子婚事,她立刻顺杆往上爬,说什么文君与太子年龄相仿,脾气也是一样的冷淡自持。
太后心中冷笑,好一个冷淡自持,这丞相夫人母女二人,目光短浅,一双眼睛只知道盯着太子瞧,盯着太子妃的位置,削尖了脑袋钻营呢。
这样的人,便是求着嫁给南郡王,自己这个做母亲的都不许。
王文君心高气傲,要不是家事显赫想着能助力儿子,绝不能考虑她。
罢了,如此出头的媳妇,儿子惯于享乐也受不住,省得婚后再惹自己头痛。
思来想去,还是找个好拿捏的,视线扫过端坐在下首的辛玥。
一身碧色锦裙,梳着双平髻辅以珍珠点缀,不说昂贵奢侈,但配上她瓷白细腻的面庞,显得整个人面若芙蕖、惹人怜爱。
心中暗暗点点头,太后搁下茶盅,“辛玥,在家中都做些什么?”
“不过是伺弄花草、看些书打发时间。”
“嗯,除了这些,女德功训也需每日看过,每日抄写佛经,女儿家最重要的是行为检点,不可随意与外男接触……”
听得太后的话,辛玥猛地抬头,对上太后视线的一刹那,又瞬时眼眸垂下,作出虚心听教的模样来。
太后看辛玥低垂着头,一贯听话的样子,心中有些满意。
太子喜欢又如何,自古女子有几个能做得了自己的主,又有几个能嫁给所爱之人。
这些都无关紧要,只要她能替自己好好看顾小儿子,让他收些花花心思,自然不会亏待辛玥。
辛玥心中却如海浪翻涌,她不明白,心底有个声音在不断问着。
自己做了什么,又可曾做过什么,就被教训行为不检。
莫不是南郡王的招惹,就要全怪罪在自己身上吗。
辛夫人起初还太后说得如此多是因为对辛玥的喜欢,可越往后听,越发觉,这都不是什么好话吧?莫不是自己多想。
接着看到太后望向辛玥的满意眼光,辛夫人顿觉得老爷仕途有望,自己的诰命夫人也有着落了,便喜笑颜开一味巴结,说些逗趣的话逗太后开心。
二人拜别太后之后,辛夫人突感内急,跟着侍女先行离开。
辛玥知晓出宫的路,穿过花园便是宫门,侍女也就放心让她自行出宫。
辛玥已经隐隐知晓了太后嘱意将自己赐婚给南郡王,大约是看重家世不显,这让她却倍感头痛,高诏还没解决,又来了太后和南郡王,怎么过点平静日子这么难。
没曾想经过花园之时,竟然碰到了南郡王。
南郡王吃了酒正无所事事,想着进宫拜见母后说说话,途中在花园逗了逗池中锦鲤,伸着懒腰,想着若不是自己惫懒,这偌大皇宫说不定就是自己的享乐之地了。
放下胳膊,背在身后,转头南郡王就见到了辛玥,眼中顿时放光。
辛玥身穿一身碧色衣裙,头上坠着珍珠圆润,赤金步摇轻摇,削肩细腰,袅袅婷婷。
想起之前答应过王文君的承诺,还有更重要的是要让辛玥知晓自己的厉害跪服于自己靴下,南郡王凑了上去,嘴边噙着笑,眼神阴恻恻,“辛姑娘。”
还未等辛玥行礼后站定,南郡王挥着袖子背在身后,接过侍从拿着的全部鱼食,一把全撒下去,湖里鱼儿争相扑食,溅起水花四溅。
南郡王哈哈大笑一番,接着状似随意说道,“就像这鱼儿尚且知道自己是逗人取乐的东西,我劝辛姑娘也要知晓自己的身份,不要妄想太多。”
辛玥抬头,眼睛里满是不解,妄想太多?自己何曾想过什么?
刚才太后说自己要知礼守德,现在南郡王又说什么妄想。
辛玥倒是头一次觉得,自己活在这梓城都好似碍人眼一样。
没有想象的哀求的声音,南郡王转头,看到的就是辛玥满脸漠然,只是眼中透着不忿的目光。
这模样,倒像是自己搬出皇叔长辈的身份,管教高诏地时候,他脸上的那种表情,顿时心底不爽。
高诏如此,自己没办法,这个小丫头也胆敢瞧不起自己。
“有些人就是眼高于顶,奈何命比纸薄,肖想太多,小心折了福分。”
辛玥胸口闷闷的,因为身份不能还嘴,且又不会还嘴,大脑一片空白,越着急越想不出来说什么,悔恨平时应该多积累些怼人的话。
转头看向池塘边种了许多杨树柳树,此时春日正好,杨柳飘絮,树下积了一层杨树种子,类似毛毛虫一般,里面藏着黑色的籽。
小时候,辛玥初见这些还以为是硕大的毛毛虫,吓了一跳,后来小娘笑着说这不过是杨树的种子,春日随风飘摇而下,只盼明年杨树成荫。自此辛玥便不觉得它可怕了,甚至格外有趣,还为它起名为杨树毛毛虫。
视线从杨树种子上移开,辛玥看向南郡王,展颜一笑,问了一句。
“王爷有喘症吗?”
这笑倒让南郡王愣了一下,接着皱眉,“没有,本王岂有那种东西。”
辛玥低地道了一声好,接着蹲下,双手将杨树种子归拢到一起抓了满手。
接着站起身后,不待南郡王反应,将其尽数塞进了他一向为了洒脱恣意散开的衣领里。
“啊!什么东西!”
南郡王尖叫一声,他一向喜爱脂粉花瓣,几时碰到过这等东西,好似虫子一样尽数爬进了衣服里面,还有针扎一样的东西,在衣服里面四处钻游。
其实不过是杨树种子的毛絮散开,又随着南郡王的动作往衣服里四处钻,贴着皮肤自然刺痒极了。
“快,给本王除掉这些!”南郡王冲着侍从大吼,手上还不住得大肆挥摆着袖子。
侍从伸出双手,可又不敢动手,毕竟这杨树种子是在南郡王衣领之内,自己不过是侍从,若是碰到了王爷,指不定事后王爷生气便要剁了自己这双脏手。
是以,一时之间竟没人敢上前。
看着南郡王急得跳脚的模样,辛玥转身拍拍手,如此一来,南郡王只怕是更要找自己麻烦了,无奈低叹一声,辛玥挑眉嘴角微勾,嘟囔一句,“虽然有点吵,但可算安静了。”
在出宫的路上走了好一会儿,辛玥才觉得手上疼得很,许是刚才在地上抓那些东西太用力了。
坐在马车上高诏看到的就是辛玥低着头走过的样子,彼时他正想着南郡水患的事情,高诏皱着眉头,掀开马车窗帏向后看一抹碧色的身影,低声道,“停车。”
车夫立即停下了马车,等候太子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