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娘亲,我想回家。
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飘进耳膜,“过来,制盐。”
语毕,皇甫锦便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往里走。
王垦牧想要退缩,但是他不能。
一看对方那大块头,瘦成金丝猴的他,肯定打不过。
“哦,好……”
他认怂的拾级而上,踏过门槛的时候,蓦然有一种步入地狱的寒意。
默默的咽了咽口水,他提着竹篮走得小心翼翼。
前面的人儿,身躯挺拔高大,气质出尘。
后面的王垦牧却卑躬屈膝,左顾右盼,尖嘴猴腮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无名小贼。
两人同框的画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行至厨房后面,皇甫锦想起上次看过的书上的操作方法,还有颜如玉的实践。
便沉声吩咐道,“先去打水,然后捣碎了不断冲洗……”
不用想,王垦牧便知这是一个大工程。
平素他偷奸耍滑惯了,如今要搞重体力活,就本能的抗拒起来。
故而又菜菜的打断了皇甫锦的话,“那你呢?”
某人双手抄在胸前,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监工。”
王垦牧一听,内心简直想要吐血。
触及到皇甫锦那冷幽幽的眼神,却又一点儿都不敢再说什么了。
甚至还忙不迭的点头应道,“好、好……”
答应完,他就放下竹篮,去到水缸旁,拿起木桶朝外走去。
来来回回数十趟,他先是把水缸装满,再将毒盐矿费力的剁碎,最后又呼啦啦的提着水不断的冲刷。
等到这些干完,他早就累得想要罢工了。
弯着脊背,他急促的喘着大气儿,直摆手,“不、不、我不行了……”
“啧,还得继续洗啊……”
听见这话,王垦牧绝望的扭头看过去,但见皇甫锦正舒舒服服的坐在一个雕花圈椅上,懒倦的斜斜依靠着,姿态放松。
全然一副悠然自得的闲适样子。
反观自己,累得要死,还能喊停。
王垦牧咽了咽发干的喉咙,舔唇说道,“那能不能喝口水?”
皇甫锦眼皮轻抬,懒懒发言。
“你说呢?”
那就是不可以。
王垦牧心里直骂娘,当然,骂的是皇甫锦的娘。
他只想对自己的娘说:娘亲,我想回家,呜呜……
这个皇甫锦真的太可怕了。
明明什么都没对自己做,但是他就是莫名的害怕。
那淡然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眼神,疏懒的语调,无端强大的气场……
王垦牧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同时点头说道。
“好,我这就去。”
半个时辰后,皇甫锦终于说毒盐矿清洗好了。
他陡然松了一口气,真想放下木桶走人。
一道懒倦的话语便又直直追了上来,落在他背上,不,是劈在他头顶。
“还没完呢!”
“嘭!”
王垦牧听到了自己骨头散架的破碎声。
好在,后面的工序不需要付出太多的体力,他只需要负责烧火。
皇甫锦则学着颜如玉上次制盐的方式,将细碎的盐矿块全部都放进了鼎锅里。
冷冷的睨了一眼王垦牧,他没好气的坏笑道。
“除了挖毒盐矿,你现在也制了私盐了!”
“啊?!”
感觉自己被彻底拉下水的王垦牧,瘪着嘴,紧皱眉头,欲哭无泪。
一言难尽的表情,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只能继续默默的烧火。
皇甫锦也不知道要烧多久,便随手拿起灶台上的一个饼子,咬了一口。
“嗯?”
这个味道不对,真难吃。
不是颜如玉的手艺!
他居然又想起了那个半大的小子,心里顿时恼得慌。
便拧着眉头朝外走去。
王垦牧见他终于走了,神经里绷着的弦,总算放了下去。
抬头,望见灶台上竟然有黄澄澄的煎饼,他立即拍了拍手,抓过一个饼子就往嘴里塞。
胡乱的嚼了几下,他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
“嗯,好吃,好好吃。”他含糊不清的舔唇说道。
见盘子里还有好几个饼子,他便毫不客气的抓过来,三下五除二的吃光光了。
连软塌塌没煎成功的和煎糊了的,都没放过。
“嗝~”王垦牧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拍着自己的肚子,心情甚好。
吃了饼子有些口渴,他站起来绕到灶台前,蹲下身去,攀着木桶倾斜些角度,就咕咚咕咚的喝起了凉水。
他啧了下舌,“啧啊,解渴。”
吃饱喝足的王垦牧,又回到柴灶后边儿,便有些瞌睡来袭,他往灶膛里添置了几块木头后,就依靠着身后的柴火,“呼噜呼噜”的睡了过去。
花厅外,皇甫锦站在院子里,望向影壁的位置。
那里一直都没有动静儿。
他心头便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双手叉腰的左右环顾了一圈,最后还是沉沉的坐在了躺椅上。
熟稔的道出一句,“臭小子,还不回来!”
这句话,好似是他母后经常说的。
以前他没有细想过,母后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如今多少能体会一二了。
想到母后和京城,他神情一秒严肃,喃喃自语。
“也不知母后和皇妹可好?”
他竟是有些想她们了。
她们知道自己出事的消息,会不会伤心难过到不行?
要不是为了查出幕后黑手是谁,他也不会选择在此隐居。
要是自己的影卫能找到他,那便悄悄的让人带个信儿回去吧!
毕竟过了这一个多月,想来母后和皇妹真实的伤心劲儿,已经完美的呈现了出来。
那幕后之人应该相信自己没了吧?
他目光沉沉的望向远方的天际,眉宇间是罕见的严肃冷煞之气。
“等我找出那人,便要护佑你们安全。”
他不在了,保不齐那人会对自己其他的亲人下手。
皇甫锦年轻的俊脸上,闪过一抹坚定。
而后竟是靠在躺椅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啾啾”的鸟叫声,将他突然间惊醒。
眼见院子里暮色微沉,天儿已然不早了。
他便嘀嘀咕咕的小声念叨了一句,“怎的还不回来?”
电光石火间,他忽而想起了厨房里的重要事宜,便猛的一下从躺椅上跳将起来,直奔厨房。
瞧见酣睡深沉的王垦牧,他想也没想的便舀起一葫芦瓢水,泼了过去。
“诶,怎么了?一起去喝酒吗……”
睡梦中的王垦牧,正被一群朋友吆喝着一起去吃喝玩乐呢!
自己刚要答应,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被水一个激灵,泼醒了。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语气不耐,“你有病呢?”
“嗯,你有药吗?”
听到对方如此不按套路出牌的回答,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这不是在家里,皇甫锦也不是他的娘亲。
便蠕了蠕嘴皮子,想要找补。
“那、那个……”
皇甫锦没理他,却是闻到一股怪味儿,心中一惊,便黑沉着脸,快步走到鼎锅旁边,去打开铁盖子。
“噹!”
他没想到,鼎锅盖子这么烫。
王垦牧一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就知这人没怎么做过家务,便适时的递过去了一张粗抹布。
说出的话,却有些打结,“给、给、给……”
皇甫锦冷沉着面色接过去,快速打开盖子,一股怪异的糊味儿,便迫不及待的逃窜出来,填满了整个厨房。
见此情形,王垦牧不知所措的抖着声音。
“这、这……”
皇甫锦抬手扇了扇那些缭绕的烟雾,过了一会儿,待看清鼎锅里的情景,他冷冷的斜睨过去。
本来他想给颜如玉一个惊喜的,自己也会制盐,没在这个家白吃白喝。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带着生无可恋的语气扯唇。
“糊了,怎么交代?”
啊?
他问自己怎么办?
王垦牧也懵圈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