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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明清的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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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

    (一)内阁制的演进

    明代的中央官制,可以简称为“内阁制”。这种制度,形式上虽是上承宋元而加以损益,但其精神却是划时代的。它的特点,是在维持君主的绝对专制,把旧日的相权,完全剥夺。它使君主的权威,发展到极点,也使臣下的地位,益趋低落。清廷承袭了这种政治精神,作更进一步的发挥。前后五百数十年间,士大夫受着这种政治作风的熏陶,外加八股文的桎梏,弄得人格沦丧,智慧闭塞。他们除了以效忠一姓,猎取功名富贵为职志外,对国家社会,已谈不到理想与抱负。像宋代王安石那样的人物,在明清的历史上便未曾出现过。这可看出一种政治制度,对于整个国家民族关系的密切。

    明初的中央政府,大体承袭元制,以中书省总理政务,以左右丞相主之,下统六部(吏、户、礼、兵、刑、工)。洪武十三年(1380)正月,诛丞相胡惟庸,遂罢中书省,废丞相之职,由皇帝亲统六部。同年九月,置“四辅官”,以为皇帝的辅弼。四辅官是春官、夏官、秋官及冬官,其中春夏官每官有数人,秋冬官则以春夏官兼任。四辅官秩正三品,多以当时宿儒充任,其职掌在与君主讲论治道,衡鉴人才;对刑案疑谳,有封驳之权;但不过问实际政事。这类老儒,多淳朴无他长,甚至连以上所说的几件工作,也无法胜任,因此到十五年(1382)七月,罢四辅官。十一月,仿宋制设殿阁大学士,内阁制的政体于此开始。[参看吴缉华《明代四辅官考》(载《大陆杂志史学丛书》第一辑第六册)]

    明朝所设的大学士,计有华盖殿、武英殿、大华殿、文渊阁、东阁等大学士,他们多出身于翰林院官,也有以朝中大臣或硕德宿儒充任的。但地位不高,秩不过正五品,其职掌也只是随侍皇帝左右,以备顾问而已。成祖时,开始选儒臣入直文渊阁,参与机务,至此才正式有内阁之名。当时初入内阁者,其官衔仅是“入阁办事”或“入阁预机务”,须经升迁,才能任大学士。仁宗以后,大学士专任票拟,事权益重,其地位也渐崇,班次在六部之上。大学士虽有多人,而以其中一人为首揆,权位同于首辅。但终明之世,其秩止于正五品,因此大学士权位虽重,究不如旧日丞相的名正言顺。从英宗时起,宦官权盛,司礼监渐夺内阁之权,成为太上内阁。大学士既须听命于宦官,与真正的宰辅地位,相去更远。因此明代内阁的地位,始终表现着一种畸形的状态。

    清代官制,虽多沿袭明朝之旧,但满汉畛域之见甚深,不肯独假汉人以重权,因此中枢的官吏,大都满汉并设。清初,置内阁大学士(包括文华、武英诸殿及文渊、东阁诸阁大学士)四人,满汉各二,秩正一品;以赞理机务,表率百僚,其首揆例由满官充任。世宗时,增置协办大学士二人,满汉各一,秩从一品。大学士下有学士,满六人,汉四人,秩从二品,典掌章奏诏旨。大学士的品秩,虽较明代提高,但权力犹有不逮。明代,大臣的任命由廷议推举,其次由吏部选拔;清代罢廷推之制,用人大权,全操于皇帝,内外大员,皆由特旨简授。此外又设议政大臣数员,均为满人,凡军国重务,皆交其议奏,因此内阁权力,实甚有限。世宗雍正十年(1732),因用兵西北,设军机房(后改名为军机处),选议政王大臣为军机大臣,掌理机密重务。事平后仍不撤销,渐至取代内阁之权,凡大学士不入军机者,几与冗员散吏相同。议政王大臣之制,也于乾隆时废除。但军机处与内阁一样,并无直接向各部及各省发布命令之权,因此严格说来,仍不能算作国家的最高行政机关。

    六部设官均如明旧,但尚书及左右侍郎,均满汉并置,而以满尚书为一部之首。清代六部的权任,也较明代大为削减。明代吏、户、兵三部权重,掌理全国的兵财及吏政,对各省的文武长官,并有考核之权。到清代,六部在名义上虽仍然掌管全国行政,但实际只是中央行政机关,对各省不能直接发布命令。尚书虽是一部之首,但侍郎亦有单独上奏之权,因此实际上尚书并不是一部惟一的长官。六部以外的机关,最重要的为理藩院,职司管理藩属,也设尚书及左右侍郎;尚书限用满人,侍郎则由满人或蒙古人充任。吏、户、礼、兵四部及理藩院,又各设管理部务(或院务)大臣一人,以为监督。鸦片战争前,清廷与西洋各国的各项交涉,均由理藩院办理,至咸丰十年(1860),特设总理各国通商事务衙门,主持外交事务,《辛丑和约》成,改为外务部。光绪三十二年(1906),改定官制,设外务、度支、礼、陆军、法、邮传、理藩、民政、农工商、学、吏十一部。每部设尚书一人,侍郎二人,名义上虽不分满汉,实际上满人尚书较汉人为多。宣统元年(1909),又增设海军部。

    明代言官的数目,较前大增,这可说明明室对臣下钳制的加甚。太祖时,改御史台为都察院,以左右都御史及左右副都御史掌之。其下有左右佥都御史及监察御史,专司纠弹百官,为天子耳目。监察御史多至一百十人,经常奉命出巡,地方官吏,无论职位大小,均听其举劾。此外又设六科,名同六部,每科设都给事中一人,左右给事中各一人,给事中四至八人。他们的职掌是侍从规谏,稽察六部百司,凡制敕及章奏有不便者,给事中得加以封还及驳正。至清,仍以都察院掌纠察。高宗时,并六科给事中于都察院,给事中遂无封驳诏旨之权,职务与御史相同。

    明代六部及都察院以外的中央机关,大体可分四类:一类称院,如翰林院,太医院等。一类称寺,如大理、太常、光禄、鸿胪、太仆等寺。一类称监,如国子、钦天、上林苑诸监。一类称司,如通政使司、行人司、尚宝司等。这些机关,多承自前代,职掌与前代相同,清代也大部沿袭不废。附带一提的,是明自成祖迁都北京,以南京为陪都,仍于其地设六部诸寺,但其长官均为闲散之职,并不过问实际政治,其目的是在培养臣僚的清望,此后成为定制,直到明亡。

    (二)行省制的变迁

    明太祖建国后,地方行政区域,最初仍因袭元代的“行中书省”制,除以应天(今南京)等府直隶中书省外,凡置十二行省。至洪武九年(1376),始改行省为“承宣布政使司”(简称布政使司),计有浙江、江西、福建、湖广、山东、山西、北平、河南、陕西、广东、广西、四川十二布政使司,各辖若干府州。十三年(1380),罢中书省,以其所领府州,改隶六部,称直隶府州。十五年(1382),增置云南布政使司。此外又分封子弟于冲要之地,凡二十余国,因诸王权大,终于造成“靖难之变”。成祖时,迁都于北京(即顺天府),罢北平布政使司,以其所领府州,直隶六部。而南京六部所辖的州府,仍然保存,因此有南北两“直隶”。永乐五年(1407),置交趾布政使司。十一年(1413),又置贵州布政使司。宣宗时,撤销交趾布政使司。此后终明之世,全国有两直隶,十三布政使司。明自改设布政使司,行省之名,不再见于官书,但民间仍以行省称之。全国的府州县,皆属于两京及十三布政使司。州分两种:一为直隶州,直属于两京或布政使司,与府的地位平等,但为数甚少。一种为散州,直属于府。这两种州,都统领若干县。府除辖散州外,也有其自己所辖的县。神宗末年,全国共有府一百六十二,直隶州三十四,散州二百一十五,县一千一百六十九。当时的版图,南北东西,均约一万里。[参看杨予六《中国历代行政区划》,页二八六至二九一]

    彩绘九边图(辽东镇),明嘉靖年间绘制。

    布政使司(又称藩司)的长官,有左右布政使各一人(正二品),掌民政及财政。此外又设都指挥使司(简称都司),长官为都指挥使(正二品),掌军政;提刑按察使司(又称臬司),长官为按察使(正三品),掌刑名按劾。明室鉴于元代行省首长,权位过隆,因此不设最高长官,而以三司并立,相互牵制。三司分别听命于吏、户、兵、刑等部,遇有大事,由三司会议处理,或由中央裁决。府分上、中、下三等,以产粮多寡而定。府的长官,除顺天应天两京府称尹(正三品)外,其余均称知府(正四品)。州的长官为知州(从五品)。县分三等,也以产粮多寡为准,其长官为知县(正七品)。

    明初为防御蒙古南侵,曾于北边设立九个兵镇,即辽东、蓟州、宣府、大同、太原、陕西、延绥、宁夏、甘肃九镇,又称“九边”。九边各屯重兵,分统于总兵。其后边警日急,明室时派中朝大臣巡抚各边,兼理军务。自宣宗至宪宗,先后设九巡抚,分掌九边军事。孝宗、世宗之世,又于北边置三总督,分统九边,即陕西三边总督(统陕西、甘肃、延绥、宁夏四镇,驻固原,今宁夏固原市),蓟辽总督(统蓟州、辽东二镇,驻密云,今北京密云县),宣大总督(统宣化、大同、太原三镇,驻怀来,今河北怀来县)。明代巡抚,原为奉使性质,中叶以后,渐趋地方官化,乃至每省均置巡抚,俨然三司的长官。至于总督,其职责主要在于军事,并不过问地方行政。

    清初的地方制度,大体仍沿明代之旧。顺治时,改南直隶为江南布政使司,于是有一直隶,十四布政使司。康熙初,改称行省,并调整其区域,自陕西析置甘肃,分湖广为湖北、湖南,分江南为江苏、安徽。于是全国有十八行省,即直隶、山东、山西、河南、陕西、四川、江西、浙江、福建、广东、广西、云南、贵州、甘肃、湖北、湖南、江苏、安徽,其名称与界限,到乾隆时才完全确定。光绪八年(1882),增建新疆省。十一年(1885),增建台湾省,甲午战后,割与日本。三十三年(1907),以满洲之地分建奉天、吉林、黑龙江三省,号东三省。至此全国共有二十二行省。

    清代行政区划,采省、府、县三级制。此外并设州和厅,有直隶州、厅及散州、厅之别;前者地位同于府,后者同于县。清末二十二行省,凡统府二百一十六,直隶州八十,直隶厅六十三,县一千零三十一,散州一百五十,散厅十。长官则省有巡抚(正二品),府有知府(惟顺天、奉天两府称尹),州有知州,县有知县,品秩大率与明制相同。清代巡抚既为一省首长,主一省之政,布政使遂专主财政。乾隆时,巡抚之外,又置八总督,分辖各省。有辖一省的,如直隶及四川总督。有辖两省的,如闽浙、两湖(即湖广)、陕甘、两广及云贵总督。有辖三省的,如两江总督,辖江苏、安徽、江西三省。辖一省的总督,例兼巡抚;辖两三省的,或兼或不兼。总督虽为巡抚的长官,但职权并无明显的划分,乾嘉以后,督抚争权失和的事,时常发生。清末,又于东三省设总督。

    (三)外族地区的治理

    明代,蒙古猖獗,明室虽曾屡次挞伐,但始终不能郡县其地。到清,蒙古地区全被征服,清室因其部落故俗,分其地为若干盟旗,以理其政,并赋以高度的自治权。盟旗的划分,兼有行政和军事两种性质,盟的地位略等于省,旗略等于县,但也有旗之上不设盟而直隶于理藩院的。每旗辖若干苏木,清制以一百五十个壮丁为一苏木,如以每户一丁计之,则一苏木平均辖一百五十户左右。若户口不及法定数目,则组成半苏木。兹将内外蒙古及西蒙古所设的盟旗,列明于下:

    内蒙古指戈壁沙漠以南的地区,共分六盟:一、哲里木盟,辖十旗,二百三十四苏木,散布于今内蒙古境内。二、卓索图盟,辖五旗,三百二十二苏木,散布于今辽宁西部、河北东北部一带。三、昭乌达盟,辖十一旗,二百九十八苏木,散布于今内蒙古赤峰地区。四、锡林郭勒盟,辖十旗,一百一十三苏木,散布于今内蒙古中部。五、乌兰察布盟,辖六旗,五十六苏木,散布于今内蒙古中部。六、伊克昭盟,辖七旗,二百七十四苏木,散布于今内蒙古西南部。此外尚有若干不属于盟的旗和零星部落。

    外蒙古指戈壁沙漠以北的地区,旧有喀尔喀(蒙古国大部地)、科布多(蒙古国西端地)、唐努乌梁海(蒙古国西北隅地)三部。喀尔喀部共有四盟:一、克鲁伦巴特和屯盟,即车臣汗部,辖二十三旗,四十九苏木。二、汗山盟,即土谢图汗部,辖二十一旗,五十七又半苏木。三、齐齐尔里克盟,即三音诺颜部,辖二十三旗,三十九又半苏木。四、毕都哩雅诺尔盟,即扎萨克图汗部,辖十九旗,二十四又半苏木。科布多部两盟:一、三音济雅图左翼盟,辖十二旗,二十二苏木。二、三音济雅图右翼盟,辖七旗,二十四苏木。唐努乌梁海部共辖五旗,五苏木。

    西蒙古包括套西蒙古、青海蒙古及新疆蒙古。套西蒙古分布于今宁夏河套以西地区,有独立旗二:一、阿拉善和硕特旗,辖八苏木,今宁夏中部地。二、额济纳旧土尔扈特旗,辖一苏木,今宁夏北部地。青海蒙古分布于今青海省北部,共两盟:一、青海左翼盟,辖十三旗,四十九苏木。二、青海右翼盟,辖十六旗,五十一苏木。新疆蒙古分布于天山南北路,共三盟:一、乌纳恩素珠克图盟,即土尔扈特部,辖十旗,七十九苏木,分布于伊犁河以东及珠勒都斯河一带地。二、巴图塞特奇勒图盟,辖三旗,十一苏木,分布于珠勒都斯河流域。三、青塞特奇勒图盟,辖三旗,四苏木,分布于布尔根河流域。此外尚有阿尔泰乌梁海部七旗,游牧于阿尔泰山一带。

    清代蒙古的政治组织,除少数地区外,均施行封建制。封爵共分六等,即亲王、郡王、贝勒、贝子、镇国公、辅国公。此外有“汗”,在王、贝勒之上,但不轻易封赠。旗的领袖称扎萨克,均由王公贵族兼任,大都世袭罔替,但也间有中央简放的。盟有盟长、副盟长各一人,盟长为终身职,但非世袭,由本盟的扎萨克或闲散王公充任。每盟所属各旗,三年会盟一次,由盟长主持。各盟内政,清廷例不过问,仅遣大员,驻居各地,加以监督,其名目有都统、办事大臣、参赞大臣、将军等。青海蒙古,不设盟长,仅各旗置扎萨克,会盟则由西宁办事大臣主持。天山南北路,自光绪时设省后,以巡抚主持省政,建制同于内地,但少数地区,仍置将军及参赞、办事等大臣。[参看杨予六《中国历代行政区划》,页三一八至三二五]

    回族分布于天山南路,明室在西域的势力,仅及哈密,回疆的大部地区,为明室的势力所不能达。对西藏也未能作直接的控制,仅因元旧制,利用宗教加以统御,并于其地设都指挥使司、宣慰使司等,以西番首领充任长官。至清,回藏诸部先后内附,清室以理藩院治其事,比于藩属。至于统制手段,仍是因其俗而治之。回疆方面,清于哈密、吐鲁番设扎萨克以治其地,世袭罔替。其他各城,则设阿奇木伯克,不世袭,由办事等大臣加以考课。西藏方面,仍是政教台一,以达赖喇嘛治前藏,班禅喇嘛治后藏。清廷则设驻藏办事大臣于前藏,帮办大臣于后藏,以监督之。[参看曾问吾《中国经营西域史》,页二六九至二七三]

    对于西南边区(包括湖北、湖南、云南、贵州、广西、四川六省)的外族,明代仍仿元制,设宣慰使司、宣抚使司、安抚使司、招讨使司及长官司等,以土酋充任长官,并准世袭。明代此类土司,总数多至二百数十。设置既繁,其中颇有不法之徒,加以内地莠民的煽诱,因而时生叛变,中叶以后,猖獗益甚。清入关后,明朝土司来降者,皆授以原职,仍准世袭。至康雍两朝,改土归流者甚多;光宣之世,更有不少停袭的。土司小者有地不过数里,大者有地至数千里,均自成一区域。土司在其领土内,具有莫大的权威。清代土司官吏有文武之分,重要武职有指挥使、指挥同知、宣慰使等;重要文职则有土知府、土同知、土通判等;称号虽有高低,但大都不相隶属。清制土官无论大小,遇流官时即低一级,以防其跋扈。至于清代“改土归流”的政策,多行于接近内地的区域,边远之区的土司,则大多保存,因此终清之世,西南边省仍有不少的土司。

    二、兵制

    (一)卫所制

    明代的兵制为卫所制,所是一种统兵的机构,遍设于各省,卫则是由所组合而成。卫所的士兵,皆有军籍,与百姓分离,这一点有些像唐代的府兵制。但府兵是由政府征调府兵区中富有人家的壮丁,组织而成,并有规定的退役年龄。卫所兵最初的来源,则异常庞杂,有的是太祖起兵时从征的部伍,有的是群雄士卒的归附者,此外还有因罪谪而隶兵籍的。士兵及卫以下的低级军官,均为终身职,且父死子继,世袭罔替,这又是两种兵制大不相同的地方。

    卫所初设于太祖时,太祖起兵后,诸将攻城略地,随处以其部下兵士组成卫所,担任各地屯垦戍守的事。统一后,又分百姓为民籍军籍两类;以布政使分领府州县,管理民政;别置都指挥使司,统卫所诸军。卫所的组织是一百十二人为百户所,一千一百二十人为千户所,五个千户所亦即五千六百人为一卫。都指挥使司则统领若干卫所,隶属于京师的前、后、左、右、中五军都督府。成祖迁都后,两京各设都督府,而以兵部掌调发之权。卫所的兵,无事则屯田练武,保固防地;有事则朝廷命将出师,随宜调发;战争结束后,统帅卸任回朝,士兵各归卫所。

    都指挥使司,设于各省或其他冲要地区。明代除十三省均置都司外,并设有辽东都司(治所在今辽宁辽阳市)、万全都司(治所在今河北宣化县)及大宁都司(治所在今内蒙古宁城县西)。此外又有行都指挥使司(简称行都司)及留守司。凡地区过大,卫所分散之省,即于都司外设行都司,分统卫所,以增进军政的效率,如陕西(包括今陕甘二省)、四川等省,均设有行都司。留守司则置于皇陵的所在地,明廷因保护陵寝,故于其地多设卫所,而以留守司统辖之。洪武二年(1369),太祖以其故乡凤阳(今安徽凤阳县)为中都,并置中都留守司。其后世宗以藩王入统,父祖陵墓均在安陆(今湖北安陆市),乃于嘉靖十八年(1539),在其地设兴都留守司。至于南北两直隶地区的卫所,则不设都司,而直隶于两京都督府。世宗时,全国共有都指挥使司十六,行都指挥使司五,留守司二;所属卫四百九十三,所二千五百九十三,守御千户所(直隶于都司的千户所)三百一十五。[参看胡耐安《明清两代土司》(载《大陆杂志史学丛书》第一辑第七册);程光裕、徐圣谟《中国历史地图集》二,页九一至九二]

    都司卫所之在内地者,纯为军事机构,但边区的卫所,则多兼理民事。凡兼掌民政的卫所,多辖有实土,成为地方的行政区域;不辖实土者,则仅管军事。如辽东都司,其卫所均领有实土;万全、陕西两都司的卫所,也大都为实土。这种措施,目的在求军政统一,便于作战。

    京师驻军,司宿卫宫禁的,统称上直卫亲军。太祖时,置锦衣、旗手、金吾、羽林等上十二卫,成祖时,增十卫;宣宗时,又增四卫;共二十六卫。保卫京师的军队,统称京卫。太祖时,置留守等四十卫;成祖时增至七十二卫。上直卫及京卫的士兵,皆自各卫所征调而来。成祖时,设立五军、三千、神机三大营,统称京营,其中三千营由边外降丁组成,五军神机两营则由京卫军组成。成祖北征沙漠,均以京营取胜。景帝及宪宗时,京营制度曾两次改易,到世宗时,又复旧制。

    太祖鉴于前代宦官掌握军权的流弊,因而特禁宦官典兵。至成祖,宠信宦官,使之监军,甚至奉使专征,因而宦官的势力大张。成祖以后,兵事日渐废弛。京师的兵,多为权贵所隐占役使;各省的兵,也缺少训练。宪宗时,开始以宦官汪直典掌京营。其后宦官之势益盛,营将大多为宦官私人,平时不理兵务,惟以虚报员额,侵吞饷糈为事,因此军队更加腐败。世宗时,遇有警急,乃不得不召募民兵,以任战事。倭寇之乱,即赖戚继光于浙江募勇,训练成军,而后始得讨平。自此以后,有事惟赖民兵以及四川、广西、湖广三省的士兵,卫所兵则徒有虚籍,已毫无战斗能力。

    (二)旗兵与汉兵

    清代的兵,大体可分旗兵与汉兵两大类。旗兵是清人入关前的原始兵制,清太祖时创立的,士兵大都为满人。太宗时,大量吸收蒙古人及汉人,纳入旗兵组织。太祖、太宗及世宗时代的武功,大都是旗兵所建。汉兵又可分绿营、乡勇和新军,其建立的时代,先后不同。绿营是清入关后最早的汉人军队,也是旗兵腐败后清室的战争主力。到高宗末期,绿营也告衰敝,于是乡勇继之而起。太平天国之役后,清室开始以西法练兵;甲午战后,更积极训练扩充;但新军对外战争,并无绩效,反成为野心军阀攘夺政权的资本。这可说明,仅凭军队的改进,并无法解决整个国家的问题。兹将以上各种兵制的内容及其兴衰的经过,作一简略的叙述。

    八旗最初是一种军政合一的制度。清太祖时,分全国为正红、正黄、正蓝、正白及镶红、镶黄、镶蓝、镶白八旗,全国人民皆分隶旗下,以八和硕贝勒(和硕,满语部落之义;贝勒,部长之义)为旗主,旗下人谓之属人。属人之于旗主,分属君臣,有纳税、服役及当兵的义务。八旗旗主,并公推其中一人为首长,如八家意有不合,可以更换。至太宗,为推行皇帝集权,渐渐抑制旗主的权力,并逐次更换各旗旗主;使各旗属人,除皇帝外,不再认他人为其主人。入关以后,清室采行汉制,八旗制渐失原来的面目;到世宗,仅成为一种军事制度。[参看孟森《八旗制度考实》(载孟著《清代史》)]

    清初定制,八旗男子皆服兵役。其制每三百人设一佐领,五佐领设一参领,领一千五百人;五参领设一都统,领七千五百人。都统总一旗军政,其上又设总管大臣一人,佐管大臣二人以统领之;都统以下,则有左右二副都统。八旗次序,以镶黄、正黄、正白为上三旗,余为下五旗。太宗时,蒙古降服,汉人归附者亦多,因而增编蒙古八旗及汉军八旗,共二十四旗。旗兵的任务有二,一为充任禁旅,一为驻防各地。禁旅司保卫京师,其组织有骁骑营、护军营、前锋营、步军营、火器营、健锐营、虎枪营等名目,名额约十万余人。驻防旗兵,则遍及畿辅以及各省形胜之地,兵额亦约十万余人,最高长官为将军,其下有都统等官。

    绿营兵士全为汉人,以绿旗为识别,驻扎各省及边疆土地,兵额约有五六十万。军官有提督、总兵、副将、参将、游击、都司、守备、千总、把总等名目,受督抚的节制。清初征伐,多用旗兵,其后日渐腐化;康雍以后,作战以绿营为主。及至乾隆末,川楚教匪乱起,绿营兵亦不堪一击,惟赖乡勇应战。太平军起,清室全仗乡勇组成的湘军和淮军,始得戡平大乱。

    自咸同时代湘淮军先后建立,勇营遂与八旗绿营,鼎足而三,其后清室威内御外,全仗勇营。八旗绿营,向恃刀矢弓矛为利器,火枪不过为补助品,勇营也不全恃火器。太平军之役末期,李鸿章驻军上海,始以外人组织常胜军,采用西式武器,克服苏、常,颇赖其力;其后淮军平捻,也多采用洋枪。同治末,李鸿章任直隶总督,模仿西法练兵,购置新械,设立军事学堂,颇能耸动一时。但所学的仅是西人的皮毛,加以将士骄惰,暮气已深,遂有甲午之战的大败。

    甲午战后,清廷以袁世凯练兵于小站,号新建陆军,由直督荣禄统辖。光绪二十四年(1898),荣禄入为军机大臣,尽握北方诸军节制之权。既而编宋庆、董福祥、聂士成、袁世凯四军为前、后、左、右四武卫军,另募万人为中军而自领之。八国联军之役,聂士成战死,所部全溃,董部也逃散殆尽。光绪二十八年(1902),袁世凯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加意练兵。次年,清廷设立练兵处,主持全国练兵事宜。数年之间,世凯所练之兵,颇有成绩。新军的编制,以军为最高单位,每军辖两镇,每镇辖两协,每协辖两标,每标三营,每营四队,每队三排,每排三棚。官长则军有总统官,镇有统制官,协有协领官,标有统带官,营有营带官等。每镇官兵,共有一万二千五百十二名。清廷本拟置三十六镇,但限于经费,未能完全成立。其后清廷并练兵处、兵部为陆军部,北洋各镇归部直辖。但世凯仍隐然为新军领袖,具有极大潜力,终致利用新军,逼迫清室退位,继而攫取了民国总统的地位。

    水师自清初即有,自台湾平定后,以海疆无事,其势渐衰。嘉道时,仅能捕逐海盗,中英战起,水师毫无应战能力。太平军之役,曾国藩创长江水师,当时颇得其力。但事后也腐败不堪用。新式海军,创始于中法战争之后,甲午之战,北洋舰队几至全覆。宣统初,诸亲贵竞言扩建海军,以期乘机搜括,清室乃以善耆等为筹办海军处大臣,命载洵、萨镇冰专司筹备,并以镇冰为海军提督。其经费则由名省分认,略有成效。宣统二年(1910),设海军部,以载洵为海军大臣。辛亥革命,清廷命海军赴汉口助战,不久即全体响应民军。

    三、财政与法律

    (一)赋役与币制

    明初于赋役制度,规划甚为精密。太祖曾下令详查全国户口田地,编制“黄册”和“鱼鳞图册”。黄册详载百姓人口及田产,官府据之以定赋役,举凡人丁的增减,田地的更易,官府均登记于册。并逐年修订,每十年清造一次,因此人民无产去税存之患。鱼鳞图册记载土田的良窳、位置、面积以及产权所有者,官厅以之判决产权的争执诉讼。百姓的负担,有田租和力役两种。田租仍行两税法,夏税不过八月,秋粮不过明年二月。田有官田、民田二种,官田每亩课税五升三合,民田减课二升。田租由布政使司及州县征收,而由户部总其成。明初定税,轻重甚不一律。苏州、松江、嘉兴、湖州(今浙江湖州市)诸府,原为张士诚的根据地,曾顽抗明师;因此太祖于张氏败灭后,收没当地诸豪族及富民田,以为官田,并重课其税,以示惩罚,每亩有课至二三石者。其后虽屡次裁减,但较他地犹重。征租以米麦为主,但亦可代以银钞。英宗时,规定米麦每石折银二钱五分,输米麦者谓之“本色”,折银者谓之“折色”。役有甲役及徭役,前者以户计,后者以丁计;民年十六为成丁,即须服役,六十而免。其法有“力差”和“银差”两种,前者为亲身服役,后者为输银代役,各听百姓自便。

    其后黄册及鱼鳞图册因年久失修,征课不能得实,赋役之法渐坏。世宗以后,因国用不足,屡有额外征课,谓之加派。神宗万历九年(1581)以后,改行“一条鞭法”。它的办法是清查各州县的地丁,把人民应出的租税和免役的代价,均一并于田赋中征收。百姓虽免除差役,田赋则暗中增加。神宗末,辽东事起,于是再加田赋。又以诸役繁兴,随时征发人民服役,一条鞭法乃完全破坏。思宗时,又数度加赋,名曰辽饷、练饷、剿饷,终致流寇四起,国家随之灭亡。

    清初行两税法,但缴纳的期限及税率的高低,各省并不完全相同。田赋之外,又有丁税,缴银以代力役,与田赋同时征收。康熙五十二年(1713),清室特诏以后滋生人丁,永不加赋。雍正五年(1727),并丁银于田赋,因此没有田产的人,可以终身不纳赋税。征赋的办法,除江苏、安徽、浙江、湖北、湖南、河南、山东、江西八省,其余各省,一概征银。八省租赋则有本色、折色之分,前者征米,后者征银。此外地方官吏,每于租赋定额以外,浮收米银,请之“耗羡”。州县转运粮米,不能无亏损;而银须下炉销熔重铸,然后解都,亦不能无折耗;因此必须额外加收,以补耗损。这种办法,起于明代。清初,各州县随意征收耗羡,甚有流弊。世宗时,规定羡余全交藩司,然后酌给大小官员,以为养廉之资,其弊才稍见革除。

    田赋丁税以外,又有杂税,最主要的为盐税和关税。明代盐由政府收购专卖,称为官盐,严禁百姓贩运私盐。太祖时,命百姓纳米换盐。其后又有纳马、钞、铁、布换盐的办法,概以政府的需要而定。此外成祖时又有计口配盐的办法,以每月大口食盐一斤,小口半斤计,配盐于各户,每斤纳钞一贯。这类办法,到明朝后期,大都废止,而限定以钱购盐。明初,商货规定三十税一。宣宗时,始设钞关,于京省商业繁华之地设关,往来车船商货,均须纳钞,甚为病民。清代仍由政府专盐利,分全国为若干盐区,视一地食盐的多寡,由政府或委托特许商人如额运销其地,严禁私贩。税关设于内地者为常关,以征收土产商品的通过税;在沿海及各商埠所设者为海关,其征课对象,为国际贸易的出入货物。海关收入最丰,但至天津、北京两条约订立后,中国关税失去自主权,外货畅销无阻,国货受其排斥,日渐萎缩,而致连年入超,国家遭遇严重的经济危机。至清末,又有厘金之制,太平军之役时,清吏雷以诚于淮安、扬州地区,设立厘卡,对过往商货,抽损1%,以佐军用,各省纷纷仿效。事平之后,仍不废止,厘卡反陆续添设,其收入则大部为官吏所中饱。

    币制方面,明初沿习元制,仍用钞法。太祖时,发行大明通宝,自百文至一贯,共分六等。钞一贯抵钱千文,银一两,四贯抵金一两。其后造小钞,自十文至五十文。又因民间重钱轻钞,禁止用钱,但钞价日益低落,孝宗以后,钞制建废。钱币则太祖时曾铸大中及洪武通宝,各分当一、当二、当三、当五、当十五等,重量自一钱至一两。从太祖到武宗,前后仅铸钱四次,其后每朝一铸。而以神宗时的万历通宝最为精良。清代大部分时间,不用钞法,直到末年,才有钞票的发行。钱币则历代均有铸造,世宗时,规定每钱的重量为一钱二分。此外并许以银块代货币,因重量不一,流通不畅。海禁开放后,沿海商埠,多通用外国银币,德宗时,遂设厂仿铸银币。清末发钞铸币的事,还要在后面详述。

    (二)法典与刑法

    唐朝以后,自五代下至宋、辽、金,诸朝法律,皆以《唐律》为宗。惟《元律》充满外族风格,不为《唐律》所囿,而支离破碎,不能自成系统。至明,又模仿《唐律》。明太祖于元末称吴王后,便开始议定律令,以丞相李善长主其事。至洪武六年(1373),定《大明律》,篇目全准于唐,凡三十卷,六百零六条。至二十二年(1389),改以六部分类,即吏律、户律、礼律、兵律、刑律、工律六类,凡三十卷,四百六十条。古律的面目,至此一变,但其重要内容,仍不出《唐律》范围。三十年(1397),颁布《大明律诰》(简称《大诰》),综辑各种官民过犯,以补律的不足。《明律》虽沿袭《唐律》,但亦作若干局部的更改,有时且不甚合理。例如《唐律》盗园林草木者,徒二年半;《明律》则比照盗大祀神御物,而处斩刑。又如《唐律》无骂人罪,《明律》则骂人者笞一十,互相骂者,各笞一十。

    司法机关,地方则府州县官,均兼掌狱讼。轻微案件,大都一审了结;较大罪案,始呈报按察使复讯,再呈刑部详议,交大理寺复审,而后定谳;遇有大狱重囚,则由刑部、大理寺及都察院会审。刑部掌全国司法行政,兼理京府直隶的部分刑案。大理寺为最高法院,凡刑部、都察院所受理的案件,均移至寺复审。都察院的主要职责为纠察百官,并有会审大案之权。这三个机关,合称“三法司”。此外尚有皇帝私设的法庭,可以不经政府的司法机关及诉讼程序,即行逮捕处决人犯,其刑罚的残虐,诛杀的冤滥,为历代所少见。明代司法权的不统一,是造成司法黑暗腐败的主要原因。

    明代皇帝的私设法庭兼特务机关,有锦衣卫、东西厂及镇抚司,皆掌缉捕刑狱。其所补治者,刑部大理寺不能过问,而滥用非刑,备极惨毒。锦衣卫又称诏狱,设于太祖时,当时的大狱,多由其承办,杀人甚多。太祖晚年,曾命大小狱案,均经法司审理。但到成祖时,又命锦衣卫典刑狱,其后终明之世,不再改变。成祖以篡窃得位,用法极酷,又以宦官为鹰犬,设立东厂,以宦官掌之,缉访谋逆、妖言及大奸恶等,刑狱遂滥。宪宗时,又设西厂,以宦官汪直主之。其后西厂一度取消,但到武宗时,因宠信宦官刘瑾,再度恢复;而瑾又设内行厂,亲自领导,官民冤死者数千。及刘瑾被诛,西厂及内行厂均被取消,宦官的威虐稍杀。到熹宗时,魏忠贤用事,而厂卫之祸又炽。思宗虽诛魏忠贤,但其天性猜忌,仍信用厂卫,推行恐怖政治,直至国家灭亡而后已。镇抚司原隶锦衣卫,职司狱讼,宪宗时,成为独立机构,其后与宦寺勾结,制造许多冤狱。厂卫的横行,益以廷杖的威虐,构成明代法治的最大污点。[参看徐道邻《中国法制史论略》,页九〇至一〇四]

    清军入关后,最初仍沿用《明律》。顺治二年(1645),始命官修律。次年修成,是为《大清律》;又经康雍两朝的修订,始成定本。《清律》凡四百三十六条,其篇目全袭《明律》,但条文则略有增减改易,且颇能矫正前失。至于司法机关的名称职掌,大体与明朝相同,但也有稍异之处。中央司法机关,仍以刑部、大理寺为主。重大罪案或皇帝特交的案件,则由三法司会审,或由刑部尚书、侍郎率属员加以审判,然后定谳。大理寺的职权,较明代减削,只有会审重大罪案之权,而不能单独审判。地方的刑案,例由州县审判,遇有重大案件,始由府、按察使、巡抚、总督,层层复讯。刑案的判决,自督抚达于刑部后,如无异议,即为定谳。供词不符者,可发回更审;不服者可以上诉,但不得越诉。至于明代的厂卫廷杖,到清代则完全取消。

    外国人在中国犯罪的,最初也依律处置。英法联军之役后,外国人在中国享有领事裁判权,犯罪者由其领事自行处理,于是中国的法权,遭受破坏。清末的社会情形,较前有显著的改变,与外国的交涉,也日益频繁;旧有的法律,已不能配合当时环境,因此清室有修改法律之举。光绪三十一年(1905),开始修改若干不合时宜的条文,并增添新条,如鸦片禁例、电报、铁路等事,以及买卖人口、贩卖毒品、伪造货币邮票等罪刑,皆列入法典。并删除凌迟、枭首等刑,笞杖也改为罚金。一面命沈家本、伍廷芳等参酌西方法理,编订新律。三十四年(1908),新律修成,名曰《大清现行刑律》,至宣统二年(1910)末颁布。此外宣统时代编成的商律、民律及海船法等草案,均未及实行。司法官制方面,光绪三十二年(1906),改刑部为法部,专掌司法行政;大理寺为大理院,下设各级审判厅,专掌审判,各省按察司改为提法司,承法部及本省督抚之命,管理一省的司法。

    四、科举与学校

    (一)常科与诏举

    明代的科举制度,大体沿袭宋元旧制,分乡试、会试、殿试三阶段。乡试三年一次,每逢子、卯、午、酉之年,由皇帝选派主考,至各省试士,因于秋天举行,又称秋试。与试者必须为府州县学的生员(俗称秀才),且成绩优良者。乡试及格的,称为举人。举人可以参加会试,会试于乡试的次年亦即丑、辰、未、戌之年,在京师举行,由礼部主持,因于春天考试,又称春闱。会试中试者曰进士,再由皇帝亲试,是为殿试,又称廷试。殿试于会试发榜后不久举行,其主要目的,在评定进士的等第,不再淘汰。其等第有三,称一、二、三甲。一甲三名,名曰状元、榜眼、探花,统称“赐进士及第”。二甲若干名,统称“赐进士出身”。三甲若干名,统称“赐同进士出身”。一甲状元授翰林院修撰(从六品),其余授编修(正七品);二、三甲优者,授翰林院庶吉士(食七品俸)。不入翰林者,授其他京官,如给事中、御史、六部主事等,外官则授府推官、知县等。翰林院为国家储才之地,修撰、编修,或侍皇帝讲筵,或纂修国史,品位虽不高,资望却极清贵,随时可受重任。庶吉士多入内阁办事,用以增加实际的行政经验,以备大用。此外有武举,制度与文举同,也有秀才、举人、进士等名称。所试的科目为弓矢刀石之类,获选的可授武官。

    明代的考试科目,主要为八股文,通称制义。命题专取四书五经,文分八段,每段各具一定的格式,并须起承转合,前后呼应。文体既如此板滞,又只许代圣贤立言,而不能发表个人的见解,知识分子埋首于空洞的形式和口头禅中,以猎取功名,日久年深,至于民族的智慧,为之蔽塞。明清五百年间,大思想家与大政治家的几至绝迹,与八股文有直接的关系。此外又有试帖诗,限五言八韵,其形式及内容,也僵化空洞。

    清代的科举制度,与明代略同,兹不赘述。常科以外,清初屡有诏举,由皇帝下诏征求人才,计有博学鸿词、孝廉、方正、直言、山林隐逸、孝子等科,其目的在笼络汉族的士大夫。诸科之中,以博学鸿词科恩遇最隆。康熙十八年(1679),诏举博学鸿词者,试于体仁阁,录取十五人,俱授翰林院官,纂修《明史》。乾隆元年(1736),复开博学鸿词科,亦取十五人,授翰林院官。次年又取五人,授官如前。清末有识之士,已深感八股文的斲丧人才,因而主张废除。戊戌变法,曾废八股,改试策论,但未及施行,而新党已败。光绪二十八年(1902),始以策论、经义代替八股。三十一年(1905),并废科举取士之制,但终无补于危亡。

    官吏由科举进身者,最为当时所重。至于不由科举而登仕版的,其途径大致有四:一、捐纳,即输粟纳财,以博一职,俗称“捐官”。这种制度,始于康雍乾时代,咸同以降,其途益滥。二、因军功保举为官,如太平天国及捻回诸役,立功将校被保举为官者,比比皆是,其中冒滥者甚多,吏治愈坏。三、任荫,即达官贵戚子弟,由皇帝恩赏功名或官职。此辈类多纨绔,大都坐靡廪粟,鲜能称职。四、吏选,即胥吏经政府选拔,升任为官,此中分子极为庞杂。科举出身的,虽号为正途,但多无实际行政经验,且好高自标置,不亲政务,诸事大都委之胥吏,胥吏则多蒙蔽上官,竞为奸利。这种现象,以清末为最甚。杂途出身的,更难望其有良好的表现,因此政治的积弊日深,终致于亡。

    (二)官学与书院

    明初,官学盛而书院衰。太祖洪武初,即于南京设国子学,至十五年(1382),改称国子监(简称南监)。成祖永乐元年(1403),又于北京设国子监(简称北监)。此外太祖曾于凤阳设中都国子学,至洪武末,并入南监。国子监的重要官员,有祭酒、司业、监丞、博士等。祭酒总理国学之政,司业副之,监丞司训导,博士五人司分经讲授。祭酒官从四品,但须硕学耆德,始可膺任,位望甚为隆重。

    国子监肄业年限,通常为四年。课程规定每生专治一经,并习礼、射、书、数。学生通称“监生”,其入学资格,最初分三种:一、举监,即举人会试下第,因而入监读书的。二、贡监,即府州县学生员的优秀者,被保送入监的,为监生的主要分子。三、荫监,即品官(一品至七品,后改为三品以上)子弟,被特许入监的。明初,监生甚受政府重视,其优异者可任布政使、监察御史、知府等官。景帝景泰元年(1450),因与瓦剌交战,需财甚急,乃下令凡纳粟、纳马者,得入监读书,称为例监,前后施行四年而止。但其后每遇边警灾荒,或大兴土木时,即援往例而行,始终未能取消。由于例监生品流过杂,监生素质大为低落,国子监也渐为社会所轻视。仁宣以后,取士偏重科举,学校渐衰,而书院讲学之风转盛。[参看杨云萍《明国子监考》(载《中国历代大学史》)]

    地方学校,有府学、州学和县学。府学置教授一人,训导四人,生员四十人。州学置学正一人,训导三人,生员三十人。县学置教谕一人,训导二人,生员二十人。学童须经考试,始可入学为生员。生员分三等:一等为廪膳生员(简称廪生),由公家每年给予廪饩银;其次为增广生员(简称增生)及附学生员(简称附生)。府州县学,彼此不相统属,其资深的生员,均可升入国子监。卫所也设学校,由二卫或三四卫合设一所,名曰卫学。此外中央又有宗学,专收宗室子弟;武学,训练军事人才等。中叶以后,地方学校徒具虚名,不过为孔子释奠之所,一般学者讲学的地方则在书院。

    清的学制,大部沿袭明朝,京师仍设国子监,以教满、蒙、汉军各旗及各省的贡监生,其组织与明代略同。此外又有四种学校:一、觉罗学,教皇室子弟。二、宗学,教宗室子弟。三、八旗官学,教八旗子弟。四、景山学,教内府子弟。四者皆派大臣,加以管理。但清代士人竞趋科举,学校不为社会所重,几至名存实亡。

    国子监生徒,可分贡生、监生两大类。贡生又有七种:一、岁贡,府州县学的资深生员,按岁保送入监者。二、恩贡,国家遇有庆典,即以其年岁贡生之优者为恩贡,次者为岁贡。三、拔贡,生员之学行兼优,经遴选后入监者,每十二年选拔一次。四、优贡,优秀之廪增生而入监者,每三年选拔一次。五、副贡,乡试取得副榜而入监者。六、功贡,廪生之有军功而入监者。七、例贡,生员之纳捐而入监者。监生又分五种,即恩监、荫监、优监、例监、举监。恩监为八旗官学等校学生之入监者,优监为优秀之附生而入监者,其余性质与明代相同。国子监课程,分经义及治事二科。肄业者谓之坐监,时间长短不同,以入监的资格而定,长者两年,短者三个月,此外还有免坐监的。[参看林瑞翰《清代之大学及书院制度》(载《中国历代大学史》)]至于府州县学的制度,也大致与明代相同。

    书院为私人讲学之所,宋元以来,日益兴盛。明初稍衰,至中叶,因国学之制渐坏,一般士大夫(如王阳明、湛若水等)又提倡讲学,书院乃再度发达。其上者讲求心性之学,下者究习制义,为科举的附庸。神宗初年,张居正当国,厌恶讲学,因而尽改各省书院为公廨。居正死后,其风又盛。熹宗时,魏忠贤秉权,政治极其腐败,于是书院除讲学之外,更为士大夫讽议时政之所,以无锡东林书院为最著。既而忠贤尽毁国内书院,书院遂由盛而衰。清初,恐书院讲学,培养民族意识,因而不许建立书院。其后复提倡官办书院,以便控制,于是书院又盛。凡官立书院,均由政府发给帑银,置产收租,以充师生膏火之费。另有半官立的书院,由地方政府集资或富绅捐款建立,地方政府并酌拨公款资助。此外尚有纯由私人出资创协的,但为数甚少。书院的主持人,明清皆称山长,地位为时所重,因此任山长者,多当时名儒。清初的书院,仍以讲求理学与制义为主。中叶以后,书院多崇尚经史词章。嘉庆时,阮元建诂经精舍于杭州,延王昶、孙星衍等主讲,以博考经史为课业,兼及天文、地理、算法;姚鼐主讲南京钟山书院,提倡古文,均开一时的风气。[参看盛朗西《中国书院制度》,页七七至一七五]

    清室自英法联军之役后,为应合时代需要,于同治初建同文馆于北京,专授外国语文。其后西式学校,渐次成立,至光绪末,始制定有系统的新式学校制度。这些新式学校,在清末并未发挥多大功效,但与民国时代的学校教育,则有密切的关系,因此留待别章一并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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