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太平间
“巧？你耍花活呢吧？”丁一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聂晓倩。
今晚她身着一件浅紫色紧身旗袍，一看就是裁剪手艺高超，那旗袍把她身材的优美曲线展露得玲珑毕现，该苗条的部位一点也不吝啬，该丰满的部位一分也不犹豫。
聂晓倩把双手背在身后，拎着外卖袋，左右摇晃着肩膀，满脸坏笑。
“因为我知道你胆子大，所以才让同学帮我通过你们调度系统，点你给我送餐。”
我晕，丁一伸手作势两只魔爪在她头上半尺处，冲她吼了一声。
她缩了缩脖子，有点不好意思。
“我没逗你，我们真有一个课题组，研究反物质存在和搜索反物质的。我不是一个人，里面还有我们组三个人。”她严肃脸。
看着她如秋水横波的眼睛，好像是挺认真的。
算了，念在她这双眼睛和这绝代姿容份上，我就受点小摆布也就算了，丁一想。
“好吧，是不是还有什么文件托我带？”
“这次没有了。上次是有个急事。”
“行吧，抱歉让你久等，感谢你使用美了么”
丁一台词还没说完，她打断：
“等等，想不想进来看看？”她的眼神有点挑战的意思。
丁一望了望前面黑黢黢的楼道，心里有点发虚。
“里边有尸体？”
“你说呢？”她歪着头看着我。
丁一本来想打退堂鼓，但不知哪根筋抽了，张嘴说：
“去就去！”
聂晓倩闻之大喜，上前一步揽住丁一的胳膊，“走！”
丁一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向楼里走去。走进太平间，丁一才知道这里面并不是没有一点光亮。除了管理员室、遗体操作间、遗体纪念堂和追悼厅，后面还有一个大型冷库，那是停尸间。
到了这个点，管理室、操作间、纪念堂和追悼厅都已经没人，空空荡荡没有声音，只是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的冷库停尸间的门微微打开，从里面泛出点点蓝色微光，影影绰绰似有人形闪动。
走向停尸间的路上，整个太平间只听见丁一和聂晓倩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发出冬冬的隐隐回声，愈发显得这里阴森可怖。
聂晓倩也不说话，揽着丁一的胳膊，低头向前走，丁一隐隐能感到她的体温。
从门口看，距离远处那个存尸库并不远，但丁一感觉时间过得极为缓慢，让他隐约有一种眩晕的迷梦感觉。
突然聂晓倩停下脚步，拉低丁一在他耳边轻声说：“怕不怕？”，她的温热呼吸轻吹耳畔，让丁一有种被情挑的心跳，而他的神经已经紧张到极致。
他突然“啊！”地大叫一声，把聂晓倩也吓得“啊”地一声惨叫。丁一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整个太平间充斥着他极度夸张的狞笑之声。
其实这是丁一的应激反应，这个环境实在把他吓惨了，因此索性大叫起来，既掩示自己的恐惧，又给自己壮胆。
远处的停尸间的门一下子被推开，蓝色微光之中一个人影从存尸间里疾窜了出来，黑影里听见那人影嘴里着急地发出“嘘、嘘”之声，好像是要这边不要发出声响。
聂晓倩也赶紧拽丁一的胳膊，让他不要发声，搞得丁一莫名其妙。
终于走到停尸间门前，丁一向里看去。房间正中有一个工作台，台子上放着一个像电脑似的设备，这设备之旁是一个状似微型球型雷达的仪器，仪器被蓝色光芒笼罩。丁一在远处看到的蓝色幽光就是来自于此。
工作台前坐着两个年轻人，一个人在观测那个类似电脑设备上的波状图，另一个人手里拿着笔，头上却戴着一个包耳式耳机，似乎在侦听着什么信号。
而工作台相对的前方，有一张停尸床，停尸床上摆着一具尸体。有一人站在尸体前，手持一只铜棒，用铜棒在那具尸体上方不断地前后左右游走，看上去那姿势好像在招魂儿。
而那尸体上也笼罩着一层蓝色雾气，可能是被仪器上的指示灯映照出来的。
这！这是什么鬼，太特么吓人了！
聂晓倩拉着丁一静悄悄地走进去，把外卖放在门口桌子上。在蓝光中，她把手指竖在唇前，轻嘘一声，作出不要出声的动作。
突然，戴耳机的那个人一把把耳机扯了下来，“啪”地扔在工作台上，手里的笔也摔出去，抱着双臂在胸前，语气很丧地说：“没了！”
看电脑的和前面那个招魂儿的两人听到，一下子都停了手，一副垂头丧气的窝囊相。
“开灯！”那戴耳机的哥们儿气哼哼地嘟囔一句。
聂晓倩回身在门边扭亮了开关，几盏惨白色的吸顶日光灯扑腾扑腾闪烁几下照亮了停尸间。
丁一适应了一会儿灯光，这才眯着眼看那三个人的模样。
耳机男穿着医生穿的白大褂，戴着一副眼镜，要不是一脸晦气的样子，还挺清秀的。
电脑男穿着一件黑色套头棉线文化衫，下身是条灯芯绒裤，很像丁一给互联网公司送外卖时见到的那些程序猿，也是一脸沮丧。
招魂男是个小胖子，留着小寸头，上衣是格子衫，下身仔裤，也是标准程序猿打扮，正满脸失望地走回工作台旁的一张空椅子。
前面停尸床上的尸体，是一具老年男性，头发苍白，皮肤褶皱之中，已经显露了一块块尸斑。
这气氛太特么吊诡了有没有？
耳机男用埋怨的口气，扭头看向聂晓倩。“晓倩！你怎么搞得嘛！大叫什么？把它吓跑了！”
电脑男，就是刚才跑出来“嘘”他们的那个，斜着眼睛看着丁一。“这谁啊？”
电脑男这么一问，耳机男和招魂男都转过头来看向丁一，一脸懵逼。“这是？”
“我是给你们送外卖的！”丁一讷讷地说。
想像一下：大晚上的，在医院太平间的停尸房里，一具死尸面前，三个技术男，一个旗袍女，还有一个身穿外卖制服的骑手，然后这个骑手把外卖送到了停尸房，这是多么奇葩的桥段！
聂晓倩怯生生地指着丁一。“上次在火葬场，就是他帮我送的文件。”
耳机男，一手把眼镜摘下来，用手指揉着太阳穴，根本就没理这茬儿。
“这次又失败了，我已经发现信号，虽然弱，但仪器已经有反应了。可他这声喊，一下子信号就消失了。”
另外两个男生眼睛怒视着丁一，让他有点手足无措。
耳机男虚弱地问招魂小胖，“下次能约到什么时候？”
招魂小胖拿出手机，似乎在查日历，然后抬头说，“我问过我爸，下次争取用成能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太平间，至少半个月以后了。但不知那时有没有合要求的供体。”
“真麻烦！”耳机男用双手撑住额头，手肘支在工作台上。
“要不，咱还去火葬场殡仪馆？那儿管得不太严。”电脑男看着耳机男。
“不行，那边没太平间信号强。这边的刚刚去世，信号明显。”
丁一不知道这些人在谈论什么，只是不明觉厉，便看向聂晓倩，她看惹了祸，也正丧眉耷眼的。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祝你们用餐愉快。”丁一怎么觉着在这场合这话说得这么别扭啊。
聂晓倩向外送丁一。他也很有礼貌，“留步留步，希望你以后再次使用美了么外卖。”
丁一看三位男士对他爱搭不理，聂晓倩在一旁也讪讪的，就自顾自灰溜溜地走出停尸房。
临走，丁一小声对聂晓倩说：“你们胆子真大，一关灯整个房间全是阴恻恻的蓝光，真吓人！”
刚转头要走，房间里耳机男突然大声喊：“等等！你说什么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