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什么姐夫?
苏妍直到坐上飞往襄市的航班才想起,走的太急把苏一杨给忘了。
她下机后打开手机,还没他给打过去,他倒先打过来了,大嗓门震破天:“姐,你怎么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你该带我一起回去看姑妈的。”
“你都知道了?”
“嗯,姐夫啊不……邵哥,” 苏一杨被杜帆洗了脑,不自觉就把邵东辰叫作了姐夫,“回来跟我说了,你一个人回去能行?”
苏妍的注意力全在前一句,皱着眉头:“什么姐夫?”
苏一杨挠挠头,“就罗哥啊,杜帆说他是我姐夫。”
苏妍一下怒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别听他胡说八道!”
“难道不是?” 苏一杨理直气壮地反驳,“那不然他为什么半夜跑你家去,还无缘无故地打我?”
“……你想起来了?”
“哼,要不是杜帆说他是我姐夫,我早打回去了。”
“说了是不是姐夫……”苏妍突然很烦躁,但又没法跟一杨解释太多,叹了口气,“打你是个误会,你别计较,都过去了。”
苏一杨:“……”
“还有,这几天我不在,你去找心殷姐,让她带你玩。”
“哦。”苏一杨不情不愿地应了声,他本想说杜帆答应带他玩,但觉得他姐听了不会高兴,就作罢。
“别乱跑听到没?”苏妍不放心地强调。
“知道了,我都多大了。”
苏妍挂断电话,转手拨给杜帆,把他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才算心里舒服了点。
之后,她又给姚心颖打电话,请她这几天帮忙照看一下苏一杨,闺蜜让她放一百个心,保证把那小子看好。
苏妍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
在住院部找到母亲的病房,正准备拉门进去,门口一位阿姨拉住她,“你是苏妍?”
苏妍点头,“您是王阿姨?”
“嗯嗯,”王阿姨说,“这会儿先别进去,你妈好不容易睡着,里面其他两个病人也还在午睡。”
苏妍顺着门玻璃朝里看了一眼,看到中间床位上躺着的母亲,睡着了眉头还蹙着,心里也跟着紧了下。
这时王阿姨在她耳边低声说:“你能及时回来可太好了,要不然下午手术都做不成,你妈呀,说你工作太忙非要自己签字,医院又不同意,我百般劝说,她才把你电话告诉我。医生说她这个骨折手术最好今天就做了,否则时间一长,受伤部位肿胀起来,那就更麻烦了。”
“王阿姨,今天真是麻烦您了。”苏妍说。
王阿姨忙摆摆手,跟着就拉着苏妍去找主治医生。
路上,她给苏妍讲了今天她母亲受伤的事。
原来,这王阿姨是苏春梅所在舞团的团长,两人私下关系也不错。今天上午她们舞团去参加市里举办的一个公益演出,表演时苏母不慎从舞台边缘跌了下来,摔断了腿。
王阿姨说主办单位那边承诺了,医药费他们会全权负责,让苏妍不用担心。
苏妍倒不在意那个,她只是担心母亲的伤。
到医生办公室,主治医生听说她是苏春梅的女儿,二话不说,就拿出了手术同意书。
医生简单给她介绍了一下骨折的情况,就按惯例跟她进行术前谈话,介绍手术的情况以及术中可能出现的各类意外和风险等。
苏妍听着听着,有些游离。
同办公室还有一位医生在跟一个女孩谈话,不知道那位医生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女孩的亲人得了什么病,那个女孩听着听着就开始哭起来,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很是伤心。
不知道是不是被女孩的哭声影响,苏妍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手术单,突然有些恐惧,握笔的手竟然抖了一下。
医生看到笑了下,安慰她这只是个很寻常的小手术,不用太担心。
签完字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苏妍的脑海里还久久浮现着那个女孩流泪的画面,感觉自己的心也像笼罩了一层雾霾般沉沉的。
王阿姨因为下午还有事,回病房拿了自己的东西要走。
苏妍送她出来,道谢的话还没说出口,王阿姨突然拍了拍她的肩,叹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姑娘,工作再重要也没有亲人重要,你妈她一个人过得挺清苦挺孤独的,趁这个机会多陪陪她吧。”
苏妍木然地点点头。
再推门进去时,母亲已经醒了,看到她眼睛一亮,而后又马上低下头,目光怯怯的,像个做错事怕被大人责骂的小孩。
隔壁床的病人已经醒了,护士推着小车进来给他换药,四十多岁的大男人疼得嗷嗷叫。
苏妍心里有点难受,望着母亲受伤的左腿,本想说一句‘怎么这么不小心’,临到嘴边换成了:“疼吗?”
听到女儿的话,年近五十的苏春梅女士突然鼻子一酸,眼圈红了。她死劲儿摇摇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都怪我自己不小心,你工作那么忙,我说不要打给你的,他们说不行……”
“没事,”苏妍打断母亲,“我最近刚好也想休年假了。”
术前还有一些准备工作要做,苏妍回家了一趟,给母亲和自己拿了一些换洗用品和衣服,回到医院正好赶上护士过来发手术服,要准备手术了。
护士帮忙一起给她母亲换上手术服,扶上推床重新躺下,挂好输液瓶,就推着床往手术室去了。
手术室在同楼层的另一个楼,两栋楼之间有一个长长的空中走廊,苏妍和护士一起推着母亲往那边走,穿过走廊时,母亲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苏妍下意识看向母亲,暴烈的太阳光透过玻璃廊顶射下来,母亲几乎睁不开眼,只能眯着眼看她,她苍白的脸上皱纹清晰可见,灰白的嘴唇翕动着,欲言又止。
苏妍心中倏地一酸,几乎立刻就猜到了母亲想对她说什么,因为她看到了母亲眼里的愧疚与悔意。
她轻轻抽出手在母亲的手背上拍了拍,安抚道:“别担心,没事的。”
她知道母亲并不是担心这个手术,但她此刻说不出别的什么。她扭过头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在下一刻离开光线耀眼的走廊进入手术楼黑暗的大厅时,飞快地抹了下眼睛。
大厅并不黑暗,只是眼睛需要一个由亮转暗的适应过程,就如同她心里对母亲这么多年的怨恨,不可能一下子就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