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但求少年心(2)
孟氏听闻儿子回府,连忙迎到花厅。
“五哥儿,你不是后日才到吗?”
“顾丫头呢?”
“你这孩子,这么久不见母亲,却开口就问那丫头。”
许冠麟盯着孟氏,咬牙切齿,“娘,你是想要儿子死吗?”
孟氏愣住了,她虽然知道小儿子对顾瑾兰与众不同,可是小儿子在女人圈里胡闹,她早有耳闻,她总想着就算儿子不娶,也不能娶一个无家世的姑娘。
可是眼见儿子满眼惊惧,心急如焚,他呼吸愈发的急促困难,嘴唇紫绀,轻咳着,再不敢拦着儿子。
许冠麟再不敢停留,急向内院奔去,霁阳马上发现了地上的斑斑血迹。
“爷,是血!”
一股寒意袭来,五爷心跳得越来越快,嘴唇泛白,一刻也不敢停,沿着血迹奔东院去了。
东院垂花门前,只见许冠翎抱着意识不清的顾瑾兰往东院内院走去,姑娘软的胳膊晃荡在身下,半边白色衣袖血红。
许冠麟脑子都要炸了,嗜血的疯狂在心底疯长,他迅速拔剑,东院的人见状忙出来阻拦,可是这种在府里养尊处优的家仆,和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满身肃杀之气的霁阳等人如何比。
许冠翎听到身后的声响,回头一看,自己五弟手执利剑,一张脸寒若冰霜,红着眼,仿佛深夜里索人性命的厉鬼,吓得赶紧放下顾瑾兰,就往院子深处跑,还不忘了喊人:“来人,给我拦住他!”
许冠麟此时毫无顾忌,拔剑猛掼出去,直接钉在大爷的左肩后背上,许冠翎一声痛嚎扑倒在地。
许冠麟忙跑过去,搂过小小人儿,只见她左臂下端一条寸长的伤口,血渗着往外滴落,他心疼得抽搐到一起,她的血染红了白色锦袍,他深吸几口气,平复自己,给她简单的包扎好。
看着她坚持着最后的意识,不让自己睡过去,眼角的泪就那么滚滚而落,许冠麟再也绷不住,把她搂在怀里,心里尖锐疼痛,眼眶红了……
霁阳把大爷拎了回来,许冠麟把顾瑾兰交给子莫,再站起来,满眼狠戾,毫不迟疑地拔剑,剑一离开大爷的身体,只见鲜血涌出,大爷疼得直求饶。
许冠麟面色冰冷,杀意外露,大爷也是头一次见到五弟如此,印象里无论两人怎么不和睦,许冠麟总是风轻云淡的样子,而这样的五弟吓得他哆嗦到一处。
“老五,你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杀我吧……”
霁阳把站不住的大爷拎起来,许冠麟一言不发,拎着剑靠过来,大爷语无伦次:
“是三夫人的嬷嬷,是她告诉我顾姑娘在前厅,我只是想去奚落一番。”
许冠麟咬牙切齿:“你我今日兄弟情断。”
霁阳知道,今日的许冠麟不一样,他起了杀意,他虽说面上是个和善君子,却是从刀枪剑雨中闯过来的,那种血性一直在骨子里,多日来无论是战场上的压抑,还是至亲好友的死亡,他都是隐忍的,如果不是许家大爷做了触碰他底线的事,他还能忍下,而今,他知道,此刻的许冠麟什么都干得出来。
许冠麟一抖剑身,手不留情,就要刺死大爷,大爷已经抖成筛子。
千钧一发,大夫人闻讯闯进来,呼喊着拦住许冠麟:“五哥儿,你大哥千错万错,你不能杀他啊!”
“母亲,你可知道,他做的什么事?”即便是这种情况,礼数仍在,尊称了王氏母亲,却丝毫不能阻止许冠麟的杀伐之心。
张煌言要拦住他上前,许冠麟像魔怔一般,一把推开张煌言:“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今日不杀他,难平我心头恨!”
“这不是翎儿的本意啊,是李嬷嬷三番五次挑唆翎儿,说顾丫头仗着你的势力,没把我们哥儿放在眼里。”
他直瞪瞪地看着面前的女人,神色复杂,内心绞到一块,一阵剧烈的咳嗽,肩头抖动,那是她的母亲贴身的嬷嬷啊,他心下知道孟氏攀附高门,并不十分中意顾瑾兰,却要没想到,自己的母亲能如此出格,她是在伤害自己最爱的人。
大爷看五弟迟疑,哀求:“老五,我错了……你别杀我。”
许冠麟瞳孔收缩,陡然挺剑,眨眼间,挑了大爷右手手筋:“日后咱们兄弟不用见了,见你一次我杀你一次!”此时大爷端着自己的右手,惨叫连天,叫骂着,许冠麟还要再动手。
此时,身后听见一个含糊的柔弱声音:“五哥,我疼……”
许冠麟心头一颤,赶忙回身去抱那个小人儿,女孩子靠在他身上,委屈得哭着,嘴里的话囫囵着:“我想回家……”
许冠麟轻拍着她的背,“我们现在就回家。”
打横抱起她,离开了东院,全不顾王氏两母子,众人随着赶回玉兰别苑。
张煌言小声问霁阳:“小嫂子没事吧。”
霁阳阴沉着:“我不知道小姐怎么样,不过,大爷这次是废了。”
张煌言第一次看见从容不迫,处事不惊的许五爷失了态,内心惶恐。
顾瑾兰的梦里,无数带着鬼怪面具的傩,在她的身侧怪笑,靠近她,丑陋的面孔贴上她的面,顾瑾兰惊出一身冷汗,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她猛地坐起来,许冠麟就在床边,她撇撇嘴,鼻子一酸,眼眶又红了。
许冠麟心里是愧疚的,因为自己家里的事,让她遭了这样的罪,他是打心底里心疼她啊!
他把她轻轻搂在怀里,恢复清明的女孩子,把她的小脑袋埋在他颈窝里抽泣着,他抚摸她的发丝,轻声哄着:“不哭了,五哥不该把你自己扔在家里,五哥不对。”
他知道,小丫头吓都要吓死了,连他自己想想都后怕,他打定主意,无论顾瑾兰什么样,他都要定她了,可是真有意外,她该怎么过心里这道坎。
小姑娘哭着哭着,小声嗫嚅着,还带着嗡嗡的鼻音:“我就是,好想你啊!”
许冠麟听着心都化了,马上就乐了,身子向后靠去,想看看她的样子,她每次哭都不让看,不肯抬头,扎在他怀里,许冠麟笑出声来,双手捧起她的小脑袋,低头深深的吻下来。
冬日的夜晚,宁静如斯,烧红的木炭在熏炉里噼啪作响,他们有着劫后余生的幸福感,在“玉兰别院”的深处,两颗心都在为彼此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