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深渊之下
黑暗中，班的意识渐渐恢复清醒，他觉得自己漂浮在虚空中，但没有重力和浮力的感觉。他睁开眼睛，视野里黑暗一片，神识扫过去，也只是灰蒙蒙的。
神识不再受到压迫，顺畅的向四周涌去，在神识的视野里，周围空荡荡灰蒙蒙的一片，什么也没有，远视也未看到物体的轮廓。
班惊疑不定，眼睛无法视物，神识也只看到一片虚无，这是个什么状况？他环顾四周，神识一路蔓延过去，不知延伸了多远，漫无止境。
换了个方向，仍旧如此，他才有些恍然，自己的神识似乎增强了许多，神识探视的范围比预计的要广阔得多，只是这里空无一物，便也无法确认到底增强了多少。
班索性将神识尽可能的放大开来，向着四面八方呼啸而去。
上下四方宇宙，空无一物，班肯定这里不是星空，星空中或许有空洞存在，但各个种族的世界轮廓是清晰可见的。
黑暗中眼睛无法视物，神识里一片迷雾，班尝试着向某个方向飞行或者游动，但因为没有任何动力上的反馈，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在移动。
人在黑暗里无尽的孤独中，会陷入低迷的恐惧中，随着时间的发酵，这个恐惧会无限放大，直至吞没整个灵魂。
班发现自己并没有恐惧，反而整个人有些亢奋，精神处于高度活跃的状态，他平时并不会这么大咧咧的用神识横扫四方，这不但极度消耗精神力，也容易惊动有感知能力的实体。
更重要的是，这还是个挑衅的行为，神识探索之下，任何表面的隐蔽都无所遁形。
无论是在篝火祭祀场还是十三号军械库避难所，面对着其他人时，班都老老实实的没有动用神识，这不但是人与人之间的基本礼仪，也是他作为外来者对本地管理者制度的遵循。
班停止移动，努力平缓心情，神识也稳定下来不再咄咄逼人，他仔细感知自己的身体状态，发现确实出现了些他不了解的变化。
灾变前他还是个壮硕的小伙子，身体素质不说有多高，也比正常人好的多。灾变后复活初期，他的身体骨瘦如柴，相貌上和那些畸变骷髅其实没啥区别，后来随着消灭的骷髅和畸变体的增多，他在吞噬了那些邪物的灵魂后竟然开始了身体与灵魂上全方位的恢复和强化。
落入深渊裂隙前，班的身体不但已经恢复了正常，还在持续不断的强化中获得了接近月光骑士阶级的实力……虽然仅限于肉体与精神层面，他的魔力始终没有增加，但要知道，灾变前的班只是个比正常人强一些的见习牧师。
从苏醒到现在，才过去了多长时间？
而现在，班的身体上出现了一些细细的黑色细线，它们在班的皮肤里密布交错着，形成了一片细密的线状分布图，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班的全身。
发现这个状况，班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将双手举在身前，神识仔细的观察下，发现了更加奇怪的情况。
这些黑色的细线，实际上就是他体内的血管，由于不知名的原因而显现出黑色的脉络，班仔细感知下甚至能察觉这黑色脉络里蕴含着一股奇怪的能量。
这股奇怪的能量一边在血脉中流淌着，一边又从周围的虚空中吸收着黑色的颗粒状的物质，这些黑色颗粒不但细微到难以察觉，更只是在班的身体皮肤内紧靠着血管凭空出现。
黑暗中根本就看不出来，若不是班用神念扫描自身，都无法发现身体出现的这些细微变化。
这黑色颗粒状的物质是什么？
我……真的还活着吗？
班沉默无语，他已经想起来自己跳入了深渊裂隙，现在正处于深渊之中。
那么，现在的自己又是个什么状态呢？
班审视自己的灵魂，看起来灵魂似乎没有变化，他很快便在自己的魂体里发现了已经凝固了的三元环印记，而这个时候的三元环印记已经不能再给他发送有效信息了。
自己究竟是生还是死？
班审视自身的一切，又伸出手在身体上抚摸了一会，手中的触感是那么的真实，理智让他确认自己还活着，但现实的异常如沉重的大山重重压了下来。
这里，不会是死后亡者生存的世界吧？班想起来曾经听到的深渊的传说，世界之底，地狱根基，黑暗的最终归宿。
但为何自己还有着独立的意识？
班晃神片刻，放弃了思考，身体根据感觉再次行动起来，向着也许是下的方向飞行起来。
他突然想要试试，深渊之底是个什么模样。
班飞行的速度越来越快，神识无限制的向下方延伸而去，当感觉神识达到了极限时，他发动了瞬闪能力，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瞬闪能力正常使用，班的身影来到了之前神识抵达之处，不过这里和刚才班所在之地没有任何区别，于是他继续一边飞行一边延伸神识。
如此反复，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每当班觉得精神力有些枯竭的时候，便有一股新的力量自血脉里的黑色物质里产生，迅速填补进班的精神海里。
就这样，班不知疲倦的发动着神识与瞬闪能力，在深渊虚无里持续着行动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班的神识突然接触到了一个微小的聚合物，一个在这空旷无比的世界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的小东西。
班有些麻木的精神一震，他刚才神识扫过去时，险些就要把这个小东西当成幻觉，幸亏反应了过来。
班瞬间来到这个小东西的身边，神识仔细观察了片刻，才不太确定的想道:这似乎是个灵魂？
并不是异域邪物掉落的那种纯净的灵魂碎片，而是个有自己意识的个体存在。
确定了这里是深渊，班看到这个灵魂时别提有多惊讶了，深渊里没有时间概念，但班自己计算着，从他开始动用瞬闪能力到发现这个小东西，至少已经过去了两三天时间。
连班自己都无法计算自己走了多远了，在这里遇到了一个可能存活的灵魂，别提让班有多高兴了。
他仔细的打量着这个灵魂，惊讶的发现这个灵魂还是个认识的人，他以前的朋友亚瑟·哈兰德的父亲威尔逊·哈兰德。
他不是已经成为信仰天使，光荣的加入了天堂吗？怎么会在这里？
天堂竟然没有庇护一位信仰天使？
班面色古怪，坠入比地狱还要深沉的深渊里，这位信仰天使究竟犯了多大的罪过？班的神识将这个灵魂体轻轻包裹着，尝试触动，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有一股力量在保护着这位信仰天使，使得他沉浸深渊却保留下一丝清明。但这清明显然并不是就给班的，他无法触动这力量。
班无所谓，既然是曾经好友的父亲，也许未来有一天他们会再次相遇，那他便先收好这个灵魂罢。
命运吗？班胡思乱想着，继续向下方坠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