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本心难守
御书房中，燕伏满脸阴鹜，浑身的怒火仿佛要将眼前跪着的暗四灼烧至死。
暗四将头垂得更低，但藏起的脸色不见恐惧。
燕伏的声音带着冷意：“她又怎会知道皇姐的事情？”
？
陛下并不知晓真相？
暗四跪着的身姿略显僵硬。
谢元稹与林初阳在他之前面圣，两位是陛下的左膀右臂，最心腹的人物，不应该隐瞒这件事的。
他跪在这里前，便准备好了后事。准确而言，是在他得到命令前去陇西时，便做好了一切准备。
为的就是救回殿下。
明舒回来了，她不会放下英昭不顾，届时殿下就能脱离苦海，而自己也没了忧虑。
但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机会。
还有活着的可能。
“应该是逍遥窟中人所言，属下刚接到姑姑时，便被逼问了这件事的真相。”暗四恭敬答道，“属下只敢支吾应答，未曾告知姑姑真相。”
这样是话术燕伏自然不会全新，随着他这位暗卫的成长，他的能力越来越优秀，主意也愈发的大了。
燕伏有预感，自己就快掌握不住他了。但暗四现下的用处要大于此刻的这件事，所以他只能隐下所有怀疑，装作信任的模样。
他终是活成了父皇的模样，薄情多疑。
“暗四，你知道的，”暗四的头顶上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阴冷湿滑，仿若黑暗中蓄势待发的毒蛇，“欺骗朕的下场。”
暗四猛然抬起头，对上燕伏冷漠的双眸：“属下明白。”
两人无声的僵持。
暗四的脊背挺得笔直，在燕伏帝王的威压下不见丝毫的弯折。
像初初长成的小树，不畏风雨。
“退下。”
“属下遵命。”暗四恭敬行礼，随后悄无声息的退下。
御书房中只剩了燕伏一人，独自瘫坐在奢华的木椅上，双眸注视着桌案。
那里只有一幅画像，画像上的女人沉静美好，在玉兰的衬托下更显得仙气缥缈。
阳光只能照到他的下颚，另一半身体隐在黑暗中，瞧不出神情。
“陛下，杜贵妃带了糕点”
“滚！”
紧接着便传来了瓷杯破碎的声音，惊得门外的奴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个瑟缩着脖子，偷偷打量眼前的贵妃娘娘，生怕牵连到自己。
打扮精致的杜思儿脸色发白，她几乎是站不稳，紧紧的握住了身旁婢女的手。
“陛下竟然如此厌弃本宫了吗？”
已是夕阳西落的时刻，天边还挂着一半的残阳，却挡不住马车要出宫的迫切。
一装饰低调的马车被拦在了宫门外，值守的侍卫长黑着一张脸，手上握紧了刀柄，死死盯住马车内。
“什么人？”
近日因逍遥窟的事情，宫里的大门不到酉时便会戒严，防止有内奸偷混出去。
“是宫里的贵人。”长佩走出轿辇，扬声答道。
只是长佩常年跟着太后礼佛，又素来低调，从不出宫，怕是这负责值守的侍卫根本不识得她的身份。
果然，这侍卫长见她只穿着朴素的婆子衣，而所谓的贵人的马车轿辇又是灰扑扑的，用的是上不得台面的木材。
他在心底嘲讽，想来是不受宠的嫔妃在拿主子的威风。
他可不会惯着。
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卑微主子。
侍卫长谢书桓冷笑：“贵人也得给我下来搜查！”
“放肆！”长佩厉声呵斥，“这里面的可是太后娘娘！”
“太后？”谢书桓的语言更加放肆，“就算是皇上，今天也给本大人下来！”
此人正是在逍遥窟中横行霸道的谢书桓，谢父花了重金将他送到了长安，又为他谋了现在的职位。
谢书桓在陇西嚣张惯了，就算是到了天子脚下，也难改卑劣的德行。
听到男人跋扈至极的话，轿子中的王太后缓缓睁开清明的眼睛：“长佩。”她指节轻微扣动。
“太后娘娘。”长佩转向轿辇恭敬应答。
“以上犯下。革去他的职位，杖责五十，逐出长安。”王太后的声音苍老却有力，带着独属上位者的威严传到在场每一位侍卫的耳中。
谢书桓满眼不可置信，张大了嘴巴，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面上：“太太太后？”
他语无伦次：“臣臣不知竟是太后！还请太后恕罪！”
“是。”长佩领命，逐步向那侍卫走去。
她早些年跟着明舒嬷嬷学过几招，虽不精通，却够用了。
见到长佩逐渐靠近，谢书桓终于害怕，他哆嗦着向后退去：“姑姑姑，臣当真不知道是太后娘娘，若是知晓”
“老奴可担不起您这一声姑姑。”长佩冷声打断。
“不！你不能动我！我兄长可是……啊！”
轿子中的王太后再次闭上双眼小息，此次出宫是知道了明舒回来的消息。
和她回到了长公主府。
看来明舒已经知道了昭儿的事情。
王太后心中苦涩，英昭丧父二嫁之事她当然极力反对过。
可她不仅仅是母亲，更是太后。
大祁的太后！
王太后双目紧紧闭起，不愿再睁开。交握的指节都在颤抖。
谢元稹带着林初阳回了长安谢府。
是谢元稹的谢，而非谢氏的谢。
“你为何不让我告知陛下真相？”林初阳冷声质问，在他看来，暗四的所作所为就是在背叛陛下。
罪应致死。
可在进宫前，谢元稹突然拉住了自己，让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是事后在告知自己答案。
自己也是鬼迷心窍，竟然就这么糊涂的答应了下来。
这若是让陛下知晓
那他梁都侯府，和他三个哥哥
想到陛下的雷霆手段，顿时冒起一身的寒意，当即便要起身回宫。
希望陛下能够看在他及时坦白的份上，放过兄长们一马。
可他刚站起身便被谢元稹的一只大手压下，谢元稹将手中的茶放到了林初阳身前，随意在他身侧坐下。
“侯爷稍安勿躁。”谢元稹宽慰道，端起茶杯便要饮下润润嗓子。
却被林初阳一把夺过，“今日你若是不能说服本侯，本侯定然会对陛下全盘托出！”
谢元稹轻笑，随手拿起方才给林初阳的茶杯，一饮而尽。
“林侯爷，您三位兄长，不会想看到暗四丧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