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等我回来
“徐怀安，你后悔吗？”
他自小便跟着古显洪习武，后来做了燕伏的暗卫。永远只能躲在暗处，没有自己的选择，只能被迫生长。
有时明舒觉得，自己和徐怀安是命运相像的一类人。明舒第一次到这个时代，便成了一个嬷嬷，为了不被别人发现，整日端得稳重严肃。可她又比徐怀安幸运，明舒虽是嬷嬷，但与娘娘关系极好，情同姊妹，有自己的选择。
她可怜徐怀安，但自己又何尝不是被可怜的那一个。
都不过是命运的傀儡罢了。
徐怀安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那染上血迹的手帕，想着该怎样回答明舒的问题。
后悔吗？
后悔什么？
“明舒，你知道吗？初时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只觉得这是陛下交我的任务。”
“我奋力的为这些人做事，希望能够早日得到他们的信任，从而完成任务。只因陛下曾许诺我，若逍遥坊覆灭，便放我自由。”
“但后来，我见了太多可怜的人，手上也沾了无数的罪孽。
“我不想让她们那么凄惨，她们不该是这样的。”
哪怕，自己也过得不好。
反正，我不知来处，也身无归地。赤条条的一个，若能救下这么多的人，也算是大功德一件，兴许下辈子，能见到爹娘。
善良的人总会想到其他人的惨痛，有人会不屑，也有人会共情至深。
但千万年时代洪流中，总有人在为了别人的生活赴汤蹈火，付出生命。
明舒是，徐怀安也是。
徐怀安：“明舒，你很勇敢，也很厉害。”
“所以我希望你能把”
明舒出声打断了他：“徐怀安，我早已下定决心毁掉这里。”
不需要你来请求。明舒初时确实心有抵触，她忘不掉上一世那些人给她带来的伤害。
但这些事情与陆环笙那些好女孩们无关。自己也没必要因为恶人，而放弃拯救好人。
从什么时候想救她们的？也许是自己高热时她们的用心照顾、也许是见到那一具又一具无辜尸体的时刻，亦或者是她们明明害怕，却还是坚定挡在自己面身前怕被带走的那天。
总是惦念前世，结局只能将自己逼入穷巷。
明舒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他虽然面容冷峻，但眼神中布满了温柔。
如果没有这一切，他会是怎样的呢？
不知为何，明舒突然想到了方才见到的温润的男人，想到了站在玉兰花下，公子世无双的徐怀安，莫名觉得两人相像。
若是没有这一切，他或许也能长成那般吧？
明舒盯着烛火，漫不经心的问：“陛下许诺放你自由，那你，想做什么？”
要做什么
徐怀安也望向那蜡烛，他从未想过自由了要做什么。
他想做云游的侠客，云游四海，见到他大祁的大好河山。
也想成为今日谢公子那般的人物，一身文人墨客风骨。
桌子上的烛火突如其来的快速跳动，明舒跪在桌前，伸手小心的护住这黑暗中最后的光明，她大气也不敢喘，终于这烛火坚挺的燃着微弱得火光。
徐怀安：“今夜小虎会带你走。”
明舒：“那你呢？”
我？
徐怀安心中苦涩，但面上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带上我，你们可就跑不远了。”
他的脖颈上弥漫着不正常的青紫色，正是毒素深入骨髓的迹象。
明舒沉默片刻，最终没有说出“不行！必须一起走。”的感人至深话语。
铁栏外传来“簌簌”的声音，逐渐靠近。
“徐头儿。”吕虎弯着身子出现在外面，他压着声音唤着。
徐怀安抬眼望他，再看向明舒。他将负雪递了过去，“一切顺利。”
明舒盯着负雪许久，最终接过。吕虎小心将门打开：“哥，你不走吗？”
徐怀安轻笑摇头：“保护好你明舒姐。”
明舒迈出牢笼，吕虎在前方带路，离开前，她最后看了一眼徐怀安。
只见徐怀安将自己藏在了角落中，埋入阴暗。她看不见徐怀安的表情，但她想，也许是笑着的。
“等我回来。”她嗓音低哑，但足以传到徐怀安的耳中。
但那人没有任何反应，明舒也没有时间等待，跟着吕虎疾速离开。
明舒没有听到，在她离开后不久，牢中有一声清淡的“好”消散在黑暗中。
陇西刚刚下了一场大雨，雨水冲刷了陈旧的灰尘，也洗净了斑斑血迹。地牢外的空气中弥漫着青草混合泥土的气息，带着丝丝凉意。
吕虎带着明舒小心潜行，生怕被巡逻的侍卫看见。
逍遥坊巡查的侍卫众多，坊内更甚，几乎每走几百米便有新的侍卫。隐在暗处的杀手更不用提，只多不少。
“走。”等那一队巡查的侍卫走后，吕虎小声招呼着明舒，两人躬着腰前进，借着逍遥坊浓密的草丛花丛遮挡。
吕虎：“在往前走，便是侍卫房，我们去我房间，在等一会就是换岗的时间，我们就可以逃出去了。”
明舒：“好。”
吕虎带着明舒从从窗户翻入一间卧房，还没等明舒落地，便听到了门内传来了声音：“吕虎？你在那边回来了？”
王旭看着从窗户上下来的吕虎，脸上充满了疑惑。明舒迅速反应过来，躲在了外面的窗户下。
吕虎余光扫了眼窗户，见到明舒没有进来，便松了口气，他挠挠头：“没，没怎么。”
他不是不信任王旭，王旭反而是他除了徐头儿最信任的人。但明舒姐不进来，便是不想相信王旭的意思，他也不该暴露。
“你不是要值夜吗？怎么回来了？”吕虎问道。
王旭阔步坐到桌前，为自己倒了一碗水，一口饮尽：“别说了，今天我闹肚子，与刘哥换班了。”
“原来是这样，那你快些休”
“嘭”一声响动在后方传来，他抬头，看到王旭的震惊。再扭头望去，果然看到了翻身跃进的明舒姐。
“明舒姐？”他疑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