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权柄(23)
“尚书既是大儒,又有学生无数,尚书的一句话就能比得上本宫的所有话,所以——尚书所谓的良策,怕是没有人能比您自己更清楚吧。”
“哈哈哈——”
方尚书突然大笑起来。
“长乐公主果然名不虚传,那老夫不妨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朝堂之上,对于文官老夫确实能说的上那么几句话,但是武嘛——”
方尚书语音落下,意味深长的看向何楚仪。
“今上有苏氏亲兵,不知公主有什么?”
回应他的是何楚仪的胸有成竹,“若武之事不得解决,本宫又岂会轻率前来寻尚书?所以尚书尽可放心。”
方尚书的手指不时轻轻敲击着桌面,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嘴唇轻抿。
“公主既如此言,老夫便也安心了。然老夫尚有一事,欲问于公主。”
“尚书请讲。”
“若此事果真成行,那这皇位是要给谁来坐呢?”
朝堂之上虽然一直还有些人认为卫氏才是正统,但魏怀帝没有儿子,这也是苏越能够轻易改朝换代的重要原因之一,可倘若真的又将这江山从姓苏改为姓卫,那这位置上的人又能有谁?
虽然卫氏依旧有一些旁系子弟,但终究不是魏怀帝的直系血统,所以要真将那些个人推上了那个位置,恐怕也是有诸多麻烦。
“尚书!”
何楚仪坦然一笑,满怀自信:“怀帝并非没有血脉。”
“难不成——”
方尚书原本第一反应是魏怀帝有其他不知名的血脉,但看着何楚仪的表情,他心里闪过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未免觉得过于惊骇。
他的眼睛突然瞪得浑圆,仿佛要从眼眶中掉出来一般。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冻结了。
许久反应过来后,他难以置信的问了一句:“难不成公主是想要自己称帝?”
方尚书觉得荒谬。
“对。”
何楚仪回答的毫不犹豫,方尚书的表情自然尽收她的眼底,但是她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多么惊世骇俗的想法。
方尚书眉头紧蹙,双眼凝视着何楚仪,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他微微摇头,嘴唇轻启,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失望:“如此荒谬之言,看来刚才还是老夫高看公主了。”
何楚仪不以为然,反问他:“尚书为何觉得女子就不能为帝呢?”
“古往今来,从未有之。”
“那本宫就要做这开天辟地的第一人。”
“哈哈哈哈——”
方尚书又高声的笑起来,只不过这次他的笑声带着明显的嘲弄。
“公主不似寻常女子,志向确实远大。但女子就是女子,公主想临朝参政,自封为‘摄政公主’都未尝不可,但称帝——”
“哈哈哈哈——老夫也不想再与公主多言,但公主也大可放心,老夫刚与公主所商之事,没有再反悔的道理。要是公主真是万民所向,又能将苏家军清理,老夫必当返朝,率朝中众臣跪拜公主!但倘若公主难达大志,就请容老夫独自在这深山老林安享晚年。”
何楚仪知道事情到了目前这样,已经是不错的结果,方尚书现在不相信她,说再多的话也是无益,反正他已经答应了自己,自己来的这一趟目的已经达到了,还不如就此离开。
“如此便多谢方尚书了,还望尚书不要忘记今日所言。”
“公主大可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老夫还不至于做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最后,何楚仪朝方尚书颔首。
“该言之事本宫已言尽,便不再此叨扰尚书,本宫且先行一步,期待日后再会。”
“公主慢走。”
太阳还在云端旖旎,透出一丝泛红的霞光。
何楚仪轻轻推开茅屋的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她脚步缓慢,缓缓走出了屋子。
然而出门后,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身后投去。
透过半掩的房门,她看见年老的方尚书静静地坐在桌前,目光凝视着桌子,似乎陷入了沉思。他的身影在微弱的晨光中显得有些孤寂,仿佛被时间遗忘。
这个在朝廷中起伏多次的人,或许也还在思索着她刚刚所说的“惊人之语”。
何楚仪想。
她转身离去,心中思绪万千。
何楚仪野心勃勃,她深知女子称帝的道路充满艰难险阻,但她心中的执念却让她坚信自己能够冲破传统的束缚。她的内心像是燃烧着一团火焰,炽热而坚定。
在她的内心世界里,称帝并非为了权力本身,而是为了证明女子同样有能力统治一个国家,她清楚地知道,这是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可能会遭遇无数的质疑和反对,但她愿意为之奋斗。
同时,她也明白前路的艰难可能会让她付出巨大的代价。她可能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甚至面临生命的危险。然而,她并不畏惧。
何楚仪的内心活动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屈不挠的决心。她愿意承担风险,勇敢去追求,放手一搏。
她也相信,要是现在活着的是真正的长乐公主的话,她也会和她做出同样的决定。
“公主,我们现在回长安吗?”
“不。”
何楚仪说,她的目光看向远方的一抹骄阳。
“我们去边疆。”
何楚仪派身边的一人返回长安,告诉陈钟的去向,她相信不用她多说,陈钟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再带上另一人,她就这样踏上了前往边疆的路途。她深知这次的路途必定充满了危险和挑战,但她知道,她没有回头的可能,也没有害怕的资格。
——
与此同时,朝阳宫。
“还没有消息?”
苏越的脸色苍白,双眼布满血丝,透露出一股无法掩饰的疲惫,他神情冷漠,一言不发,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氛围。
太监和宫女们小心翼翼地侍候在一旁,不敢发出一丝声响。他们能感受到苏越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每个人的动作都变得格外谨慎,生怕引起他的不满或发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