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章 海的尽头（21）
何楚仪朝着一扇窗走去，越走近心就越慌。
屋里有打斗和挣扎的声音，时不时还伴随着一些器具掉落的破碎声。
她贴近那用破烂的纸张随意贴着的窗户，掀开了已经脱落的一节纸，往里面看。
而就是这一看，顷刻间直接让她的血气往上翻涌。
屋里一个喝的醉醺醺的中年男人正把度秦压在身下，扯着他，想要扒他的衣服。
她马上就明白了刚才她听到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屋里发生的又是怎么回事。
现在的何楚仪已经完全顾不上想那么多，她随手拿起放在墙角的一个粗重的木棍就踢开了门，冲了进去。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光透了进来，照在了原本昏暗的屋里，也照在了正相互牵制着的两人身上。
毫无犹豫的，何楚仪举着木棍直接狠狠的敲在了背对着自己人的脖颈上，那人感觉吃痛，头猛地一垂，脑子迟钝的想要转过头。
何楚仪见他还能动，接着又是重重好几击，直接打到他彻底晕倒在了地上。
而度秦，从何楚仪进来的那一刻就看见了她，他的瞳孔骤然放大，连原本挣扎的动作都轻了几分，他没想到何楚仪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想到如今的处境，他感到难堪，他不想让何楚仪看见他这样狼狈的模样，这样的时刻对于他来说，是屈辱的。
但不得不承认，在这种情况下，何楚仪的身后带着光，击倒了那个他长久以来的梦魇，他确实触动了。
好像躲在阴暗角落里的他被人用一束光照了进来，她像英雄般的拯救了他。
看着何楚仪还在用棍子打着度威，度秦有些虚弱的说了句：“别打了，他已经晕过去了。”
制止何楚仪，并不是他对度威还有什么恻隐之心，只是度威现在还不能死，他也不能让何楚仪因为自己而背上人命。
听到度秦的话，何楚仪确实停了下来，不过她还是不解气的踢了度威好几脚。
这个混账玩意儿！比常河还恶心！
她随意的扔下棍子，然后去看度秦。
度秦现在已经站了起来。
突然的，她重重抱住了他。
度秦的手垂在身侧，没有拒绝。
她说：“度秦，从今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度秦“嗯”了一声。
他感到疲惫，但这一刻又因为何楚仪的到来感到温暖。多少年来，他独自一个人面对度威，早已习惯了他的欺压，变得麻木冷漠，但何楚仪让他的心重新鲜活。
可他不知道，当这样的他被何楚仪看见后，她还会完完全全的接受他吗？
他之前有顾虑，一直不肯轻易松口，就是怕何楚仪知道他的经历后，会——嫌弃他。
他的下巴贴着她的头顶，缓缓开口，“阿欢，刚才你看见的事情就是我从小到大一直经历过的事，而且之前，他还——”说到这，度秦的话一顿，对他来说，接下来的话说的格外艰难，带着浓浓的苦涩。
“成功过，阿欢，这样的我你还愿意接受吗？’&39;
“当然！”何楚仪回答的毫不犹豫，这话她带着十足的真心，“不管你经历过什么，之后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她可怜的度秦。
度秦轻轻闭上了眼，他在感受这一刻的温情。
何楚仪像哄孩子似的拍着他的背，“我们一定会有一天逃离这儿，我们会过上我们想要的生活。”
离开，是的，他可以带着她一起离开。
想到这，他缓缓推开了何楚仪的肩膀，垂下头看着她的眼睛。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何楚仪眼中波澜起伏，她看着度秦，终究还是说了句：“好。”
话毕，度秦拉着她手走出了这个因打斗而凌乱不堪的房间。
何楚仪落后他半步，她看着度秦主动握着她的手，看着他挺直的背脊，脖颈。
她知道度秦要带她去干什么，按理说现在的度秦已经完全相信了她，还愿意和她分享他的秘密，事情已经在按照她的计划顺利进行了，她应当高兴，可不知为什么，现在的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在心里，压得她喘不过气。
就这样，度秦带着她去了那个她意料之中的地方。
那个海岸。
他们站在海滩边，任凭海水打湿他们的鞋袜，脚湿漉漉的，但何楚仪的注意一点也没有放在这上面。
“阿欢，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何楚仪抬头看他，度秦继续说。
“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除了她留下的一些东西和冷冰冰的墓碑，我几乎发现不了任何她存在过的痕迹，但那些东西大多也被度威烧毁变卖了，之前送你的药，也是我偶然在她藏得隐蔽的一个匣子里发现的。小的时候我没有妈，度威也不管我，吃喝都成问题，村里的其他小孩儿经常跑来欺负我。当时我在想，每一天为什么都这么难过？是不是等我长大一点就好了，可在我八岁时，度威喝了酒，把我侵犯了。”
说到这，何楚仪睫毛轻颤，他能感受到度秦握住她手的力度重了些，她也能听出来度秦在拼命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尽量平常的将它讲出来，就像这只不过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一样。
“从此我的噩梦便来了，自那以后他就会对我经常对我动手动脚，只要我反抗，就会换来他的拳打脚踢，所以我开始顺从。但打骂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形成了一种习惯，再后来，就算我表现得再听话，再乖，他还是会莫名其妙的打我。虽然我渐渐长大了，我也能反抗的了他，他也再也得手不了了，但他还是会在某些夜里偷偷潜入我的房间。我也明白了，时间根本就不能使我逃脱噩梦，我唯一的方法就是彻底远离，永远离开。”
“阿欢。”
度秦低下头唤她，竟然笑了，“我在这里偷偷造了一艘船，马上就建好了，我马上就可以离开了，你——”
他神情紧张，看着何楚仪的眼睛，“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