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海的尽头（19）
也许是常河现在给了她底气，她直直的看向何楚仪，一脸神气。
“常大哥，你再看看你女儿，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被教的，见到长辈不但不叫人，还一脸要吃人的表情看着我呢。”
这句话果然让常河将目光放在了何楚仪身上。
“你这死丫头，见到我连句爹都不叫，也不知道你妈平时是怎么教你的，果然是这个贱女人生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两个人一点用处都没有，还要白吃家里的米！”
何楚仪劝自己平静，但她现在确实没有心情像往常那样对常河虚情假意。
“爸爸。”她看着常河的眼睛。“现在天已经晚了，看样子你们也是有正事，不叫你们是不想耽误你们的时间，现在你们就是想走，我和妈妈也不会拉着你们的。”
说着，她拉着何楚仪侧身站着，给常河和刘寡妇留出了足够的空间让他们过去。
见到这何楚仪和王玉的动作，常河他们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
但常河倒是想起了遇见她们之前的打算，他正准备和刘寡妇去她屋里浓情细语一番，确实没必要在这浪费时间。
想着，他狠狠瞪了一眼何楚仪，骂了一声：“臭丫头！”
然后从她们眼前走了过去。
刘寡妇刚才说了王玉和何楚仪一通，结果达到了她想要的的效果，看着王玉通红的眼睛，何楚仪的面无表情，神气的拉上常河也走了。
待他们走开，何楚仪才又侧回来，轻轻拍了拍王玉的肩。
“妈妈，他们已经走了，我们也回家吧。”
王玉哽咽着，低声说了句：“好。”
路上是宁静的，默不作声地两人在这条路上似乎都走的格外艰难，王玉想着常河对她的无情，何楚仪则是关注着身边人的情绪，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想开。
回到家里的王玉依旧格外沉默，但或许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不好，她也不想因此影响女儿，所以好不容易扯出一抹笑意，对何楚仪说：“妈妈今天有点累了，就先回屋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何楚仪知道她是想一个人静静，王玉不想让她看出自己的脆弱，所以她点了头，“好的妈妈。”
但在最后王玉一个人要进屋时，她还是没忍住叫住了她：“妈妈！”
“怎么了？”王玉看起来很疲惫，可还是认真的在和她说话。
“我已经长大了，妈妈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诉我的，不管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我都能在你身边陪着你。”
王玉的眼神闪了一下，似是有些动容，但最终她还是选择了自己一个人。
“妈妈知道你的意思，但现在妈妈只想一个人好好想想，你也去休息吧，好吗？有什么事妈妈也会告诉你的。”
何楚仪“嗯”了一声，她看着王玉就那么关上了房间的门。
她站在门口一时没有动，盯着门看了几分钟后还是走了。
她知道，今晚对于王玉来说一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何楚仪回了自己房间，坐在床上，心里始终平静不下来。
一方面，她心疼王玉遇人不淑，一腔真心被践踏。另一方面，她又为王玉迟迟无法从幻想中跳脱出来，反而还为那么个男人伤心流泪感到不争气。
她躺在床上，各种各样的想法在脑子里纠缠着，让她迟迟入睡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好不容易有了一丝倦意，她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但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王玉，半夜她又惊醒，生怕王玉会做什么傻事。
她起床，轻轻的走到了王玉的房门口，耳朵贴在门上，能听见里面人压抑的哭声。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推开门抱抱王玉，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王玉选择一个人消化情绪，也是不想让她看见她现在的样子，她这样进去也许反而会让王玉心里更难受。
所以她只是站在这里，久而久之腿脚有些麻了，但她又不想就这么离开，因此选择身子慢慢下挪，蹲在了地上。
但或许是蹲的时间有些久了，何楚仪感觉有些累，干脆直接就那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双手抱膝，下巴撑在膝盖上，双眼闭着，只用耳朵时时注意着里面的动静，听见王玉只是哭着而没有做出其他什么动作，她也算是安心了下来。
精神放松了些，困倦又重新席卷了过来，不知不觉中，她竟直接就这么睡着了。
而第二天当王玉开门看见在门口睡着的何楚仪时，竟是直接愣在了原地。
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她轻轻的蹲了下来，摸了摸何楚仪的头发，然后轻声叫她：“欢欢？欢欢？”
听见声音，何楚仪慢慢转醒，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看见了眼前的王玉。
“妈妈。”
说着，她抬起了头，却发现脖子酸痛的厉害，一时没忍住，她“嘶”了一声，用手揉着脖子。
王玉看着心疼，”欢欢，去屋里睡吧，是妈妈不好，让你担心了，害你在这待了一晚上，你感觉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着凉？”
何楚仪不想让王玉担心，她笑着说：“妈妈，我没事的！只不过身体有些僵硬了而已，我觉得在这睡的挺好的，你离我近了，我也更有安全感，所以我昨晚还做了个好梦呢。”
听见何楚仪这么说，王玉的情绪骤然间失控，泪流的更凶了，“呜呜呜——都是妈妈不好，是——是——都是妈妈——”
何楚仪突然觉得手足无措，她赶快拍上了王玉的背。
“妈妈，你别哭，我说的真的是真的，只不过是在外面待了一晚上而已，我真的什么事也没有。”
但王玉此刻正沉浸在一片悲伤中，根本听不进去何楚仪说了什么，她现在只知道是因为她让女儿担心了，所以才会让女儿这样，是她不好，是都是她的错。
现在的何楚仪也有些懊恼。
她怎么就这么睡着了呢？现在让王玉看见了不是让她更愧疚了吗？
她不知道究竟怎么样才能让王玉好受一点，只能用两只胳膊抱住她，在旁边安慰她。
“妈妈，我没事的，只要你好，我就能好了。”
这个柔弱而又脆弱的女人，一生为他人而活，却似乎始终都难以有想要的依靠。
她是困在笼中的鸟，是时代里最微小的一粒沙，没人听见她的哭泣，没人为她呐喊，她只是一个人在艰难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