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陈观棋
镜子里的男人认识那张简笔画里的男孩，秦守的心中掀起波浪。
一直以来没有头绪的事情突然出现转机。
他 一把 抓住男人的手：“把有关陈观棋的事情全部告诉我，一个字也不许落下，敢骗我有你好果子吃。”
李文身后的霍忠虽然没说话，但也很上道的轻轻捏了捏掐住他后脖颈的手。
李文感受到脖颈处阴凉的感觉，收起了心中的愤怒，吞了吞口水：“我说，我都说。”
“我和陈观棋是邻居，但我并不喜欢他，因为他真的很笨，什么事都做不好，六七岁了连句话都不会说。”
秦守点了点头，唐氏儿确实有智力障碍，也有 一些生理上的缺陷。
“因为这个原因，再加上他的脸看上去 和正常人不同，奇丑无比，所以他就经常被人欺负，周边没有一个孩子喜欢和他玩，大家都以捉弄他为乐。”
“那你呢？你做过什么？”
李文头摇的像拨浪鼓 ：“我可没有欺负过他，我可一直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受到的都是精英教育，我才懒得跟他们那群人那样浪费时间。”
秦守拧了拧眉，李文的话里没有一丝对陈观棋的怜悯和可怜，陈观棋是为什么选择和这样的人做朋友 ？
他暂时放下了心里的疑虑：“继续说，陈观棋为什么会去和你做朋友？”
李文脸上带着一丝莫名其妙：“其实我也不知道，或者说这件事可能是一个误会，那年我小学五年级，那年暑假为了准备一场数学竞赛，我几乎日夜都趴在书桌上学习，就在那一天，楼下突然变得很吵闹，我拉开窗户吼了一嗓子，楼下是几个小孩，还有一个就是陈观棋，他们在欺负他。”
“如果 是平常我管都不会管，但那天我情绪本来就不好，解不开题更暴躁，我就说他们要闹去别的地方，不要打扰我。”
“就这样？这样陈观棋就把你当成朋友？”
“不，我当时脑子一抽说了句整天只知道欺负一个智障，怪不得你们都是一群人人喊打的臭虫。”
听到这里，秦守大致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与他曾经的猜测没有太大的差别。
但转眼间他又有了新的疑惑：“欺负陈观棋的人是谁？”
李文一只手摸着下巴做出思索的样子：“忘记了，当时整个小区里的孩子都不喜欢他，几乎每个人都欺负过他。”
他 一拍大腿：“哦！我想起来了，其实一开始大家没有那么明目张胆，后来搬来了另一户人家，他们有一对龙凤胎的儿女，儿子性格暴戾，一来就当上了我们那片小区的孩子王，打起架来毫不手软，有一个年纪大点的之前和他打架，被他硬生生咬掉了一只耳朵，后来他父亲赔了很多钱这件事才平息。”
秦守脸色越来越凝重：“那他们的女儿呢？”
“那个女孩更加变态，她哥哥只不过是动手打人性格暴戾，但是在理智上没有问题，思维上也是一个正常的孩子，她就可怕了，这女孩很喜欢自言自语，我小时候某次路过她的身边，见她蹲在地上不知道做什么，我一时好奇就也蹲了下去。”
“可她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依旧小声的嘀咕着，我好奇的凑近到她的身边，你猜她在说什么？她一直在说‘我要杀掉他们，我要杀掉他们’，听清楚之后我就跑了，从此再没接近过这兄妹俩。”
秦守心里一咯噔，隐约猜到了什么，他继续问道：“这女孩是不是心理有问题啊？”
闻言李文更加激动：“何止，她简直就是个怪胎，整天跟在她哥身后到处晃悠不务正业，可偏偏每次考试成绩都很不错，和我不相上下，我要耗费 一些力气 才能坐稳第一宝座。”
秉着学渣对学霸的某种执念，秦守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是耗费一些力气吗？是挑灯夜读吧？”
“没有，绝对没有。”
“你是不是嫉妒她？”
李文的嗓门大了一些：“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嫉妒她？谁会嫉妒一个心理有问题的神经病？更何况她当初刚来到这里，那次月考出成绩她排在第二名的时候，那天她来到了我的课桌前，她跟我说‘你比我厉害，我很喜欢你，你能把你的心脏交给我吗？’，我至今还记得这句话。”
我很喜欢你？这不正是让秦守来到这里的那个女孩对自己说过的话吗？
这一对兄妹怎么看怎么像之前秦守碰到的心脏男孩和那个让他抓舌头的女孩。
哥哥的脾气暴躁，性格乖张，很符合阅读室里的心脏男孩的形象。
而妹妹相较于哥哥的暴戾，心理问题更加严重，厌恶一切在她的认知里愚蠢的人，同样对自己比不过的人抱有敌意。
这对兄妹能出现在这里，且拥有清晰的形象，而其他孩子则好像流水线里打造出来的商品，这就说明了当年他们带给陈观棋 的影响绝对不会小。
“那你呢？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李文的眼神闪过一丝愤恨：“我当时就是多了一句嘴，如果早知道是现在的后果，我根本不会管他 ，在那之后他就像只狗皮膏药一样黏上了我，我走到哪里都跟着，还要给我一些不知道什么垃圾牌子的粘腻糖果想和我做朋友。”
“不过好在我初中就搬走了，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他，按部就班的成长，工作，步入婚姻，我的人生本应一帆风顺。”
“就在某天我应酬完回到家里，刚刚躺到床上我就做了一个梦，梦里我依旧躺在床上，可天花板上却开始渗水，冰冷的水滴滴落在我脸上，我醒来后就看到一张肿胀的脸和我面对面的贴着，我吓昏了过去，等我再次睁开眼睛，就出现在了这里。”
“还有这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攥成球的纸张，“要不是这张纸，我可能还认不出他。”
秦守接过那张纸条，打开之后 ，里面是歪歪扭扭的线条组成的两个字：朋友。
每个人写字或画画都有自己的 风格，在这张纸上留下字的人，很显然和秦守先前拿到的字条是一个人写的。
秦守的眼神有些冰冷。
这真是个不太美好的故事，陈观棋是个很可怜的孩子，孤独，纯真，可他唯一认定的朋友却只是阴差阳错的笑话，在他简单的脑海里，受到欺负的时候会想起什么问题？是疑惑，还是愤恨，还是他连想到这些的能力都没有呢？
秦守无从得知。
他揉了把脸，深深吐了一口浊气：“最后一个问题，陈观棋是怎么死的？”
李文有些疑惑的抬头：“谁？陈观棋？”
“他没有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