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1章 诀别
“警方初步判定，有人想杀他灭口。”
美鹤子展颜笑道：“活着的人总是还要继续生活下去，张先生要加油，有时间还是来居酒屋坐坐，无论回忆是欢乐的还是忧伤的，都是值得的，你说是不是？”
“什么？”张扬愣了。
佟秀秀听到这句话，禁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张扬叹了口气道：“什么人让他甘心情愿的付出七年时光。”
张扬道：“过来，我跟你谈谈！”
张扬叹了口气道：“你们公安系统，内部管理上肯定存在相当严重的问题，黄军的悲剧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在你们警方监控的规模内，居然产生了这种谋杀案，你不觉着是对你们能力的莫大讽刺？”
中岛川太道：“没问题，没问题！”
张扬并没有想到这次探视会成为他和黄军的最后一次见面，黄军死了，死于狱中。警方初步得出的结论是他杀，黄军死的时候，当时蜀押的这帮犯人正在放风，不知怎么就产生了混战，警方将群殴制止之后，发现黄军躺在地上，胸口和腹部被人用利器捅了三个血窟窿，送往医院的途中就死了。
张扬对公安的办案效率向来不敢恭维，上次李成的事情，荣鹏飞为了放长线钓大鱼，让他不再继续追究，可至今也没有取得任何的进展，现在黄军又死了，看来这个毒贩在东江潜藏的很深。张扬道：“黄军如果不死，他会被判多少年？”
中岛川太对张扬是相当的服气，脊椎里还留着一根附骨针，虽然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发作过，可对他来说始终是个心事。
高廉明来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头轻声劝慰。
张扬点了点头道：“国内就是这样，看到一个行业赚钱，大家就一窝蜂的全都拥上去，总共就这么一锅粥，哪够这么多人分得啊？”
荣鹏飞道：“七年以上。”
罗安定端着酒杯来到张扬身边，指了指远处的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道：“安顺保险的代表，他有意将安顺保险的总部设立在新城区。”
鲨鱼头杨劲松愣了一下，他转过身，望着张扬道：“什么事儿？”在张扬手下他吃过不小的亏，所以面对张扬的时候，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张扬道：“现在我们正在招商阶段你们可以帮忙推广一下，欢迎日本投资商来东江新城投资。”
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黄军的唇角没来由抽搐了一下：“你以为我是个没义气的人？”
张扬听出她的紧张，所以也就不再继续开玩笑：“什么事儿，说！”
大奔那群人正准备上车，张扬在后面追了上来！他叫道：“杨劲松！”
张扬道：“黄军，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配合警方，举报你的供货方，争取宽大处理。”
井上靖的妻子美鹤子身穿深蓝色的和服，在前来的宾客中显得非常醒目，看到美鹤子，张扬不由得想起当年顾佳彤带他前往居酒屋的情景，一切历历在目，恍如昨日，张扬原本开朗的心情突然变得压抑了许多。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大奔本以为自己躲过一劫，可没走多远就接到张扬的电话，张扬以无可置疑的口吻对他道：“中午你去新城区建设指挥部找我。”
佟秀秀道：“我表哥让人给抓了，现在我搞不清楚情况，你在东江关系广，看看能不能帮帮他。”
大奔点了点头，可马上又慌忙摇了摇头。
他们把花圈想放在灵棚旁，佟秀秀冲上去想要将花圈扔开，张扬阻止她道：“算了，让黄军安安静静的去吧！”
杨劲松头摇得跟货郎鼓似的：“没有，我发誓我和这件事没有一点关系。”
结束和佟秀秀之间的通话，张扬马上联系了黄军，黄军的手机处在关机状态，张扬又往新石器夜总会打了个电话，才知道黄军是让市局给带走的，具体罪名还不清楚。
张扬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他虽然一直都知道黄军是个社会边缘人物，底子并不干净，可是并没有想到黄军会贩毒，黄军曾经给他帮过忙，这个人还是比较义气的。
蒋奇伟感叹道：“可不是嘛，我这次前来就是和大家交流交流，看看未来的发展方向。”
佟秀秀的声音非常的焦急，她明显没有心情和张扬开玩笑：“张扬，你这次一定要给我帮个忙。”
张扬道：“黄军贩毒你知道不？”
张扬道：“黄军是你朋友？”
黄军表情木然的看着张扬：“咱俩的世界不一样，你永远不会懂得。”
张扬今晚前来并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梁晓鸥主持东江招商办，她的个人工作能力一般，从她今晚请来的这些嘉宾就能够看出，大都是东江本地的商人，与其说是投资动员会，还不如说是一场投资答谢会，这其中的多数人都已经在东江投资了。
蒋奇伟迎向他，笑道：“张主任，好久没见了。”
张扬笑道：“算了，你全权负责就是这样的事情，你就能拍板定案。”
杨劲松点了点头：“好朋友，从小一起玩儿，想不到他突然就走了。”
张扬道：“怎么可能？”
张扬应了一声，低声道：“这么着，我先调查清楚情况，希望他没出大事儿。”
张扬道：“别装傻，你丫原本就不聪明，再装就成傻逼了！”
他们主动走过来和张扬打招呼，中岛川太是日本商会的会长，招商办举行的重要酒会当然不会忘记了他。
蒋奇伟摇了摇头道：“我哪有那么强的实力，岚山那边就够我折腾的了，现在光盘产业竞争变得越来越激烈，能够保住我过去的市场份额都很不容易，没有精力再去想发展的事情了。
黄军道：“没有上线，也没有供货商，我就是最大的那个毒贩，我就是根源。”
张扬冷笑道：“杨劲松，你他妈还算人吗？黄军是你哥们，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给人害死了，你居然都无动于衷。”
黄军笑了笑，他的笑容显得有些凄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自己走错路，怨不得任何人。”
杨劲松道：“我和黄军是过命的交情，我怎么可能害他。”
黄军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擦了擦眼角道：“我知道早晚都会有这一天。”
荣鹏飞道：“我承认，在他的事情上我们公安机关负有一定的责任，我们的保护措施不力。”
张扬道：“黄军到死都没把那个供货的给说出来！他这次就死在江湖义气上，他不出卖朋友，可朋友信不过他。”
黄军用力抽吸着那支香烟，抽吸的如此用力，连额头的青筋都鼓胀了出来。可能是抽得太急，他被呛着了，剧烈咳嗽起来。
张扬点了点头道：“我信你说的是真话，不过如果让我查出你和黄军的死有任何关系，我保证会让你生不如死。”
张扬叹了口气道：“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佟秀秀尖叫道：“滚出去！全都给我滚出去！不是你们这帮狐朋狗友，我表哥也不会死的那么惨！”
杨劲松道：“我没听说。”
杨劲松道：“你什么意思？我又没害他，我又没让他去贩毒。”
荣鹏飞被问得微微一怔。
佟秀秀看到这帮人气就不打一处来，怒道：“你们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们！”
张扬一伸手就捏住他的脖子，将他推到一边，杨劲松带来的那群人看到张扬出手一点都不客气，一个个都想围上去，大奔赶紧拦住那群人道：“都是朋友！人家谈话咱们别掺和！”大奔固然知道他们这群人加起来也不会是张扬的对手，识时务者为俊杰。其实鲨鱼头杨劲松也明白这个事理，他是从深刻的教训中学会的，所以张扬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捏着他的脖子，他都不敢抵挡，老老实实跟着张扬来到了远处没人的地方。
大奔摇了摇头。
张扬点了点头，和赵博祥并肩走入宴会大厅。
黄军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的节奏，又抽了一口烟：“夜总会的生意很差，我就快维持不下去了。”
美鹤子猜到了张扬心中所想，轻声叹了口气道：“顾小姐的事情我很遗憾。”
“维持不下去可以想其他办法，为什么要去贩毒？”
张扬道：“我讨厌铺张浪费。”他盯住大奔道：“我今天请你过来，你应该明白我是什么目的吧？”
张扬道：“无论黄军做过什么？这个人都算是一条汉子，他有自己的原则，他有自己的义气。”
对张扬的话，大奔不敢有任何违背，中午十一点半的时候就出现在新城区建设指挥部，张扬已经先他一步回来了，他对大奔前所未有的客气，还请大奔去他们单位的小食堂吃饭。
黄军的死讯让张扬感到相当的震惊，荣鹏飞认为这件事是一场蓄意谋杀，黄军被抓，虽然他的嘴巴很紧，没有将上线供出来，可别人其实不相信他，仍然要置他于死地。
张扬怒道：“你他妈糊涂啊？这和义气有什么关系？吸毒害自己，贩毒害别人，你有点社会良知也应该把这件事说出来，你是不是打算一个人扛？你扛得起吗？你他妈不要命了？”
大奔道：“我们和小军都是从小一起玩的哥们！他走了，我们怎么都得来送一程。”
杨劲松道：“他常来我店玩不错，可他没在我店里买过毒品。”
张扬的话让罗安定感到非常的舒服，虽然罗安定和张扬一样都是正处级干部，可张扬多了一个管委会副主任的头衔，名义上就是他的领导，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罗安定感到心里不平衡，可张扬表现出的强势和能力，让罗安定又不敢公开表示这种不满，既然改变不了现实，就要学会适应现实，连新城区管委会主任刘宝全和张扬之间的关系都出现了缓和的迹象，罗安定又何必与之树敌？再说张扬最近的态度也变得谦虚了许多，在很多事情上都能够表现出对其他人的尊重。
美鹤子柔声道：“张先生，很久没去居酒屋去过了。”
大奔有生以来第一次享受到体制内的四菜一汤！宴无好宴，这顿饭大奔吃得战战兢兢，他知道张扬不会平白无故把自己给叫过来，也猜到十有八九是为了黄军的事情，可吃饭的时候，张扬一言不发，他不提问，大奔也不敢说话，低着头，就像个听话的小学生一样埋头吃饭。两个馒头下肚之后，张扬道：“还要吗？”
张扬道：“李成知道吗？”
两人都是被张扬教训过的，看到张扬也在这里！脸色都露出恐惧之色。
张扬道：“明明知道这是条绝路，为什么还要往上面走？”
大奔苦笑道：“张主任，您这是要毁我啊，在道上混的就凭个义字，如果我出面这么干，以后谁还能看得起我？不是我不想帮忙，是我不能违背道上的规矩。”
张扬道：“黄军是让人谋杀的！”
张扬道：“时代在变，经营思路也要变。”
井上靖道：“听说新城的定位是行政经贸中心。”
张扬道：“你得帮我个忙。”
张扬道：“黄军，你有没有脑子，贩毒不是小罪，你以为在里头蹲两年就能够出来吗？”
“就我这能耐，能帮上您什么？”
佟秀秀专门来到东江为表哥处理后事，黄军没多少亲人，过去曾经有一帮跟他混日子的小兄弟，可黄军落难之后，一个个唯恐惹上麻烦，纷纷避之不及。张扬和高廉明一起过来吊唁，两人把花圈放好了，佟秀秀一身黑衣走过来答谢他们，高廉明望着佟秀秀消瘦的容颜，禁不住心生怜意，轻声道：“秀秀，节哀顺变。”如果在平时，佟秀秀肯定会质问他凭什么这么称号自己，可现在忽然觉着高廉明也不是那么的讨厌，点了点头，眼圈却已经红了起来。
赵博祥道：“出来不到一个月，最近都在医院里治疗。”
杨劲松停下脚步，望着张扬道：“我没得罪你！”这话充满了心虚的成分。
张扬点了点头，美鹤子的话让他若有所悟。
大奔道：“那你得去问他。”
张扬道：“好啊！”
张扬知道美鹤子和顾佳彤之间的友谊，他相信美鹤子这句话是真诚的有感而发，并非是有意要触痛他的内心，张扬低声道：“佳彤一直都把你看成她的好朋友。”
井上靖微笑道：“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日本，来东江的时间不久，还没有顾得上去恭贺张主任荣升。”
罗安定道：“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张扬道：“就算他把上线供出来，你们又能确保他的生命安全吗？”
杨劲松咬了咬嘴唇，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黄军的这批货和李成应该是同一个来源。”
荣鹏飞叹了口气道：“黄军终于还是为了他的江湖义气付出了代价。”
因为过去的那份交情，也为了佟秀秀的嘱托，张扬让荣鹏飞安排自己和黄军见了面，一段时间没见，黄军憔悴了很多，整个人显得又黄又瘦，精神萎靡不振，看到张扬来探望自己，黄军咧开嘴笑了笑道：“哥们，谢谢啊，想不到这种时候还有人来看我。”
张扬点了点头道：“市里在定位上很明确，企业集中于开发区在未来的城市规划中，务必要明确各个区域的职能，新城区在原则上不会有大型的企业，不过设立了一个企业总部园区，会把知名企业的行政办公区引入优化企业办公效率。”
张扬道：“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嘴够硬的，李成就在你迪厅里卖毒品，你敢说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大奔怯生生跟着张扬的脚步来到了他的办公室！看了看张扬办公室内的环境，小声道：“张主任！您这么大的干部，办公环境有些简陋啊！”
张扬道：“慢点儿抽，小心呛死你！”
荣鹏飞道：“怎么不可能？从他手里搜出了大量冰毒，现在正在审问他。”
杨劲松咬牙切齿道：“王八蛋，我知道是谁，一定灭了这个畜生。”
荣鹏飞道：“可惜对方不领情，为了避免自己暴露，仍然对他下了毒手。”
张扬对佟秀秀的底子很清楚，这丫头是国安特工，高廉明想搞定她，只怕没那么容易。
张扬呵呵笑道：“领导，你也是啊，咱们是一个团队，分工不同而已，没有什么领导。”他又看到了一位老朋友，飞捷公司的蒋奇伟，张扬端着酒杯走向蒋奇伟。
张扬道：“你在岚山，我在东江，见面的机会本来就少。怎么？打算回来东江发展了？”
张扬道：“把李成给我找出来，我有话问他。”
张扬也吃饱了，微笑道：“走，去我办公室！”
荣鹏飞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大奔道：“黄军的事情我真不知情，我又不沾毒品。”
张扬掏出一盒烟，递到黄军面前，黄军没伸手，头向前一探，含住烟嘴儿，张扬摸出火机给他点上了，一旁的警察看了张扬一眼，不过他知道张扬是荣鹏飞安排探视的，所以没多说话。
张扬点点头。
荣鹏飞以为他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
张大官人发现这厮倒是会找机会，在佟秀秀最伤心地时候趁虚而入，想要攻占佟秀秀的芳心。
张扬道：“他在哪儿？”
佟秀秀道：“张扬，你一定得帮我，我表哥那人特轴，我怕他出事。”
张扬并不知道这件事，他轻声道：“他都没有跟我联系过。”
赵博祥道：“方总已经保外就医了。”
张扬道：“你知道怎么找我，有任何线索，随时给我打电话。”
张扬想了想，联络了时任平海省公安厅副厅长的荣鹏飞，想不到荣鹏飞居然清楚这件事，荣鹏飞当即就对张扬道：“这件事你别掺和，黄军涉嫌贩毒！”
高廉明赶紧递上自己的手帕。
张扬充满失望的看着黄军，他的目光包含着怜悯：“黄军，你要是为了所谓的义气就会把自己逼入绝路。”
罗安定笑道：“张主任，拍板定案的事情还得你们领导来。”
张扬的笑声被自己的手机铃声打断，他向蒋奇伟歉然笑了笑，摸出手机走到一边，打来电话的是佟秀秀，这倒是一个久违的朋友，张扬调侃道：“找我有事呢还是想我了？”
“不知道，我是做正当生意的，我不沾那玩意儿。”
提起方文南，勾起了张扬不少对往事的回忆他和方文南之间也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上次回江城，见到苏小红的时候也没有听她提起方文南的消息。
张扬道：“想去，不敢去，害怕勾起一些回忆。”
张扬微微一怔：“黄军？”
招商办请来的投资商不少，其中也有一些张扬熟悉的面孔，日本商人井上靖夫妇和中岛川太两人都是张扬的老相识了。
那群人都是满脸惭色，大奔和杨劲松对望了一眼，他们没有继续前进，向后退了一些，一群人就在那里朝着灵棚的标的方向鞠了三个躬。
杨劲松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荣鹏飞道：“黄军一死线索全都断了。”
中岛川太道：“我看过新城区的规划图，理念很先进，就算是放在国际上也算得上领先的。”
黄军贪婪的将最后一点儿烟蒂抽吸的干干净净，然后站起身：“谢谢你能够过来看我。”他摇摇晃晃的向里面走去，就像一个酒醉的人。
张扬笑道：“算不上荣升，只是正常的工作调动罢了。”
蒋奇伟道：“穷则变，变则通！”
门外传来脚步声，却是来了一群人，一看就知道是社会混混，其中有两人张扬认识，一个是鲨鱼头杨劲松，一个是大奔。
张扬来到黄军的遗像前，向黄军三鞠躬表示哀悼！黄军这个人活着没做过多少好事，可他重义气！好朋友，最终死在义气上。
张扬其实不是想指责荣鹏飞什么，这件事也不是荣鹏飞一个人造成的，他低声道：“亡羊补牢犹未晚矣，既然发现了毛病，就要尽量去弥补。”
如果是他人这么骂他，大奔早就拍案怒起，搞不好要一怒拔刀了，可这是面对张扬，他不敢，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智慧，争强斗狠也是分场合的！大奔挨了骂一样咧着嘴笑：“张主任教训的是。”
杨劲松道：“谁他妈这么狠毒，要是让我知道！我弄死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