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释然
江皓看着孔悦一双明眸若水的小鹿眼，听他吧啦吧啦的夸自己，心里也涌上了些久未有的小得意。他努力收了收嘴角说：“你现在可比小时候话多多了啊！夸人的话都一套一套的！”
“嘿嘿，哪有！我就是说实话！我从小就觉得你很厉害！真的！”孔悦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江皓看他这样子，估计手已经不麻了，本想松了手让他去洗漱睡觉，但看他一副乐得享受的样子，就又多给他揉了一会儿才说：“行了，不麻了吧？快去洗漱。”
孔悦正享受着，见他松了手，只能答应着起身去洗漱，一边走还不忘一边嘀咕：“难得让人多享受一会儿，就不能多揉两块钱的么？！”等站到了洗手台前开始刷牙了，孔悦还高兴的嘴角上翘着。他想了想江皓刚刚给他揉手臂时的表情，又想了想小时候，俩人一起洗澡、睡觉，相互尝对方手里的雪糕时的情形，真心的觉得他们从小到大，其实变化都不大，也或许，人都有了些细微的变化，只是两人相处起来的这份熟稔和自然，始终未变，那些细微的变化倒显得微不足道了。
孔悦刷好牙，把最后一口漱口水吐掉，像是把今天的尴尬和奇怪都吐走了，心里全是释然后的轻盈和从容。
也许是想通了，也许是短暂眯了一会儿，孔悦洗漱好，觉得自己像是满血复活了，精神抖擞的可以上山打虎了，也不管江皓要不要睡，把人从床上拉起来，非要练一遍拳给人看。
江皓很是无奈，跟他解释说这几年没好好练，有些招式可能都连不上了，但看他一幅今天一定要练一遍的架势，只能妥协道：“行吧，你自己练，我看着学习学习，说不定看你练一遍能我就能完整的顺下来了。你就在这儿比划比划吧，外面太热了，等会儿又是一身的汗！”
孔悦这才松开手，但还是有些不满意：“这房间太小了，上三步都上不了！”
江皓靠坐在床头，耐心的劝：“上三步和下三步都能简化成一步，你就灵活点儿，因地制宜吧！”
孔悦一听也是，就点了点头，略带遗憾的说：“好吧，那我就随便比划比划，你就看我招式有没有练错就好了，要求别那么严格。”
江皓故意板起脸，装作很郑重的样子皱眉道：“可以！现在开始！”
孔悦被他的样子逗笑，又忍不住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你正经点儿，我待会儿不好意思了！”
江皓强忍着大笑的冲动，点点头说：“好！”
孔悦看他憋笑的样子，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走到床尾处的空地摆开了架势。孔悦从小对武术算得上喜欢，认真练起来的样子，带上了几分郑重。
江皓看他练的认真，也跟着认真起来。这几年虽然没好好练拳，但是还是能完整练下来的，只是架子和发劲可能没那么好看而已。孔悦的架子其实算得上是好看的，至少能够看出来平时是有练习的。等他练完，江皓忍不住鼓掌称赞：“好！一看就是乖学生，平时没有偷懒！”
孔悦骄傲的扬了扬下巴，“嘿嘿”笑了一声，带着点不好意思的说：“还行吧，你肯定练的比我好！你小时候就学的又快又好的！”
江皓笑笑说：“嗯嗯，你说的都对，现在可以睡觉了不？”
孔悦忙笑着点头：“可以可以，这就睡！”说着人就跳上了床，拉了薄被盖了肚子，就歪头笑眯眯的看着江皓。
江皓看着他一气呵成的动作，为他这难得一见的孩子气举动感到惊奇和愉悦。这个人是在他看不见的这几年里变得活泼了，还是……还是只对他一个人孩子气？
孔悦眨了几下眼睛，见江皓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出神，不由有点奇怪，“怎么了？你盯着我干嘛？”
江皓猛然回神，一边装作要找充电器的样子，低头在床头柜上扒拉，一边轻声说：“没怎么，突然想起了一点事情，快睡吧！”
孔悦笑笑说：“都已经躺好了！你也赶紧充上电关灯睡觉吧！”
“嗯。”江皓答应了一声，给手机充上电就关了灯。
孔悦闭上眼睛，伴着窗外像是从无边旷野悠悠传来的不知名的虫鸣声和村落里偶尔的一声犬吠，渐渐沉睡。
江皓仰面躺着，听着孔悦很快变得平稳的微弱呼吸声，脑子不由自主的开始回放今天发生的一切。
他常常觉得，一个人的人生就像脉络清晰的叶片，寥寥几条少而清晰的脉络，就能简单勾勒一个人的人生。而那脉络，往往就是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件事情，可能是一次遇见，可能是一个决定，也可能是一个事故，诸如此类。它们看上去像是发生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但仔细推敲就会发现，它们可能为了这稍纵即逝的一刻，已经不声不响的铺垫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也可能它们带来的余韵，会根深蒂固地穿越岁月洪流，直至生命尽头。他这短短十几载的岁月里，能称得上大事记的，可能就是爷爷的去世和爸妈的离婚。而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有种奇怪的直觉，总觉得今天可能会载入他人生的大事记里。至于为什么，他还没能想明白。
江皓翻了个身，侧身朝向孔悦，视线越过黑暗的房间，找寻着落在他的脸上。为什么呢？是因为这个人，还是因为今天早上查成绩时的紧张心情？亦或是不小心看到那一幕？
如果是因为这个人的话，尽管隔了几年未见，但是他们确实相识已久，为什么不早不晚是今天呢？如果是因为今天早上查成绩，诚然他是有点紧张的，但比这更紧张的时刻也有不少，今天的紧张又有什么不一样呢？如果是因为不小心看到了那一幕，他们小时候就一起洗过澡，还是经常一起洗，他早就看过了，为什么今天会不同呢？
江皓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还是没能捋出个头绪，只能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准备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