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惊险
外面的雨很大,雨珠像刺落入大海,溅起大浪。
闪电随着雷声而显,浑浊的天空和汹涌的海面交融。
雷雨交加的夜晚,船面的甲板上许多身着黑色雨衣,手拿武器的警卫员们蠢蠢欲动。
就等队长的一声令下,他们就可攻入甲板下的机舱。
人质还在凶徒的手里,他们静观其变。
顾远深深望向货物机舱的大门,眼里有令人琢磨不清的情绪,大哥还在他们手里,金钱已经发到他们账户上,他们却依旧不放人。
他心想现在再也不能坐以待毙,得主动出击。
但又不能打草惊蛇,眼下只有一个办法,他召集两个警卫员,让他们两随自己潜伏进去,躲过凶徒的视线,找到大哥,再把大哥安全带出来。
眼下这个方法最可靠,他挑选了两位警卫队长,正要和他们从后面绕过去进货物舱,谢言突然出现在雨夜里。
“我也去。”他说。
“不行!”顾远明确拒绝,“你去干什么,你回房间里,别添乱。”
谢言穿的冲锋衣已经打湿了,雨珠落到他的衣服上滑落在地,他额前的发丝和眼睫毛湿漉漉的,有些滴入他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想必并不好受,但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似乎毫不在意。
“我随他们潜伏进去,他们之中有我认识的人,如果发生突发状况,我能与他们对峙给大家争取时间。你应该留下来掌控总体形势,这里需要有人留下来做总指挥。”
顾远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点点头,将自己身上的雨衣脱下给谢言穿上。
“我知道了,你跟随他们进去,听从指挥,切不可单独行动。”
谢言:“好。”
“切记要小心谨慎,服从命令,你要出现什么情况,我无法和我哥交代。”
顾远远远望着谢言离开,他们得从后面绕过去,从其他地方悄悄进入货物舱。
货物舱里有看守的人,他们可借助货物的遮挡,躲开凶徒的视线,然后再进入机舱,解救大哥。
他们一定能完成任务。
机舱里一片黑暗,夏飞和赵岳在打斗中触碰到柴油发电机,致使船内无法提供电力资源。
空气从刚才的湿冷变得燥热,两人的喘气声急促,肉体冲撞和打斗声清晰。
两人就像野兽那般失去了理智,刚开始顾恒还在叫喊住手停下,两人完全听不见,反而打得更加火热。
顾恒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用四角柱子的边棱去摩擦绳子,妄图把绳子磨断。
他的手腕被绳子勒得通红,强烈的疼痛,看不见的打斗,让他临近崩溃。
正处无尽的黑暗,只有肉体打斗的声音,因为看不见,不清楚那边的真实状况,不知道夏飞怎么了,有没有受很严重的伤。
夏飞现在还好吗?
该死,这绳子怎么绑得这么紧,他手都快被勒断了。
顾恒还在使劲摩擦绳子。
随着一声重物击打的声音,现场陷入了寂静。
顾恒停下挣扎的手。
怎么了?
他抬头望向四周,判断不出他们在哪个方向。
直到有人往他这边走过来,顾恒神经紧绷,绷住了身体。
刀割掉绳子,他的双手释放,血液恢复了常规循环,他忍不住伸回手扭扭手腕。
“快跟我走。”夏飞抓住他的手臂,把他往一个方向死拽。
“怎么回事?你哪儿拿的刀?”
顾恒伸手摸摸他的脸,摸到一片湿润的液体,拿到鼻子下闻闻,是汗水夹杂着血水的味道,并不好闻。
“你受伤了!”顾恒惊讶,赶紧停下来,不行,现在不能停下来!
夏飞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拉着顾恒往黑暗的地方走,一会儿摸到货物架,一会儿摸到什么机器。
四周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见,也不知道往哪里去。
当顾恒摸到墙壁时,他说:“先停下来,我检查下你的伤口。”
夏飞靠在墙壁上大口大口呼吸:“好”
顾恒蹲下,问他哪里疼,边用那双手轻轻地,不带一点力气地,抚过他的身体,他摸到很多类似轻微的刀伤。
很多地方都流血了,但流的不多,伤口应该比较浅,血小板会自动愈合伤口。
夏飞有气无力地说:“顾大哥,这里,刚刚赵岳捅了老子一刀,疼死老子了都。”
顾恒摸到他左腹部的位置,即便他是轻轻的没带一点力气,夏飞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刚才赵岳那个傻逼拿出刀子在他身上乱砍,把他身上好多皮肤割伤了,腹部也捅了一下。
打斗中夏飞还是抢到了刀子,在赵岳脑子狠狠击打,把那人击晕了,呃应该是晕了吧。
然后夏飞就过来用刀子割开绳子,救出顾恒。
顾恒用刀子割开身上的外套,将割开的布料绑在夏飞身上,简单包扎。眼下情况紧急,只能如此。
顾恒说:“我沿着墙壁寻找出口,你在这里等着我。”
夏飞虚弱道:“好。”
机舱很大,里面有柴油发动机还有少许货物,顾恒摸着墙一路向前,在某处摸到了门把手。应该是这里没错。
他并没有急着退回刚才夏飞那边,而是离开墙面,蹲下,摸着地面行走。
地冰冷又很硬,顾恒感觉自己的心也冰凉凉的。
终于他摸到一个人的脚。
不出所料应该是赵岳。
他呼吸一窒,深深咽了口口水,悄悄用刚才外套的布料,把赵岳的脚绑住。
他牵着布料的另一边,继续摸爬着走,终于摸到了刚才他被绑的地方。
这里有一根柱子和一根绳子。
他用布料和绳子拴起来,打个死结,然后把绳子绑在柱子上。
赵岳就像狗那样,脚被拴在柱子上。
做完一切后顾恒对着空气,叫夏飞的名字:“夏飞。”
夏飞说:“怎么了?”
是在那边吗?
顾恒向声音那边慢慢摸过去。
他碰到夏飞,悬着的心终于安下来,他靠着墙壁大口呼吸,尽力安抚住自己紧张的情绪。
太惊险了,在黑暗中找到出口,还找到赵岳,为了安全把对方拴到柱子上限制行动。就算赵岳醒过来,也造成不了威胁。
全程他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赵岳突然醒过来给他一个惊吓。
太刺激了,他三十多年,无聊的人生首次这么刺激。
13岁那年,小远非要拉着他玩跳楼机都没今天刺激。
跳楼机急速下降的瞬间那种身体失重的感受惊心动魄,他有一种自己人已经下去了,但魂还在上面的错觉,人在下面掉,魂在上面飞。
灵魂出窍就是这种感觉吧,下来的时候他两眼一黑,差点昏倒,忍不住想吐,回不过神来。
是身边弟弟哭泣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小远穿的是可爱小猪套装,流着鼻涕哭兮兮的,口水泡泡冒出来,怪可爱的。
是一只粉红哭泣小猪猪。
他无奈地蹲下擦擦弟弟的泪水,温柔道:“小远不哭了昂,下次我们不玩了昂。”
笑死,明明是他非要带自己玩的,这下把自己吓着了,整得哭兮兮的,活该好吧。
小远一脸崇拜看着哥哥,说的话还带有哭腔,他说哥哥好厉害,都不怕的,顾恒说那当然我可是你哥。
之后两人还在游乐园玩,小远非要去鬼屋探险,结果被吓得躲顾恒身后瑟瑟发抖。去玩碰碰车,被好多小朋友撞得开不了车,最后难过得说不好玩。然后还拉着他玩真人射击游戏,还是第一个被淘汰的。
典型的又菜又爱玩。
那天小远穿的粉红小猪套装,谁都喜欢他,也想欺负他。
顾恒居然笑了一下,真怀念啊,小远小时候可真好玩。
慢慢的,他脑海里的粉红小猪,变成了一个,瘦小身着破烂的,面如死灰的小孩。
那是谢言。
他在山野里背对着自己,谢言瘦瘦小小,破烂的衣服露出惨白的皮肤,上面青紫一片,像是被虐待了,他转头看向自己,那双眼睛黑沉沉,不带任何情感,彷佛像个死人,根本不像是小孩该有的眼神。
记忆里的谢言,是那个猴子一样的小孩。
十年前顾恒没记住他的名字,但记住了他的样貌,是那个在树上不理自己的小孩,那个在他房间里睡过觉的小孩。
以前的谢言眼神黑沉沉的,他现在不同,总是和自己撒娇,总是哥哥哥哥的叫着,笑得甜甜。
但很多时候,顾恒却能从他的眼睛,看出那一抹难以察觉的悲伤。掩埋在内心深海处,没有化解,随着时间慢慢腐烂。
他有心结,却不和自己说,总是埋在自己的胸膛休息,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得到片刻宁静和舒适。
他瞒了自己很多事,谢言亲口说过,就没了后话,罢了他不说就不说吧,自己不能勉强他。
仔细想想,谢言和小远,好像身处两个不同的世界,一个生活在光亮里,被家人宠爱,一个生活的黑暗里,亲人离世。
但他们又很像,都在9岁那年失去了自己的父亲。
小远好多了,他还有自己和母亲,还有很多亲戚和朋友,家境优渥,是未来可期的继承人。
而谢言,在和自己在一起之前,只有夏飞和王家宝两个好朋友,他直系亲属全部离世,寄养在姨妈家,好像姨妈也没怎么管他。初中毕业就来京城打工,多年深受贫穷的困扰。
他好惨的,像个小可怜。
顾恒此刻无比想念他,想把他抱在怀里亲亲。
“顾大哥。”
嗯?夏飞好像在叫他。
“怎么了?”顾恒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