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姐姐
王家宝在病房里躺了有半小时，小孩身体上的红肿已经消掉，疼痛散去，他从里面走出来要回家，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他是时候回家喂猪了。
顾恒过来拉住他：“等等，乖乖你去哪里？”
王家宝：“我要回家，大黄在家里等着我。”
顾恒：“可是乖乖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呀。”
刚才顾恒和张思在病房里温和地询问，问他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他会受伤呢，王家宝回答只是摔了一跤，就没有再回答。
两个成年人对视一眼，他们当然能识破小孩子的谎言。顾恒和张思换了种方式，循序渐进地套出小孩的话。两人了解到他这是被打了，而后两人无论用什么方法也套不出伤害他的人的名字。
顾恒蹲下平视他，温和说道：“坏小孩，我怎么不知道你那么调皮，居然和同学打架。”
王家宝委屈抿嘴，是他单方面被打，不是互殴啦。
细微的表情被顾恒捕捉到，联想平日里王家宝乖巧听话的样子，他猜想到答案。
他用手指刮小孩的鼻子：“乖乖，受委屈了要告诉老师知道吗，如果老师也不能解决问题，那就告诉警察叔叔和警察阿姨。”
王家宝似懂非懂地点头。
顾恒：“好了，和顾老师张老师回家吃饭好不好？吃完饭我再送你回家。”
王家宝摇头拒绝。
顾恒：“为什么不呀。”
王家宝：“吃完饭就很晚了，走回家要一个小时，我还要喂猪。”
顾恒笑如春风：“老师用三轮车送你？”
小孩低着头没有回答。张思从医疗所旁边的小卖部走过来，刚才他和老中医聊天，聊完后就进小卖部，还买了一大包旺旺大礼包。
张思走过来：“乖乖，给你语文考第一名的奖励，喜欢吗？”
王家宝受宠若惊，很不可思议地望了张思一眼，随后低头垂眸，耳根和的脖颈瞬间红透。
顾恒惊讶：“他语文也是第一名啊，真厉害，乖乖真聪明。”
王家宝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更不好意思了。
张思从塑料袋里拿出三根雪糕，一人分一个。顾恒帮王家宝把包装袋撕开，将雪糕递给他。
冰凉凉的雪糕在炎热的空气中发出丝丝冷气，像飘渺的烟雾。王家宝张开口轻轻咬了边角，冰甜的味道绽放在味蕾。冰凉的触感从口中流窜到全身，消散掉全身的热意。
两人把王家宝带回陈奶奶家，路途经过学校门口遇到谢言和夏飞他们，两个男孩背着书包，与顾恒擦肩而过。路上来往的小孩很多，他牵着王家宝的手离开，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谢言。
另一个视角，谢言在转角处停下，他身体不受控制地转身，抬眸望向顾恒离开的背影。
校门口人来人往，道路上有陆续不断从学校里出来的小孩，顾恒的身影被人群遮挡，隐若现似有似无，直至完全消失在视线中。
“怎么了老谢？”
夏飞奇怪谢言为什么会突然停下，他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啥也没有。
“没事，走吧。”
谢言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前方走。他们今天要去老爷爷家放羊，不能让人家老爷子久等。
下午五点，山里种田、割猪草的农民收拾好东西得回家喂猪做饭，整个村子迎来休憩时间。
陈奶奶看见顾恒带回来小男孩，她满面欢喜，看到王家宝那张脸后，老人家的表情瞬间凝固，被苦笑、尴尬以及另一种复杂的情绪代替。
老人家态度的转变被顾恒敏感的神经捕捉到，他在陈奶奶做饭时问起了王家宝的事情。
“那小孩啊，不好说哦。他父亲叫王奇胜是村里有名的无赖，整天游手好闲还喜欢打牌，年纪轻轻就欠了一大笔钱。王奇胜为了在县城里开饭店找父老乡亲们借了一大笔钱，后来饭馆也开垮了，他又回来打牌打麻将，然后又输钱又借钱。全村的人被他借了个遍，那些钱至今一笔都没有还。”
陈奶奶停下做菜，手还比个二：“他欠我两千块钱呢！”
顾恒问道：“那王奇胜人呢？我听说那乖乖是一个人在家。”
陈奶奶：“他带着婆娘出去打工喽，去经济发达的沿海城市。”
顾恒若有所思点头：“那乖乖一个人在家能照顾好自己吗。”
陈奶奶：“听说王奇胜是要把孩子给他姨妈家照顾的，也就是谢家。但王家宝的姨妈早死了，谢家只有那个整天喝酒的姨父，他们家也有一个九岁小孩，多个拖油瓶他根本不要。王家宝只有一个人在家了。当然我们村里的人也不是没有人情味的，偶尔会去小孩家里送米送油的。”
顾恒：“他父母什么时候走的。”
陈奶奶：“去年。”
去年吗，算起来是有一年了。这么说王家宝七岁就一个人生活了，想到这里顾恒心情复杂。
“但愿他爸爸妈妈早日赚大钱，早点回来吧。”陈奶奶明白那孩子命苦，不由地心疼。
厨房的窗户外，张思带着王家宝跳皮筋，他们把高弹跳皮筋绑在两根高板凳上，然后两人手拉着手跳皮筋，形成一幅美好的画面。
陈奶奶把菜炒热：“造孽哦，当年王奇胜和他婆娘还生了俩闺女，他们家重男轻女，俩闺女全送人了。如果那俩闺女留下来的话，王家宝也不至于一个人在家没有人照顾，况且王家宝多董事的一小男孩啊，也不会让姐姐多操心。造孽哦造孽哦，都是王奇胜造下的孽。”
王家宝还有两个姐姐吗？顾恒内心泛起些许疑惑，他听着陈奶奶讲述的话，眼睛瞟向窗户外面跳皮筋的两个人，内心生起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拍’
他被自己离谱到家的想法给无语掉，使劲用手拍自己的脑袋，终止掉刚才的想法。
到晚饭时间，陈奶奶做了三菜一汤，有回锅肉、虎皮青椒、宫保鸡丁和鲫鱼汤。一道道菜上桌王家宝的眼睛都看直了，口水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用餐时，顾恒和张思一个劲地往他碗里夹菜，他的饭碗里永远冒出小尖，此刻他像是在家备受宠爱的小孩，渴了给喝水饿了给喂饭冷了给穿衣服。王家宝是家里的宝宝，所有人都宠爱他。
小孩既惊喜又害怕，不安地吃饭。
他太小了，看起来甚至比他的实际年纪还小，王家宝因为长期吃得不够精细，饮食单一，而导致他的身体生长缓慢，比同龄人矮一截，看起来比同龄人小得多。
夏飞和他刚好相反，那孩子被喂养得可好了，长得膘肥体壮的，比同龄人高出一大截，身体上的肉是实打实的。而谢言的体型是同龄人中的平均值，微微瘦一点。
晚饭吃完，王家宝被喂撑，他肚子微微凸出，粉白粉白的肚皮非常可爱。顾恒忍不住亲他的头。
王家宝要回家喂猪喂大黄，陈奶奶给了点猪草，大晚上的总不能放任这孩子上山割猪草吧，怪危险的。
顾恒叫了辆三轮车，让司机送他回家。
三轮车开启，顾恒和张思对他挥手，王家宝害羞地背对着他们不敢和他们对视。陈奶奶家离得越来越远，王家宝才敢回身。
顾恒和张思的身影愈来愈远，直到只能看到两个小点。
王家宝暗暗道：“哥哥，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