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喜欢
当夜，狭小的房间里睡了两个人，他们背对而靠，闭眼安眠。
屋子狭窄且没有窗户，在寒冬里非常温暖，顾恒在凌晨的一个时间点睁眼，他没有睡着。从谢言那边不稳定的呼吸声而判断出来，他也没有睡着。
他俩背靠着没有说话，直到深夜。
“谢言，睡了吗？”顾恒先开口问他。
谢言：“没有，怎么了哥哥？”
顾恒：“我想问你一些问题。”
谢言说：“问吧哥哥。”
“你曾经在复星小学里读过书？”
“嗯。”
“真巧，我十年前在那里支教过，或许有很大概率教过你，那些孩子好多啊，我可能不太记得你了。你还记得我吗？我怎么觉得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面你就对着我笑，我就觉得很奇怪。”
谢言回答：“哥哥，我从第一次看见你的照片就认出你了。”
从我捡到你的钱包，在里面看见你的身份证，看见上面的证件照，一眼就认出了你。你就是我的哥哥，当年照顾我，喜爱我的哥哥。
顾恒疑问：“照片。”
谢言：“那次我在兼职送外卖，在中心商务区里捡到一个钱包，里面有身份证、银行卡还有很少的现金。我看到身份证上的照片就认出你了，你是顾恒，十年前来我学校的老师，是我的哥哥。”
顾恒恍然大悟：“是你啊！”
原来当时捡他钱包的就是谢言啊，他惊坐起来，转头望着身边谢言的侧躺的背影。
当时顾恒和母亲在中心商务区里购买翡翠，经过星巴克时掉了钱包，正好被来接单的谢言捡到。谢言发现是顾恒时他很吃惊，几乎手都在颤抖，没想到真的能在大城市里遇见哥哥。
“当时我在星巴克送外卖，捡到钱包后保管好。第二天就给你寄过来了。”
顾恒：“是在工厂里给我寄的吧，南部工业区？我就知道是工人给我寄来的，原本还想问你这件事情，向你打听打听那个人的消息。但没想到那个人就是你啊。”
谢言：“是我哥哥。”
顾恒：“那还真是太巧了啊，我当时收到还想给你打电话道谢来着，结果你电话就欠费了，我就打算过几天再继续打，没想到停机了。”
谢言：“嗯，我换了电话号码。”
那天他在大桥上吹凉风，遇到了被小混混骚扰的徐娴，原本他想袖手旁观的，如果那些小混混只是骚扰的话，他不想多管闲事，最多只报个警。但没想到小混混居然有要强女人的意图，他立即上前，和几个小混混打起来。
结果是他把小混混全部打趴下，自己也受了点伤。
小伤而已，他没有放到心上。远处的红光若隐若现，警笛声靠近，他立马警觉起来。
他得离开了，徐娴拉住他，打算带他去医院给他报销医药费，却被他无情甩开。警察要来了，他必须得走，不然麻烦就大了。
谢言甩开徐娴，往黑暗里跑去，他不断地奔跑，不断地远离。大桥边的江风很冷，刮过他还未干涸的伤口。
那晚谢言发疯了似地奔跑，从大桥那边跑到十几公里外的出租屋内，原本寒冷的身躯却在血液加速循环中热起来，他汗水淋淋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夏飞和王家宝都睡着了，他在房间里累得趴下，刚一躺下身体传来难言的疼痛，身上那些被砍伤的伤口才开始疼痛。只不过那时他不想再管了。
第二天他昏睡到下午三点，手机未接通电话好几个，他明白是那个女人，还有那些警察，他当即把手机卡取出来扔进下水道。当晚他就进了医院缝针，顾恒与他相遇。
顾恒：“你电话号码换了，为什么？”
床的那边谢言转过身来，借着暗光凝视他：“这不重要哥哥，重要的是我们再次相遇了。”
深夜万籁俱寂，房间里没有开灯，门关得紧实，屋子里没有窗户，四周黑暗如漆。顾恒看不到谢言，但他感觉得到，对方正在用那双黑色的眼睛凝视着自己，没有表情。
他不明白谢言是用怎样的情感看待他，总觉得这道目光怪怪的。
“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告诉我呢，告诉我你捡到我的钱包，你曾经是我的学生。谢言你一开始就了解我，但我是现在才了解你，不我觉得我还不够了解你。”
顾恒望着面前的黑暗，他知道谢言在那里：“谢言你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这些事情是不是与我有关？”
面前的黑暗发声：“嗯，我瞒了你很多事哥哥。”
顾恒问他：“哪些事情？”
谢言：“很多事情。”
“今晚可以告诉我吗？”
先不说谢言隐瞒很早就认识顾恒这件事情，他莫名其妙出现在顾恒的身边，短时间内和他建立了深刻的友情，打破了顾恒安稳条理的人生。
顾恒见到王家宝和夏飞他们，那两个孩子也是当年自己的学生。刚才他看见王家宝手腕上的伤痕，回忆起几个月前在网上看见的三个案件。
欺凌案、侵犯案还有碎尸案。
他总感觉这三者和谢言，甚至和自己有细微的联系。当年他支教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在其中扮演怎样的一个角色。
顾恒的手脚止不住地颤抖，他脑子一片混乱。
面前依旧是看不见的黑暗，谢言就在身边，但看不见他，顾恒想着要不要去开灯。
在他细想时，黑暗中似乎有东西在向他靠近，接着一个有温度的物体温度在逐渐升高，身旁的呼吸声愈来愈明显。
直到某个温暖的东西贴到他的上唇，软绵绵的，轻柔柔的，还有点微弱的电流。
片刻后，那东西离开自己的上唇，周遭的氛围变得暧昧起来，黑夜掩藏的爱意显露，这个细微的动作打破他们间一直维持着的平静。
“我喜欢你哥哥，我瞒了你很多年。”
谢言的声音平和，这段掩埋于深海的柔情，本该继续烂在心里。他这双黑色的眼睛深情凝视着他的哥哥，即便在黑暗里哥哥看不到。
顾恒：？？
他回过神来，意识到刚才贴在他上唇的东西是什么后，整个人震惊不已。
顾恒：嗯？
谢言喜欢自己，喜欢了很多年？他喜欢自己？为什么？自己不是个男人吗，很多年又是怎么回事？他不会还在小时候就喜欢自己了吧，等等这太匪夷所思了。
“你……”
千言万语最终只能凝聚成一个字，顾恒明明有很多话想问他，但话到嘴边无法组织语言，他被刚才谢言明显冒昧的动作扰乱了脑子。
他是想问十年前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发生那三起刑事案件呢，王家宝是不是受害人。为什么谢言会来到这个城市，与自己的相遇是不是被安排好了的。
谢言说瞒了他很多事情，顾恒想问清楚，如果谢言不想说的话，他可以去其他人那里调查。
没想到，谢言告诉一件更令顾恒震惊的事情。
他喜欢他，很多年了。
顾恒还在组织语言中，他要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和谢言说话，两人该怎么相处。那个吻将他们之间纯洁的友谊打破，他们此刻或许已经不能再成为朋友。
“啪”的一声，电灯打开，周围被点亮，温暖的光照亮整间屋子。
顾恒：……
开灯了不会更尴尬吗？
谢言坐在床沿，手撑在床边，身体直逼顾恒，这双漆黑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
“我喜欢你哥哥。”
他再次告白，目不转睛，直抒情意，如此直白的表达爱意，着实像只有小孩子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然而顾恒已经度过了震惊，现在他无比平和地对待这件事情，他把手放到谢言的头上，犹如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他轻声道：“你这不是喜欢，是依赖。”
他觉得谢言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谢言，这样的感情是友情，或者是亲情，而不应该是爱情。毕竟在成年人的世界里，爱情是最为复杂的。
在顾恒短短的三十年里，见过太多的情场失意。豪门之间的婚姻，牵扯的是利益，毫无爱情可言，至少顾恒身边婚姻是这样的。这些年来富家子弟身边情人众多，甚至男女不忌，爱恨情仇上演在每一家宅子里。在他看来真正的爱情尤为珍贵，但大多数爱情只是荷尔蒙分泌的产物。
“你要分得清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欢，你可能对我只是……爱的寄托，我对你好你会喜欢我，是发自内心的感动。不是爱情，知道吗谢言。”
顾恒声音柔和，耐心给他扳正他的思想，让他直面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情感。
刚才谢言把房间里的灯开了，此刻的房间很亮，他们能看得清彼此。
谢言在灯光下直视顾恒，他的目光太过热烈太过明显，很难不让人无视。
顾恒刚要开口，谢言又低头亲到他的嘴唇，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
“我成年了哥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看得清自己的内心。”
“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你，不是朋友之间的，也不是哥哥弟弟的，单纯是男孩对爱人的喜欢。”
顾恒：……
“你说我还小，分不清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但仔细想过，我吃饭的时候在想你，睡觉的时候在想你，工作的时候也在想你。我来到这座城市也是想和你相遇。有时候我觉得自己难以把控，甚至出现了生理反应。”
“来自身体最本能的反应，你说这还能是友情或者是亲情吗？”
如果前面的都是来源自己脑子里的思考的话，那出现生理反应那就真的很难纯洁了。
谢言过去亲他的眉眼：“回答我哥哥。”
少年真诚的发问，顾恒也没想到会遇到如此直白的爱意，谁能拒绝一个可爱的弟弟对你打直球啊。
告白会出现两个结果，可能会成功，两人顺理成章在一起。或者是失败，两人不会成为恋人。
顾恒思考，或许他可以做理性的回答。
“我们……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