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家
时间快速飞转中，眨眼间就要到新年了，外面的很多商铺都关上门店，路上的汽车也渐渐变少，大街上零落来往的只有几个人，整座城市归于死寂。
要过年了啊，很多事业单位都放假了，来大城市打工的年轻人回到从小生长的地方，小城镇的烟火肆意，原本繁华的街道却寂寥无人。
顾恒收拾好东西回了顾家老宅，这是一座从明清留下来的官家府邸，历经几百年的社会变化依旧富贵堂皇，里面的家具也都是老古董，损坏了还得请专门的工匠修复。父亲母亲还有弟弟，家里的阿姨管家都在等他回来，给他整了满满一大桌子好吃的东西。他的弟弟顾远睿智精明，从小便显露出过人的经商头脑，在父亲的安排下出国深造，回来后顺理成章继承家业。
老宅里顾恒有重要的事情找弟弟，但看到顾恒正在一脸凝重地接打电话，他便在一旁喝茶等待他。
顾远发现哥哥在等待他便将事情给那头交代好后，转身问他。
“哥，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小远，南部郊区的工业园里，有我们家的产业吗？”
“南部郊区是新建的工业区，大多是一些中小企业，还有很多电子代工厂。我们顾家的工厂在东部老区，只不过公司有战略规划要将部分工厂转移过去。”
“这样啊。”顾恒想着原来谢言的工厂不是他们家的，公司战略规划得用好几年，等他们家把工厂全移到那边去了，谢言很难说还会在厂里上班。
或许他可以以个人的名义把那个电子厂买下来，交由有经验的人打理。
顾远发觉到他的思考，不由得问他：“怎么了哥，今天怎么会有时间问我关于公司的事情？”
按照顾远对他哥哥的了解，他的哥哥是最不关心家里的生意的。
“随便问问的，我们进去吃年夜饭吧。”
大年三十的除夕夜，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坐在一起吃饭，今年与往年不一样，家里的坐席多了一个女人。当顾恒和顾远一同入座，看到对面的女人后他整个人都愣怔住。
这名女士不是徐小姐吗？几个月前顾恒的相亲对象，她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的年晏里？徐小姐身边坐着的是自己的母亲，她们俩挨得很近，母亲的脸对着她始终是眉开眼笑，把喜欢都写在了面上。
顾母：“小恒啊，这是徐娴徐小姐，你们见过的。”
顾恒：“你好徐小姐。”
徐娴微微颔首示意，之后的年夜饭顾恒吃得不是滋味，母亲把自己的相亲对象都带到家里了，意图已经很明显。徐娴漂亮文静有气质，值得比他更好的男人，他并不想耽误她的未来。
之前的相亲里徐娴对顾恒产生过好感，其实和顾恒相亲过的女人中，大部分都对顾恒起了好感，因为他长得方正儒雅，是那种国泰民安的帅哥，非常有正义感，一看就不会有邪念。
而且他对人超级温柔，非常在乎别人的感受。女人们即便有不动心的，但也不会对他产生厌恶。毕竟相亲的奇葩男太多了，能遇见顾恒这样善解人意，又很有分寸感的男人太少。
相亲的女人给顾恒的评价很高，徐娴也是如此。
年夜饭里，徐娴和顾母谈笑风生，两个女人端庄古雅，乍一看上去还以为是姐妹，她们十分投合，聊得开来，顾恒不太理解，吃饭的时候在观察着她们。
大概晚上八点左右，他的手机震动，打开查看原来是谢言发的信息。
谢言：顾医生，我在你家的小区外，我进不来，可以来接我吗？
顾恒不解，谢言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周围，难道是来找自己的？大年三十这个时间点他不应该回老家吗？他越来越不懂谢言这个小孩，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生活里的这个人顾恒愈发感到迷惑，那个小孩身上全是不了解的谜题，困惑在他的心田。
以往顾恒的人生是被安排得清清楚楚的，他都能一眼看到五十年后的自己，安稳而平和。谢言的出现打破了原有的规划，这个小孩充满了一切的不确定性，他的人生轨迹注定因此发生巨大的改变。
和父母告别，他借口工作上的事情要离开，一家人望着顾恒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坐着喝酒的顾远方才看到顾恒手机里的短信，他嘴角微微上扬，眼里尽是了然的寓意，一直望着消失在视线的大哥。
前方是未知的路程，充斥无尽的谜团，顾恒开车慢慢靠近，漫天的大雪扑到他前方的玻璃。他的心也跟着迷惑起来，面对谢言的请求他大可以直截了当拒绝，大年三十把人喊出来本就是很无礼的要求，换做以往其他人他会很礼貌地拒绝，但方才他只是疑惑了一会儿，然后直接起身去找他，从最开始到现在他没有一刻不去找谢言的想法。
他想要要去找他，身体驱动他行动。
没有原因，思绪是空浮的，身体的本能让他无限靠近那个小孩，那个即将要颠覆他生活的人。
大年三十这天下了很大的一场雪，远在城市的郊外天空上出现几束连续不断的烟花，绽放在空中定格，美丽而短暂。
顾家老宅离顾恒买的别墅很远，他驾驶汽车赶到小区周围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他发短信询问谢言在哪里，对方也只是说不清楚。他只得在别墅区外转了圈，终于在转角上看到了那个人。
谢言安安静静地坐在转角的花台上，还是穿着那天顾恒给他买的黑色羽绒服，手中似乎揣着东西在怀里。
夜晚寂寥无人的路角，他低着头在那里。谢言高高瘦瘦的，但坐下来就是小小一团，还怪可爱的。
顾恒在道路边停下来，他打开车门边向谢言走过去。
向他走过去。
那边的谢言似乎发现了来人，他抬头露出眼睛，看向走过来的那个人，向他走过来。
大年三十城里的打工人全部都回老家过年，顾恒一路开车来，没见到一个人一辆车，空空荡荡的路边只有他们俩存在。此时此刻整个世界只有他们。
“谢言你怎么了？找我有事吗？”顾恒过去单膝蹲下，抬头望着他。
谢言懵懂的眼睛看向他，睡眼惺忪的，像是睡着了刚醒一样，大冬天地居然在路边睡着了，怪让人担心的，这个小孩总是有让人操不完的心。
“谢言你还好吗？”顾恒问他。
“顾医生，给你的惊喜。”小孩的声音微弱而细绵，暗含许些期待。
只见谢言把一直揣在怀里的东西拿出来，是个塑料方形饭盒，他打开盖子几个饱满的饺子呈现出来，还发出热腾腾的热气。
“饺子？”
“这是我做的，玉米猪肉馅的饺子。”
“你叫我来是要送我饺子？”
“嗯。”
春节了这孩子不会回老家吗？难道真的和他之前想的一样，谢言和家里面有矛盾，更坏的情况，或许他根本没有家可回。
顾恒靠近闻闻饺子的香气：“看着卖相不错，闻着也香香的。”
他拿起饭盒上的筷子，夹起一个饺子放进嘴里品尝起来，挺好吃的，这孩子厨艺不错，未来嫁给他的女人有福了。
“特别好吃，比我家阿姨做得好吃一百倍。”
谢言笑了：“你喜欢就好。”
顾恒温和询问他：“太晚了，你和我回家吧，明天我再送你离开。”
谢言愣怔片刻，点头答应他。
一阵冷风吹过，刺得谢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穿得不多，如果不是羽绒服保暖度高，他里里外外三件怕是抗不过今年的寒冬。顾恒把他的围巾取下给他围上，动作温柔轻慢。
谢言迷茫地看着他，顾恒给谢言把围巾围好，在这个过程中顾恒温暖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他，温度从触碰的肌肤上传来，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地方。短暂间他的身体暖暖的，没有了刚才彻骨的寒冷。
大雪停下，顾恒起身，大衣上洁白的雪花飘落，他在路灯下微笑地看着谢言。
“谢言，跟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