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林丰厂
虎叔站在桌前，举起三支清香拜三拜后插进香炉，又拿出一张绿色符纸，用毛笔沾鸡血画下一道符，然后一手掐诀，一手拿起绿符轻轻一晃，赤色火焰凭空燃起。
与此同时，那些贴在墙上的绿符瞬间自燃，很快便燃成灰烬落下，没有在墙上留下任何痕迹。
落下的灰烬不是平常所见的灰色，而是带着一点淡红色。
所有的绿符燃尽后，我明显可以感觉到屋子里阴气消逝。室内一下明亮不少，这感觉就像是眼前的一层滤镜被关掉了，而且之前感觉到的阴寒也没有了。
“绿符可以净化阴煞邪气，若灰烬是普通灰色，证明不严重，若呈红色，则越红越重。如果人体受到邪气侵害，将绿符燃水中服下易可化解，安神抚灵。”
虎叔一边跟我解释绿符的净化作用，一边从箱子中拿红符递给我说：“红符镇宅辟邪，你把这张符贴到大门正上方，一定要贴正。”
“好。”我接过红符到大门外贴上。
贴好符，虎叔拿着香烛走到屋外，他将盖在门神神牌上的红布揭下，将红烛插在牌位两侧，然后燃符点烛，再举起三根清香朝门神拜了拜后将香插好。
屋内正对大门的位置还有地主爷的神位牌，这也是我们当地习俗，家家都供有地主爷，并且位置一定要对着大门。
地主爷是五方五土龙神、前后地主财神，是住宅的守护神，只有对门而立，才能将邪祟拒诸门外，同时可以引进四面八方财，从而增强房屋的财运。
虎叔给地主爷也供上香烛后，他又点燃一小把香站在客厅中央，朝五个方位，也就是东南西北中五方位各三拜，向五方神灵祈祷后将香插入香炉中。
接着他拿起装满元宝纸的篮子，也朝五个方位各三拜，再拿到香炉上左三圈右三圈过香火。
过完香火后他递给我道：“拿到门口烧了，还有地主爷和门神那两份也烧了。”
我接过篮子，拎着元宝桶到门口，一点一点地将东西放进桶里烧。
这无论是烧给神明的金银元宝，还是烧给死人的冥币纸衣，最忌讳的就是没有烧完整，所以我得拿一根竹竿时不时地翻一下，让它充分燃烧。
元宝烧完，等香炉里的香燃得差不多了，虎叔端起桌上的酒撒在地上。
“可以点鞭炮了。”虎叔对等在门口外的屋主说。
一串大红鞭炮在门外铺开，屋主拿着香点燃了引子。
噼里啪啦一通炸响，烟雾开始弥漫整条街道，硫磺味道刺激着我的鼻腔，耳边还夹杂着屋主欢喜的笑声。
退土旺宅的仪式，就在大红鞭炮的喧嚣下结束了。
我收拾好箱子，走出屋外。屋主递给我一个红包，很客气地说：“辛苦了，辛苦了，这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我收下红包，上车就把红包递给虎叔。
虎叔摆手道：“给你的红包，你自己拿着就行。”说完他拍了下我的肩膀说：“不错，胆子还行，第一次出活就遇到小家伙，你没有被吓跑，也没晕过去，表现也挺淡定。就是这杀鸡的技术还要多练练。”
我心道也只是表面淡定，心里刚才慌得一批。
说起那个小男孩，我又想到他惨死的画面，暗暗叹了 一口气，心情有些复杂。
“怎么，觉得他可怜？”虎叔笑着问道。
“有点。”我如实地说。那种画面任谁看了都会同情那个小孩。
虎叔淡然一笑，他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声音低沉地说道：“死后魂魄不散，能化鬼者，生前定是经历过坎坷和痛苦，才会怨气聚生执念不散魂魄不安化成鬼厉。你会觉得他可怜只不过是你看得少，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他又抽了一口烟继续说：“人有人性，鬼有鬼性，不能用人性的角度，去看待鬼物。我们是替人办事，遇到他们，能度则度，不能就驱离，驱不走的灭了就行。阿弟，与这些东西打交道必须收起你同情心，跟他们共情没有好处的。”
沉默两秒，他又道：“阿弟，你知道你是怎么来的吗？”
我眉头一皱，不解地说：“您是想说我出生时候的怪事吗？呵，听说过一点。”
“不是，是你出生前的事情。这事情只有你爸妈和我知道，你也是时候知道了。”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才从虎叔口中知道了自己是怎么来的，原来我也是
个小鬼。
我刚被颠覆世界观，突然就知道自己这么离奇的身世，整个一大恍惚。不知道是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一场梦，还是我前面过的几十年都是梦，或者从现在开始是一场未完结的梦。
虎叔厚实的手掌重重搭在我的肩膀上，叮嘱道：“专心开车，去杨村林丰厂。”
我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心里还在消化刚才得到的信息。
杨村属于新村，那里有很多服装厂，我爸妈以前就在那边的厂子上班。
车子开进杨村，每家厂子都有几盏灯亮着，工人们还在加班加点。
到了林丰厂我才发现这不是新建的厂子，而是原来风阳厂的厂房。
风阳厂已经开了有快十年了，厂房占地面积很大，工人最多时大概有三千名左右，而且在整个厂区加班是加出了名的。去年年尾却突然遣散所有工人，彻底停工。
下了车，厂门口的三个人朝我们走来。我远远就认出了其中两人，一位是虎叔的哥哥黄天胜，另一个是他儿子黄杰，也是我从小一起玩的发小。
另一位我不认识，远远看像是位年轻的小帅哥，待他们走近才发现原来是女的。
她身材高挑，一身偏中性的打扮。留着一头清爽很个性的短发，眼睛很深邃，皮肤白皙唇红齿白，是位很帅气的气质美女。
看着她我脑海立即跳出一个词，叫英姿飒爽。
黄杰看到我很是诧异，他搭着我的肩膀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跟我叔一起？你这衣服上是血吗？”
我耸肩道：“说来话长，晚点再聊。”
黄杰点头，他向那个女孩的介绍道：“瑛姐，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黄师公。”
“您好，黄师公。我叫秦瑛。”秦瑛声音清朗，跟她的打扮一样，有点偏中性，但很好听。
她看向我眉头皱了一下，但还是礼貌性地对我点头一笑，我赶紧对她回以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