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端（二）
“夜安。”低沉的嗓音在空气中传播。
以往的优势全无，无法近身的话，剑类武器根本派不上用场。至于具有净化作用的圣光斩，也因为无法破坏命匣而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过，维克多的再生速度还是让卢西恩感到疑惑。普通的亡灵躯体被毁灭后，少则一天，多则需要需要数日的时间重新凝聚形体。为什么维克多·伍德可以做到被破坏后立刻再生？
“你们两个还不住手！”
卢西恩与维克多同时低头，发现那是一只做工精巧的短匕，刃口已经卷起。投射出这把致命武器的，是立于不远处的黑暗精灵。
如精灵俊美的青年改以双手持剑，身体微弓，摆出了进攻的姿态。
“殿下小心！”随行的萨拉奇挡在佩雷尔身前，谨慎的盯着颜色有些发暗的大门。
一直面带微笑的卢西恩终于严肃起来。环视一圈后，视线定格在闭合着的木门上。
卢西恩不加思索地追上去，待他拉开接见厅的大门，巫妖已经退到空旷的庭院当中。
当他的脚踏上青翠的草地时，黑色的法阵从地上腾起。灰色的亡魂一涌而出，凄厉哀号和低沉的嘶鸣声让其他尾随而至的人急忙捂住耳朵。
“哼……”对于父亲养的杀手，卢西恩一向没给过好脸色。
泛着寒意与死气的黑镰在维克多的操纵下一次次甩向卢西恩，力道之大，完全超乎常人想象。渐渐的，原本处在上风的圣骑士只剩下招架之力。
他虽知表弟被誉为百年难遇的天才，但却从没见过他杀敌的场面。而且，对阵的还是自己有几分欣赏的法师。
“父亲……”卢西恩不便行礼，只得语带恭敬的喊了一声。
即便如此，手持圣物又兼有圣骑士实力的卢西恩还是接触到巫妖。他手中的光剑猛地光华大盛，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
一点寒芒从它手中飞出，这东西渐渐变大，变长，最后拉伸成黑色的巨镰，尾端系着一条细长的链条，黝黑的刃口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死亡。
没有防御结界，没有抵抗。黑色的虚影吃了一记圣光攻击，像一块被剪刀切开的布料，一分为二。随后，在灼|热高温的净化之力的作用下蒸发，草地上什么都没剩下，仿佛巫妖从未出现过。
“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还不赶快撒手！”眼见两个儿子拼得你死我活，塔兰大公得顾不上形象，大声训斥。而经历了连番战斗的庭院也渐渐多了伸头张望的人影，他们都是受打斗声吸引而来的学员。
持有圣物的卢西恩根本不将这群环绕在身体四周的亡魂放在眼里，他的精力全都集中在使用低级形态的黑色虚影身上。
如烟似雾的黑色气体从门的缝隙中渗入，逐渐凝聚成人的形状，位于头部的地方，闪动着两簇火焰一般的红光。饶是没有见过不死生物的佩雷尔也明白，自己遇上了传说中的亡灵了。
卢西恩面色阴沉下来，玛拉之光从鞘内缓缓抽出，和矿道中的快速一击不同，维克多终于看清能杀伤自己器物的本来面目。
“等等……”佩雷尔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哼……”冷笑一声，维克多突然倒退，虚体穿过木门，从众人眼前消失。
费舍尔嘶声力竭的大喊，试图阻止‘兄弟’之间的争斗，已经斗得不可开交的维克多和卢西恩完全没有停手的迹象。
“这不是谈话的地方，跟我来吧。”费舍尔终于松口气，对于大眼瞪小眼的三人，他如此提议。
密集而没有喘息机会的攻击在持续，卢西恩渐感体力不支。觉察到维克多所打的主意，他果断的选择速战速决。大喝一声，身上的盔甲突然爆出耀眼的金色光芒，一丝一缕的光华汇集在背部，慢慢凝成了一对光翼。
与其说它是一把剑，不如说是一道光。
“圣光愈合？”佩雷尔惊呼，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推测。亡灵怎么可能会教廷最高的神迹。
抛出手中的武器，致命的巨镰带着风声袭向卢西恩。金属特有的撞击声随着圣骑士的举剑格档爆出。
卢西恩眉头紧皱，自己手中的玛拉之光是举世有名的圣物，别说是一介巫妖，就是由锻造大师制作的名剑也不敢与之正面交锋。为什么那柄镰刀能承受住玛拉之光的威力？换做其他不死生物的武器早就在接触到的瞬间被净化了。
费舍尔尽量不往坏处想，可他却无法欺骗自己。想到已经显露出亡灵特征的弟子，不禁冷汗直冒。
“圣骑士的战斗姿态！殿下，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萨拉奇拉着佩雷尔向大门方向退。如果皇长子在这次微服外出有了什么意外，不止自己要掉脑袋，整个家族都会被牵连。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不敢再往下想，费舍尔只期望无论在世俗还是教廷都拥有一致好口碑的卢西恩没有对维克多痛下杀手。
增加了光翼的卢西恩战力一下提升不少，无论是攻击距离还是速度都有质的飞跃。
巴菲与萨拉奇一道，护着佩雷尔越退越远。
“伍德？”卢西恩将手搭在圣剑上，语气波澜不惊，即便明白自己遇上的不是普通亡灵，他也没有一丝慌乱。
正在众人费解的时候，在维克多消失的位置上，黑雾重新凝聚，不止还复了虚影姿态，还渐渐长出骨头。接下来是肌肉、皮肤，没多久，人类形态的维克多·伍德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
“呀~老头子发话了呢。”维克多同样抱以一声哧笑。
维克多刚恢复的人类姿态在密集的光能量攻击下渐渐显现出腐像，就如同被抽取了生命力似的，渐渐衰老。见状，它也不甘示弱。张吐出具有强力腐蚀作用的气息，枯萎之触在一点点吞噬包裹在卢西恩周身的光芒，没有一会，就让他脸色苍白得如死人一般。
这是舍弃了人类才有的姿态，比起两天前，现在的维克多已经是完整的不死生物。
“出身名门就是不一样，无论是傲慢还是自大都让人难以模仿。”小小的接待厅内陡然响起一个带有强烈讽刺意味的嗓音。
“住手！”
“还想再比试一次？正合我意……”开阔地比狭小的房间更适合战斗，被激起斗志的卢西恩谨慎地一步步向前挪动。
“叮！”一道银光闪过，擦过正释放能量的光剑之后掉落在草地上。
“我比较喜欢你称我为维克多。”一语双关，以虚影姿态出现的巫妖让费舍尔原本就不佳的脸色变得更苍白。
随着附带有魔力嗓音的低喃，空气中浮现出一个个具像化的咒文，和卢西恩盔甲上的装饰有曲艺同工之效。看似结界的半圆型黑色空间张开，展翅飞近的卢西恩没有受到任何阻力就进入到内部。只是他的姿态有点古怪，仿佛在水中前行，速度变得极为迟缓。
觉得局势不再适合战斗，维克多首先撤去结界，而同样失了战意的卢西恩也取消了战斗姿态。
有光剑之称的圣物除了花形剑柄外，整个剑刃都是呈白金色的光柱。即便间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那柄武器的威力。肉眼看不到的圣灵波向四周扩散、蔓延，一阵阵击打在它的防护壁上，摩擦出银青色的冷光。
门德尔的两个儿子都极具天赋，但仅以成就来说，卢西恩比维克多强已是不争的事实。而且最让他担心的，是光明教会的狂热也随着骑士教条一并感染了卢西恩，只要一扯上阵营和教会，他可以的理智和就抛到一边去了。如果两兄弟真的碰上……
归根到底，他还是年轻了些。若此刻亲临现场的是教廷大祭司，必然已经猜到维克多的身份，而不会把它定位于普通的亡灵。
从未见过这种特例的卢西恩稍一分心，就被维克多成功反击。
卢西恩眯起眼，握剑的姿态没有了先前的自然。
由于不能阻止卢西恩贴近，维克多不得不改变作战方式。它一边用呼斥亡魂扰乱对方的视线，一边吟唱闻所未闻的语言。
他很清楚这压根就不是能生肌去腐的圣光愈合，而是不死生物最恶名昭著的特质——再生。如果不破坏类似亡灵心脏的灵魂，他可以无数次复原。
卢西恩被称做教廷百年难遇的天才。十二岁成为见习骑士，十四岁就跳过神殿武士跃升审判骑士，至十六岁时，已当上护教骑士的副团长。现在，年仅十七的他成为了历史上最年轻的圣骑士之一。
这一声怒喝让原本面露不宵的卢西恩大惊失色，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维克多看到一个身影从炼金院大门走来。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身着华服，锐利的双眸里满是沧桑。
见维克多没有先攻的迹象，卢西恩剑身微斜，带着净化之力的金芒从光剑中溢出，劈向呈防御姿态的巫妖，这正是在矿道中击碎傀儡尸的那一招。
“二位殿下。”拜勒优雅一躬，带来了让他们都意想不到的口讯：“大公并不想看到你们当中有任何伤亡。”
这下不止是费舍尔、佩雷尔一干人惊讶，就连卢西恩也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