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失去一切
2026年 夏
外卖员陆川，晚上11点多还骑着摩托车在外面送外卖。
天气炎热，他身上的工作服，湿了干，干了湿，后背上隐约留下几道白印。
为了能多赚五块钱，他手里一次接五个单子，几乎都是一路小跑送货。
刚送完外卖，他想歇口气，口袋里的山寨智能机叮铃铃响起来。
“大哥，你快回来，爸不好了。”
陆川一愣，瞬间明白妹妹陆瑶这句爸不好了是什么意思。
“爸只是有点感冒，怎么突然就不好了？”
“我也不知道，你快回来吧。”
陆川心里着急也没再多问，挂掉电话就往家里赶。
陆川和陆建国一起住，他们住的房子还是八十年代工厂里分的筒子楼。
房子两室一厅，没有厨房和厕所，要做饭只能在门口随便搭个小厨房。
上厕所则是要去一层楼公用的厕所。
四十多年过去，筒子楼早已破败不堪，但凡是有本事能搬走的全都搬走。
陆家在五楼，陆川来不及锁摩托车，拔腿就往楼上跑。
他一推房门，只见外间客厅里站不少人。
家里亲戚有一大半都来了。
“陆川，赶紧过来看看你爸，你爸有话要说。”
陆川大姑陆思琴从里屋出来朝他招招手。
“爸，我回来了。”
跑一脸汗的陆川上前握住陆建国的手，看着床上躺着干瘦的老头，他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小川，今天当着亲戚朋友的面，我要宣布一件事，这间老房子，还有老家的四间房，以及我手里的二十万存款，全都给你弟弟陆泽明。”
刚才已经红了眼圈的陆川，整个人愣在那里，硬是半天反应不过来。
他傻傻地看向陆建国，一颗火热的心瞬间掉入冰窟凉了个透。
从小到大陆建国总说他是陆家的长子长孙，要照顾弟弟妹妹。
也正是为了这句话，他陆川为这个家拼死拼活一点怨言都没有。
可他爸又是怎么对他的？
当年他高中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上帝都大学，只因陆建国一句供不起三个孩子上学，他差点没大学上。
后来还是他母亲沈晚音厚着脸去娘家，帮他借的学费和生活费。
那时陆泽明只考了个三本，每年学费是他的一倍，陆建国都不舍得让他放弃上大学，说什么他是弟弟，他当哥哥的就要让着些。
其他人家，家里孩子多父母偏心也是常有的事，但像陆建国这般偏心眼的他真是闻所未闻。
“爸你是不是太偏心了，这些天你生病感冒，可是我和小妹在照顾你，陆泽明连人影都看不到，你现在把家产都给他，你感觉合适吗”
陆川的声音略有些低沉沙哑，压抑在心中多年的苦，瞬间奔涌而出，笼罩在他身上。
“我是一家之主，我说了算，你们也不看看自己，只上个高中，也没什么本事，天天送外卖过活。”
“与其给你们这些败家子，不如给你弟，你弟上过大学，出去开过眼界，家产在他手里才有存在的意义。”
陆川整个人都气笑了。
“爸，你是不是忘了，我为什么没上大学,为什么没本事。”
他猛然站起身，甩开陆建国的手，声音都抬高了几分。
刚才站在外间说话的亲戚们，全都闭嘴，竖起耳朵听屋里的动静。
“我知道家里困难，上大学后，我拼死拼活当家教，申请助学贷款，再也没用家里一分钱，我这么拼就是为了减轻家里负担。”
“后来你和我妈离婚，陆泽明跟着我妈嫁去顾家，你整天无所事事，还在上高中的陆瑶连饭都吃不上，是我一天打两份工，供妹妹上学。”
“我拿着自己的命拼死做兼职，攒下两万块钱，准备给陆瑶上大学用。”
“可偏偏这个时候我那好弟弟陆泽明想要下海经商，他没有启动资金，你就装病把我两万块钱骗去给陆泽明。”
“你不仅拿了我的钱，还偷拿我的身份证开一家服装公司。”
“等我知道时，陆泽明用服装公司贷了五十万款，还用公司名义虚开增值税发票200多万。”
“就是因为虚开增值税发票一事，我被起诉判了两年缓刑，还被学校开除。”
“爸，我好好的人生就这么被你这个亲爸和亲弟弟毁了。”
“现在你跟我说我没上大学是我没本事，你扪心自问不感觉这话说的亏心吗？”
躺在床上的陆建国听着陆川说起以前的事，他整个人气的涨红了脸，刚张嘴想要骂陆川，只听陆川继续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的亲爸你都舍得没责备陆泽明，甚至一句严厉的话都没有。”
“至今我都记得当时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这大学你不上也罢，回头去你弟弟的建材公司上班，照样吃香的喝辣的’。”
“真是可笑啊，我去陆泽明的公司上班当跑腿，一个月600块工资”
“爸，你知道2013年市里一个月600块钱连吃饭都不够吗？”
“你这个不孝子，我看你是翅膀长硬了，想要造反。”
气急败坏的陆建国伸着手，指着陆川的鼻子破口大骂。
一旁的陆思琴冷着脸看向陆川说道，“小川这一切也不是你爸愿意发生的，你爸一个人带三个孩子多难啊，要怪你就怪你妈，如果不是你妈嫌贫爱富跟有钱人跑了，你们家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大姑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爸爱喝酒，喝点酒就打人，我妈被打断几次肋骨，打破几次头你知道吗？他偷我妈工资去赌博，全都输了个精光，这事你知道吗？”
“我妈等到我上大学才离婚我都感觉离晚了，如果是我，这样的烂人我一天都跟他过不下去。”
今天陆川算是豁出去了，他的生活已经被毁了，谁现在敢来给他添不痛快，他就跟谁死磕到底。
“你这个不孝子，早知道你一身反骨，我就应该在你刚出生时就掐死，免得我现在被你活活气死。”
“小川，你少说两句，你爸都病成这样了，你还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做什么。”
大姑父鲁大河见屋里吵成一团，赶紧进来劝和，今天他们来可不是来吵架的。
“大姑父这可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而是我爸捅在我心口的刀。”
“他老说我不孝，你们要不要帮他想一下，到底是谁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