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交保护费
“来了。”许杏儿把装着辣萝卜条的坛子放进背筐里，再放进之前买好的小盘子，尝试着背起来试试。
“你就不怕我把钱都亏本了？”许杏儿正在揉萝卜条，满手的辣椒面，额头上沁出汗水，怕滴进萝卜干里，只能抬起胳膊胡乱蹭蹭。
一路上大多都是山子在说话，路过小溪的时候两个人也过去喝过水，所以许杏儿路上倒也没觉得渴，这会儿走到城门口，才想起自己还背着沉甸甸的大半葫芦水，这才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掏出葫芦来喝了几口水。
“谢谢您！”山子拉着许杏儿出了铺子，这才解释道，“这片也是有规矩的，在这儿做买卖不管是铺面、摊位还是咱们这样提篮子卖东西的，都要过来打个招呼，交份子钱才行。”
这样的日子虽然清苦，但是看着叶氏浅笑薄嗔的模样，许杏儿就打心里觉得高兴，连揉萝卜条揉得酸痛的手臂，都瞬间多了些力气。
半个月后，萝卜条已经能够开封了，许杏儿大早晨就搬出来一坛子，打开以后夹了一小碗放在桌上，许老三就着萝卜条比平时多吃了一碗粥，连连道：“还是杏儿做的这个够味儿，比平常吃过的都好吃，上次做的太少，又送人了许多，这次可要多留下些家里吃。”
她平时跑山背的都是山菜或是草药，装满了背筐也没有这么沉，不由被坠得一个趔趄，咬咬牙才站稳了身子。
也许是因为荣皓轩的那番话，让她心里憋着一股子劲儿，一定要靠自己的双手让家里过上好日子。
这个铺子的位置很好，但是却没有招牌，在外头也看不出是卖什么的，只在门框一人高的位置，挂着一大串用红绳编好的铜板，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光灿灿地耀眼。
说来着葫芦做的也精巧，口小肚大的葫芦，不知道是怎么弄的，里面竟然掏的干干净净，壶嘴处用油布裹着一小块软木做塞子，葫芦用大红的身子拦腰系着，下面还缀着穗子，灌满水之后塞好塞子，水就不会漏出来，很适合出门带水。
“嗯，我这次做了好多，足够爹吃到腻的。”许杏儿笑着收拾碗筷。
叶氏从她手里接过碗筷说：“你今个儿不是说要进城的？那么远的路，让你爹套车送你去吧。”
山子看出许杏儿似乎有心事，但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在她手里钱不够的时候，用自己卖药材的钱给她填补了空缺。
饶是这样，两个人到城门的时候，也已经时近正午。
山子并没把这个当回事，他知道许杏儿不是个贪便宜的人，骨子里更是倔强，也不会随便接受别人的资助，便顺着她说道：“这些是最开始的本钱，赚了钱就继续投进去再做，以后等钱多了再说，当做我投在你这儿生钱用的就是了。”
许杏儿自然不肯平白无故地拿山子的钱，便根据两个人投入的多少分了比例，说好赚来的钱也三七分成，给山子三成的利润。
许杏儿对此倒是并不觉得奇怪，收保护费这种事，古往今来都差不多，只不过古代更明目张胆一些罢了，所以点点头说：“我看那边已经有人在吃饭了，咱们找个地方先装几盘子萝卜条，我提着篮子去卖个试试。”
“姐，山子哥来了。”桃儿在院子里扬声道。
第二天跟山子一起去赶集，回来之后许杏儿就开始埋头做辣萝卜条，这次非但把家里的萝卜干都拿出来用了，甚至还从集上买了十几斤萝卜干回来。
偶尔几次在山脚下遇到正在拾柴的洪云，虽然没有言语上的冲突，但许杏儿能感觉出来，洪云看着她的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恨意。
桌后面坐着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形偏瘦，穿着身儒衫显得有些斯文，却生着双倒三角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是闪着疑似阴森的光，微抬眼皮看向桌上的萝卜条，抬手夹了些尝尝，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点点头道：“嗯，去吧，莫要惹是生非。”
“原来是这样。”许杏儿寻思了一下，叶家似乎也没听说有谁是跑山的，不知道叶氏到底是哪里弄来的葫芦，想不出便不再多想道，“我也不知道我娘从哪里弄来的，平时跟宝贝似的不让我们碰的，今天也不知怎么了，非让我拿着带水用，我还怕给她弄坏了可怎么好呢！”
许杏儿见状就没有再追问，到水缸里灌了大半葫芦的水，用一块包布包好，这才放在自己的背筐里。
但是这些也不是许杏儿能够左右的，她只能叮嘱家里多多注意，嘱咐桃儿不许自己乱跑出去玩儿，免得出什么意外，心里不免对荣皓轩又多添了些埋怨。
接下来的日子里，许杏儿依旧每天跟着山子上山采药。
山子挑帘子进屋，见状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快步上前从许杏儿肩上摘下背筐，沉声道：“不是早就说了，让你等我来背坛子么？你才几岁，背这么沉的东西，坠坏了身子骨可怎么好。”
“咦，你哪里来的这葫芦？”山子瞧见却有些惊讶地问，“难道是三叔给你的？以前怎么没见你用？”
这个葫芦一直在家里的墙上挂着，平时叶氏都舍不得用，平时总是拿软布擦擦灰尘，也不让孩子们乱碰。
两个人穿街越巷，再次来到之前吃过饭的巷子，虽然还没到每天最热闹的时辰，但是巷子里的铺子和摊子已经都摆开，只等着在城里干活或是办事的人过来吃饭，巷子里飘着各种食物的香气，惹得两个人的肚子都有些咕噜噜作响。
叶氏听了这话也就没再多说，从屋里墙上摘下来一个葫芦递给许杏儿道：“灌些水带着路上喝，不然走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口渴了怎么好。”
许杏儿连连摇头道：“不用了，一会儿山子哥来找我，我俩走着去，只要赶在午饭前到城里就行，也用不着那么着急，若是真能卖得好，以后少不得总要去，也不能每次都让我爹套车送我，有没有那个功夫先不说，到时候让别人说咱家霸着牛瞎用，岂不是又要惹口舌。”
山子摇摇头：“我没注意过，这葫芦大多都是参帮的人用的，平时跑山的时候，不是每一天都能在山里找到能喝的水，所以大家都会想办法带水的，用皮子做成的水囊虽然好用，但是保管不好容易招惹虫子甚至其他动物，倒不如这个葫芦的轻便好用，装在里面的水也不会有异味。”
从兴源村走到城里还是有不近的路程的，不过山子路上没闲着，教许杏儿背一些草药的歌谣，偶尔讲讲老一辈跑山的故事，两个人作伴，倒也不算枯燥。
“本来就是拿来装水用的，空放着才是可惜了，给你就拿着用吧！”叶氏的神色有些恍惚，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将葫芦如往常一样，周身擦了一遍，伸手爱惜地摸了摸穗子，这才交到许杏儿的手中。
许杏儿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还是拗不过山子，争取了半天，只争取到把装了水的葫芦拿到自己这边来，山子却又装上了叶氏给烙好的饼子，两个人就这样背着背筐朝城里走去。
“呸，呸，童言无忌！”叶氏正好端着茶水过来给二人喝，听了这话不由嗔道，“你这个嘴，就不会说句吉利话！”
辣萝卜条揉了几大盆出来，许杏儿把萝卜条装进坛子里封口，让山子给搬到后院阴凉处放好，剩下的就是等时间差不多了拿进城去卖钱。
许杏儿抬手擦擦额头的汗，小幅度地活动了一下肩背，让自己背着稍微舒服点儿，但还是勒得双肩生疼。
说着把背筐里的东西都搬出来，掂着分量重的放在自己筐里，最后只剩下些盘子放进许杏儿的背筐里，抬手掂了掂分量，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帮着许杏儿背上道：“行了，走吧！”
许杏儿拿着葫芦有些爱不释手，但是又觉得这是叶氏平时宝贝得不行的东西，担心自己不小心给弄坏了可怎么好，神色间便有些犹豫道：“娘，还是算了吧，这葫芦挺好看的，弄坏了怪可惜的。”
“好了，娘，我说错了，是大吉大利，财源广进行了吧？”许杏儿笑得眯起了眼睛，就着叶氏的手喝了两口茶。
“这种葫芦都是用特制的药水涂抹过的，没那么容易坏掉，你放心用就是了。”山子抬头看看日头，已经快爬到头顶的位置，便拉着许杏儿进了城门，“快到正午了，咱们赶紧去准备卖东西吧。”
山子在门口的大海碗里放下五文钱，进门跟里面的人行了个礼，说明二人只是来卖辣萝卜条的，然后夹出一小盘萝卜条放在长条案桌上。
不过现在还不是吃东西的时候，山子已经提前找吴老三了解过这里的规矩，所以领着杏儿来到路口铺子。
“这葫芦有什么特别的么？”许杏儿一脸不明地看向山子，“这是我娘的，平时就在我家墙上挂着，你之前没瞧见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