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冰与心
“对此，我只能够感到抱歉。”
“……露卡的情况如何？”
“我们都是合法的商人，您这样派遣士兵监视我们，究竟有何意图？”
“玛利安大人，底特律商会派人……想要见您。”
“可是……象我这么污秽的人……”
虽然对于冰鱼口中随口就来的专业性词汇感到有些疑惑不解，但是玛利安还是开口询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冰鱼的说话反而让露卡更加难过，她几乎蜷缩成一团，说什么都不敢再动了。
冰鱼没有说半句话，相反，她拿过一块抹布，认真而仔细的擦掉了付着在露卡身上的污物，然后又拿起了一片食物。
冰鱼丝毫没有因为露卡的举动而有所改变自己的态度，她又重新拿出一片面包，递了过去。而露卡则犹豫着拿过面包，她呆望了片刻，接着一咬牙，塞进嘴中。
说着，玛利安将目光移向了蜷缩成一团的露卡。
“吃饭。”
“对于各位所遭遇到的一切，我个人只能够深表遗憾。”
冰鱼皱了下眉头。
“这是水之心，一种只生长在湖中的植物，它会散发一种淡淡的花香……当然，不是魔幻花那种。这种香味会让你精神放松，好好的休息一下。”
当玛利安走进会客室，看见面色阴沉的几个男人时，她在内心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知道，我只是来送礼物的。”
“玛利安姐姐，你也该去休息，现在已经很晚了。”
居然仅仅只靠花粉，就能够让一个活泼，天真的小女孩，变成这幅模样。难怪它会被评议会禁止，这种可怕的东西如果私下里流通开来，那么只会导致更加危险和可怕的后果吧。想到这里，一种莫名的不安就涌上了玛利安的心头，以她的直觉，这背后肯定有什么更大的问题。玛利安记得在自己最初学习的时候，似乎在什么地方看见过类似的记载描述，而且她记忆中所残留的关于那段记载的感觉全部都是非常恶劣和无法想象的难受，但是毕竟时间已久，只能够勉强回想起一个大概的轮廓，而无法抓住实质的中心。
“妈妈说，她希望回来之后还能够再看见你。”
“妈妈说了，只有靠露卡自己克服，才能够胜利，如果她无法做到，那么只能够继续这样下去。”
“呜……啊啊……”
“可是，这已经很明显的影响到了我们的生意！”
走出冰鱼的房间，玛利安就看见自己手下的一个魔法师向自己走来，表情有些闪烁不定。
他面带焦急之色，接着从怀里取出了数枚钻石。
“我希望您能够给我一个解释，玛利安小姐。”
冰鱼打开门，走进了房间。她并没有立刻休息，而是来到了位于这个房间的一角，安静而沉默的注视着那个蜷缩在角落，四肢都被锁链紧紧固定住的少女。
“我……”
露卡已经虚弱不堪，她甚至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在艾莉诺亚离开之后，阿祖斯城几乎上上下下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玛利安处理，使得她的工作量骤然间增加了很多，这让玛利安每天也过着非常疲劳和疲惫的生活。但是她很清楚，比起自己来，冰鱼则是更加疲惫不堪。她每天一大早就要出去锻炼那些守备兵，接着整整一天时间都要花在维持城内秩序和取缔魔幻花粉的工作上。而当傍晚她回来之后，还要照顾露卡。要知道，露卡的病并不是那么容易治疗的，而她每天晚上，都会发出好几次可怕的尖叫将冰鱼从睡梦中吵醒。而被吵醒的冰鱼却没有任何生气或者愤怒的意思，她会一直等到露卡再次睡着之后，这才继续自己的休息。
“但是，检查及监视底特律家族的商会，是由评议会直接下达的命令。我身为一个魔法师，而且还是阿祖斯城内的一名执政者，只有听从命令的份儿，毕竟，我可不想违反评议会的命令啊。”
“绝对不能用。”
果然，对方甚至还没有等玛利安坐下就开口说道。
玛利安微微翘起嘴唇，原本一身的疲劳在这个消息的刺|激下暂时烟消云散。
而事实上，在这样的环境下，冰鱼根本没有办法好好休息。
“哦？”
“不，这个……只是让你的精神不要太过紧张，我想，应该是对你的反射神经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为什么你不让贝尔萝加小姐使用魔法去减轻她的痛苦呢？这样不是很残忍吗？”
但是，玛利安却看出了，她的眼神中，夹杂着些许的犹豫。
“依赖性很强，看起来很难克服这种成瘾症状。”
不用问，她也知道这些人是为了什么事而来。
“该吃饭了。”
“冰鱼大人……求求你，杀了我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贝尔萝加安静的对冰鱼报告道——或许她本来一直就待在房间里。
“妈妈又不会因为这个讨厌你。”
“我知道。”
而就在这时，露卡的身体再次开始颤抖，她含混不清的呻|吟渐渐变的大声起来。瘦弱的少女用尽全力试图挣脱那捆绑着自己的铁索，试图抓挠向自己的咽喉。她的双腿也不断的踢蹬着，就好像有人扼住了她的喉咙一样。望着眼前的少女，贝尔萝加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忍与悲伤，但是冰鱼却站在她的面前，那双几乎无表情的眼睛封死了贝尔萝加试图咏唱咒文的信念，她们就这样一直等待和注视着，直到露卡又强忍着压抑过一轮痛苦之后，冰鱼这才转身走出门去，接着很快，她端着食物重新走了进来。坐在了露卡的面前，给她递过了一块面包。
玛利安敲了敲门，走进房间，她和贝尔萝加对视了一眼，然后又望向冰鱼和露卡。接着，玛利安犹豫了下之后，冲冰鱼做了个手势。而冰鱼则带着些许的疑问放下手中的食物，跟着玛利安走到了一旁。
“……”
“说来听听吧，但是，我不保证我可以做到。”
“而且，我想也会对她比较有效果。就算身体上的痛苦可以克服，但是内心深处的创伤却是不那么容易平息的。这并不会安抚她身体上的伤痛，只会抚慰她那因为痛苦而变的脆弱的灵魂。”说道这里，玛利安又不由自主的望向了露卡。
“也就是说，如果发生什么紧急事态，我会来不及反应吗？”
“我不吃！！”
很明显，贝尔萝加身为一个专精治愈魔法的魔法师，实在不可能坐看着别人的痛苦吧。
“没有，但是……”
“请等一下，玛利安小姐。”
这个孩子，虽然拙于表达，但是她关心别人的心情，却是没有任何变化。
而就在这时，其中的一个男人站起身来。
“呜呃……”
“情况怎么样？”
冰鱼完全没有因为露卡的哀求而有所动摇。
事实上，一开始玛利安还有些疑惑，为什么冰鱼不将这件事交给那些女仆去做，反而是自己亲自动手，而且还拉上贝尔萝加帮忙。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了冰鱼的心思。很明显，冰鱼也知道，一旦露卡变成这样的事情在那些女仆中间流传开去的话，那么她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我已经不行了！我已经……变成了一个污秽的东西！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待在各位大人的身边，求求你，杀了我吧，我已经受不了了……就算我活下去……”
“而且，如果你死了，妈妈会伤心的。”
“露卡小姐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
见此情景，玛利安眉毛一抬。
玛利安站起身来，对几个男人微微一笑。
不过，相信梅亚莉大人和伊明大人应该可以处理的很好吧。
显然，这些家伙终于等不及了。
玛利安叹了口气，接着，她从魔法长袍中，拿出了一只美丽而淡雅的鲜花。
玛利安带着非常“官方性质”的笑容，对那几个人做出了回应。
少女几乎已经毫无知觉，她的手腕和脚腕上都有着深深的勒痕，显然，在冰鱼不在的时候，她又挣扎过，不过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效果。
“如果减轻她的痛苦，只会让她的依赖性更强，到那个时候，就更加不容易治疗。而且，爸爸也说过，人只有超越痛苦，才会变的更加坚强。”
“……”
魔幻花，果然是禁忌之物。
“欢迎各位，不知道各位这么晚前来，究竟有什么事呢？”
“贝尔萝加姐姐，你没有在她痛苦的时候对她使用治愈法术吧。”
“但是，很可惜，如果各位来是找我谈这件事的话，那么我们只能够到此为止了。”
“对，对不起，冰鱼大人，我不是……我……”
冰鱼的声音坚定，果断，没有迷茫。
露卡此刻已经全身无力，她体内那痛苦的根源就如同蚂蚁般啃食着少女的身体，钻入血管，带来一阵阵的奇痒和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痛苦。她的嗓子早已经因为声嘶力竭的喊叫而变的沙哑，全本就纤细的四肢更是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而变的越加瘦弱。梅亚莉的构造协调虽然修补好了少女身体内衰竭的部分，但是却没有办法去除根源。想要战胜这个痛苦，只能够依靠露卡自己自身的努力，任何人都无法帮助她。
“所以，你不能放弃。”
强烈的异样感伴随着污浊的气息一起涌了上来，露卡再也忍不住，吐掉了嘴中的食物。
在评议会下达了命令之后，阿祖斯城里的底特律商会几乎遭遇了灭顶之灾，虽然并没有进行大肆的搜查，但是如果一个商店门口二十四小时都有全副武装的士兵看守那么那家商店的生意肯定会一落千丈。现在看来，玛利安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或者说，对方的耐心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其实，我们有件事，想要拜托您……”
终于来了么？
冰鱼的回答依旧象平日一样机械化，但是有心人还是能够从她那毫无起伏的声音中听出一丝焦躁。
“……”
玛利安不卑不亢的回应了过去，对方的态度也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还有疲惫。
或许是残留在大脑中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散去，露卡用一只勉强能够活动的手用力打落了冰鱼手中的食物，而她也这时也才似乎真的清醒过来，她呆呆的望着自己的手，然后恐惧的望向冰鱼，用力将身体向后退去，接着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