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半山风雪
“说吧，你是谁，你怎么在这？”
岭秋的思维在短暂的自娱自乐后活跃了许多，他试着将老人扶起，老人却猛地一扭身拒绝了他的搀扶。
不得已，出于礼貌，岭秋只好再次半蹲下和老人说话。
“咳……”
脸上冰雪消融，老人面上满是皱纹，像是岁月留下的裂痕，尽显沧桑，他轻咳清了清嗓子。
用那历经千辛万苦、渡尽世间沧桑的双眼看向岭秋，不失如风雪一般的冷冽。
哑声问：“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岭秋叹口气，摇了摇头，并回复：“不知道。”
“咳！咳！”
老人突然开始较为剧烈的咳嗽，咳嗽过后，老人自己撑起身子站起来，看向通天阶上。
岭秋也随之站起，老人侧耳被花白的头发遮盖，看起来像是好久没剪发了……
“你再往后每一阶，都会有人因此丧命，你可知晓……”
呼！
风雪吹过的声音似乎变大了，也分不清是在老人说出那句话前变大的，还是说出之后，亦或者是说出那句话之时。
背上有很大的推力，岭秋能感觉到不少雪花留在了他的背上，自他衣服用紫气烘干之后他便散了紫气。
侧身，看向山上，一时恍惚，对于老人那句话的回应，岭秋一时摇头，一时叹气，又一时默不作声看着脚下，期间还略有心慌地不停眨着眼。
“有这样猜过……”
他双目无神看向雪白的天，他刀也不知在何时散了，紫气也早就被他收入体内，此刻的他就像一个艰难站在风雪天大山上一个看不清路、也找不到归途的凡人。
“继续往上登吧……”
老人缓缓开口说道。
“只有在天上才能找到答案……”
岭秋闭上眼，未曾紧闭，但一股很明显的紧凑感充斥着他的双眼。
原来，少年的眼眸早在风雪间红肿了，格外怜人。
他如何不懂？那斩神后在石碑旁出现的虚幻面板、那恶神的话语、和那些难以明了的事实都有着相同的暗示。
唯有登阶，神明才会不断出现；
唯有斩神，他才能无止境变强。
但是，现在外面有哪些人？
一个极其明显甚至不用思考的事实变为需要思考的问题的答案。
他没办法，只有这样才能有一丝缓冲。
风雪失了声，这次真正的万籁俱寂了，岭秋不觉，老人侧过身来看着岭秋。
像是一根被风雪摧残的光秃树干，满身伤痕、无一枝叶，唯有枝干屹立不倒，微微弓着背，此时却显得孤寂失落。
“秋啊，我由衷地希望你，可以不顾岁月、不惧离别，一而再、再而三登上这条路，直至到达终点……”
“你要相信……严冬过后会有初春……”
“万物复苏的春天……”
“咳……”
这次发出咳嗽声的是岭秋，紫山上的风雪已经停了，小小的咳嗽声游荡在山川峰峦之间，宛若一只游荡于天地八方的孤魂。
“你说这些对我没用。”
这句话语听着很是冷静，风雪从呼啸到停下，少年从未转身、而是一直朝向紫山天上。
老人一笑，还是秋想得明白，他没再从岭秋脸上见到一丝害怕和恐惧了，看着稳重了很多，眸子里仍保留着两朵象征赤子之心的火花。
“是吗，这几句话我可是翻了好多本书、问了好多个人、背了好多年才能在现在说给你听的。”
“感觉不如扣一送鬼火。”
“一一一真送吗？之前老听你锐评我的骑具不如你的鬼火，我真想见识一下。”
“逗你玩的，我还没骑够呢，骑够了也不给你。”
……
安静的雪山上坐着两个披着银白衣裳的一老一小，一时谈笑、一时推攘，一时把雪花比作柳絮、一时说不如我的鬼火。
“你是谁？”岭秋再次问起见到老人问的第一句话。
“阿弥诺斯。”老人说着意义不明的话。
“听不懂。”岭秋先是耿直回答，再就眉头一皱，好生不礼貌的话。
“以后你就懂了。”老人哈哈大笑，和岭秋说话看着年轻了不少。
“你不小了吧。”
“肯定啊，你看不出来啊？”
“那就好，我有个朋友有个绝活，他很擅长让别人飞起来，等你死了埋进地里，我让他把你的棺材飞上天带你去环游世界。”
“……”老人笑容顿时一停，语言含糊，“希望有那一天吧……”
“大声发！听不见！”岭秋还在发挥自己从书上学到的文化。
……
“别闹了……”老人指向通天阶上。
“你知道什么时候神明出现最多吗？”
“在六百阶之后……”
“当你踏入乾坤之境后，天下神明会大量涌现，世界也将出现阴暗……”
身形变得越来越模糊，老人似乎是被禁锢住了，一直保持着右手抬起，指向山上的姿势，唯有神色在缓缓地变得越来越淡漠。
“那一百阶到六百阶呢？”岭秋似是毫无察觉地接着说着。
紫山是岭秋的内界，换句话说，亦是岭秋的天地，其内发生的许多，有什么人在走、说着什么话、哪处积雪又压塌了一截枝干，他都知晓。
包括身边老人身形的不断消散，他也知晓。
呼！
风雪再次呼啸起来，不知是什么原因，岭秋感觉这次风雪更大了，让他连路都难得看清。
老人身形早已完全消散，像是被风雪带走，变为一朵雪花飞向无穷远处了。
什么痕迹都没留下，衣服也被带走，地上残留的脚印也被风雪顷刻掩埋。
“唉，就当你似了吧。”岭秋叹气，走向台阶边的山中的土地上，蹲下身，双手嵌入石阶下，紫气附着全身，用力，将石阶搬起。
“啪！”
八十九阶石阶被岭秋掀开，露出绿色的土地，石阶直直倒在风雪上发出一闷声。
“后面的区域以后再来探索吧。”
岭秋嘀咕着，背着八十九阶石阶回到三十三阶，随后走向石碑旁。
挑好一处地方，他把其上风雪拂走，露出新绿的土地，用手刨了个小坑，抬起放在一边的石阶，将其立着，嵌入其中。
这样，一座小小的伪衣冠冢便立起了。
岭秋叉着腰看着这座坟墓有些伤感，好快的似，他都来不及感到不舍。
“老……诶？就什么来着？”岭秋正要悲呼，却发现他都不知道老人叫什么。
但无妨，仙人自有妙计。
又开始大喊，“老登啊！老登！你怎么就走了！我还没来得及爆……”
突然，之前所见的虚幻面板再次出现在眼前。
【神明加护：岁月与虚无之神】
【请选择你的加护】
【1往：斩过往余念，将其具象化为莫一形象，以内界为场地，成功将其斩灭可得一寸光阴】
【2生：无关过往将来，着眼当下，活得更加开心，念头更加通达，达到这种心态可获素白之种，其形与紫气相同】
【3复：活着无非就是将各种性质一定的事不断重复而后经历，每实现一次改变，将同一性质的事从遗憾走向希望的结局可获得一寸光阴】
岭秋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面板，又有些犹疑地看向那立着的石阶。
他话还没说完呢……
“我选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