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我非天人，乃天师也！
万民有香火，聚之为国运。
而阎魔鼎的国运，从初代天人开始一直到现在都从未更替过。
这本应是不可能的。
陆沉从南疆一路走来，遍历民生，很清楚阎魔鼎的朝廷在武道和民生这两块的割裂到底有多么严重。
论武道，宗师笑傲江湖，天人武林神话。
论民生，百姓精耕细作却也只能勉强饱腹，一场天灾甚至武者间的战斗都会让他们的生计难以维持。
人多地少，王朝末年。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的朝廷早就应该是遍地反王，四方揭竿而起了，可实际上的情况又是什么样子？
反王有没有？有，可最强者也不过是宗师，大猫小猫三两只，根本不成气候。甚至这些反王本身就是武林门派暗中扶持，拉扯起来，用来给朝廷添一点乱子，根本不可能真正推翻朝廷的统治。
原因很简单，武道！
一位宗师，就是万人敌。
一位天人，更是抬手就能崩山毁陆，任你有多少千军万马，面对天人的时候都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这种情况下，谈何动乱？
因此在阎魔鼎，有一个非常微妙的事情那就是整个朝廷，居然没有一支规模庞大，成建制的军队。
因为没有意义。
而所谓的王朝周期律，在阎魔鼎就变成了朝廷无道，反王四起，然后朝廷将其镇压，狠狠地杀一批人，从而空出土地利益，再重新分配周而复始，年复一年，大乱和大治就这样循环交替。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
陆沉直勾勾地看向从皇宫里走出来的挺拔人影：“阎魔鼎朝廷这副模样，是某个人精心设计的结果。”
“好眼光。”
元符帝，亦或者是阎魔天点了点头：“本座昔日乃是朝廷的太子，只是为求修行就放弃了太子之位。”
“不过本座的父亲并未将本座除名。”
“因此自那以后，本座的心神就可以通过这个名分潜入国运神龙之中，借万民香火来奉养本座一人。”
——没错。
朝廷的这个体系虽然很严密，把持武功之下几乎无法被推翻，但是万事万物总有意外，无数年下来，朝廷的武功也不可能完全保密，只要有流出，就有可能被人学习，最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然而这件事情却没有发生。
因为从始至终，朝廷都有一个幕后黑手潜藏在国运神龙之中，借国运之力不断地抹除那些意外变数。
阎魔鼎如今这副模样，正是这位“阎魔天”的杰作。
阎魔天，阎魔天，敢以此为号，足可见这尊大魔的狂妄，俨然是将他自己和阎魔鼎的天意相提并论！
“现在想来，阎魔鼎的武道本就是初代天人所传的。”
“不错。”
阎魔天点了点头：“此界武道源于本座，此界众生自然也要顺本座心意，让我复活便是他们的功德。”
“不止如此吧。”陆沉突然道。
“嗯？”阎魔天眉头一皱。
“你费了那么大的心思传播武道，不只是为了这条国运神龙，依我推断这应该就是你的见神之路？”
“”
这一次，阎魔天沉默了。
只见陆沉的双眼澄澈通明，心灵之中仿佛有一面明镜高悬，镜光照彻之下让他的秘密根本无处躲藏。
“见神不坏，关键在于那个‘神’。”
陆沉回想起自己练就至人体魄时，在冥冥中看到的那个不可名状，难以描述，混乱疯狂的庞大思绪。
“那个‘神’会自发地侵蚀见到它的人，感染其心灵。这是一种堕化，但同时也是一种拔升，它的感染能够让我们的心灵发生质的蜕变，从而窥见更高的境界，却也很容易将我们导向自我毁灭。”
“所以才有了见神不坏。”
“见到‘神’，心灵却不被其腐坏，才是见神不坏。”
“那么如何让在‘神’的影响下维持心灵？方法有很多。比如看到伱之后，我就联想到了一种方法。”
“够了。”阎魔天不再从容。
然而陆沉却浑不在意，依旧在一点一点地挖出了它心中最深的秘密：“那就是借众生来分散其腐化！”
“国运神龙，便是为此而存在的！”
“换而言之，这条神龙其实就是你的道之根基。如果朝廷灭了，国运神龙崩坏，你恐怕也就真死了！”
“毕竟”
陆沉的目光像是两柄神剑，剖开阎魔天，看到了其中的疯狂：“那位‘神’的影响应该是持续性的。”
见神不坏，不是只见一次就行的。
或者说，当一个人见到了那位“神”的同时，那位“神”也看到了那个人，它会主动向其投下目光！
因此见神不坏受到的影响也会是永久的！
“真有意思。”
陆沉感慨一声：“先前和沧澜妖神交手，它不过是一缕神念，看不出名堂，如今看你倒是容易得多。”
“说完了？”
阎魔天语气漠然：“你可以继续说，毕竟无论你看出了我多少的秘密，今日也只会随你一同被埋葬。”
“而且不仅是你。”阎魔天目光扫向日月神都城，沉声道：“所有听到我秘密的人都不能活下来看来今日之后，朝廷要想个由头迁都了。你说，用五大天人和界外天魔同归于尽来解释怎么样？”
此言一出，众天人乃至周边的武者们顿时脸色一白！
下一秒，阎魔天便双手合十，结出了一个掌印，声音森然：“这一招乃是本座这些年来的体悟所得。”
“本来是想送给红尘鼎那个秃驴的。”
“如今，就用来送你入灭吧！”
话音落下，以阎魔天为中心，方圆百里的空间都在扭曲变化！隐约间可见一条神龙在虚空之中长吟！
龙吟声中，国运轰然爆发！
一丝一缕的国运，哪怕只有纤毫大小也蕴含着无穷的人心变化，而亿万人汇聚一起，又是何其沉重？
这是人心之杂念！香火之毒！
阎魔天在国运神龙之中潜藏无数年，最后才提炼出了这一式，甚至还有意模仿了那位不可名状的“神”，此刻施展开来，无数众生的杂念整合在一起，居然还真有了几分“神”的混乱和疯狂！
思绪卷过之处，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的心灵承受了阎魔鼎无数众生的心念挤压，即便以天人的心灵境界，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动念！
一个不慎，甚至他们都会因此而失去自我！
此为——
“无我无他无法界！”
阎魔天对自己的这一式武学很有自信，因为这是阎魔鼎无数年来都不曾出现过的，针对心灵的武学！
“你或许自以为已经达到了天人的极致，但实际上你还差得远呢。”
“阎魔鼎的武学本就是由我所创，由我所传，由我而兴，因此在这个修行体系之中，我才是最强的！”
咔擦。
阎魔天的话音还未落下，就在万籁俱寂的“无我无他无法界”中，一抹清澈的刀光如流水徐徐而过。
而看到这一幕，阎魔天瞬间愣住了。
“为什么你还能动？”
众生心念冲击之下，就算是它也有压力，全靠见神不坏的心灵修为硬扛，可陆沉又是凭什么能动的？
“诚如你所说，天人层次的心灵是扛不住众生心念冲击的。”
“不过你却看轻了我。”
陆沉语气平淡，神色漠然，心灵澄澈不染，任凭众生心念如何冲击，他依旧谨守住了属于他的“真我”。
毕竟，这样的经历他也并非第一次。
昔日修行唯我法，身化十二亿九千六百万粒子的时候，所有粒子生出意识，也曾经对他发起过冲击。
心灵映照现实，穹天之上显出一口铡刀。
“昂！”
国运神龙长啸，意图摧毁这口铡刀，结果落在其身上后却被其牵扯，反而被迫缠绕在了那铡刀之上！
龙首位于刀柄，龙身压在刀下。
龙头铡！
青天三铡刀，狗头铡刀斩人心，虎头铡刀斩香火，而龙头铡刀，斩国运！
“不！！！”
眼看着铡刀落下，阎魔天顿时发出了一声怒啸，然而那铡刀却没有丝毫留情，依旧狠狠地向下一铡！
轰隆！
下一秒，这条被阎魔天寄居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国运神龙，就这样被陆沉的龙头铡活生生铡成了两半！
几乎同时，陆沉的心神也顺着崩散的国运，流入阎魔鼎天下万民的心中，心心相印，最后化作一本完整的武功。
《天真至人图》！
借国运之力，陆沉一口气将自己的武功彻底传播了出去！
不仅如此，所有修炼了武功的人此时如果抬头仰望，都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口龙头铡刀悬于穹天之上！
这便是陆沉留下的后手。
广传功法，一是为了自身的修行，二是为了打破阶级枷锁，却不是为了让有心之人借机引发动乱的。
所以他要悬一口刀！
一口清正天下，威慑武者的刀！
“为众生立命，为天地立心或许还有更好的做法，但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成事却不在我。”
做完这一切后，陆沉才露出了微笑。
他的道，至此终于是立下了根基！
假以时日，天下所有修炼了天真至人图的武者，其内力气场都会成为推进，乃至提升他体魄的助力。
更重要的是，他和仰仗国运神龙，国运灭自身亦亡的阎魔天不同，体魄的修行成果可是不会倒转的！
如果只是天人，那确实不可能赢过阎魔天。
然而——
“我非天人，乃天师也！”
转头，陆沉看向了神色呆然的阎魔天。
“我的道”
只见阎魔天伸出手虚抓了一下，随后苦笑，国运神龙四散，化作一口龙头铡，他的道被陆沉替换了！
“了不起，好手段呵呵。”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看轻了你。”
阎魔天叹息一声，他的肉身完好无损，真气完好无损，元神完好无损，唯独心灵开始走向土崩瓦解。
“天人，天师倒是贴切。”
下一秒，他便双眼一合，轰然倒地。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