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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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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僵持了几分钟,额头上就都渗出了细细的汗珠。顾北陆实在理亏,只好妥协了,任由着俞夕把浴巾丢到了一边。

    俞夕面对着镜子,像小学生一样,笔直地坐在椅子上,膝盖并拢着,双手也乖乖搭在大腿上,等着顾北陆帮他洗头。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突然被自己逗笑了。

    “笑什么?”顾北陆一脸严肃地拿起海洋味的洗发水,闻了闻,俞夕从小就喜欢海洋的气味。

    俞夕从他手里拿过洗发水,也凑近了鼻子,陶醉地闻了一下:“derek你记得你第一次给我洗头是什么时候吗?”

    顾北陆当然记得。

    当时俞夕刚搬过来不久,他们在院子里玩,突然下了瓢泼大雨。雨势太大,虽然顾北陆反应很快,拽着人就往家里跑,但两人都已经成了落汤鸡。

    一进门,俞夕就结结实实了打了好几个喷嚏。管家边用毛巾给俩小孩擦干,边嘱咐佣人煮姜汤。

    “少爷,你们这样会感冒的,得赶紧洗澡换衣服。”

    俞夕一听要洗澡,打着喷嚏揉着鼻子,站起来就要往外走。顾北陆赶紧拉住人,不嫌脏地拿抽纸给他擦鼻涕:“你要去哪里?”

    俞夕站在原地等他擦完后,说:“回家洗澡。”

    顾北陆往窗外看了一眼:“你们家没有人,在我家洗。”

    俞夕挠了挠头:“可是……我没有衣服换。”

    顾北陆没说话,把他带到房间里,打开衣柜。

    他的衣柜里大部分都是白衬衫,只有一格挂满了卡通睡衣。

    俞夕一眼就看见了有一件小鲨鱼的跟他家的一模一样,开心极了。

    虽然这一看就不像是顾北陆喜欢的风格,但被一堆可可爱爱的卡通图案吸引了注意力,俞夕也就忘了问。

    那是他第一次在顾北陆家里洗澡,准确来说,是顾北陆帮他洗。

    顾北陆当时没有帮别人洗头的经验,在俞夕头发上打泡泡,动作很生疏,把泡沫打得到处都是。最后俞夕全身都被泡沫裹着,成了一个泡泡宝宝,只露出了两只机灵的大眼睛。

    奇奇怪怪,又可可爱爱。

    顾北陆说他像一个小棉花糖。

    但今天跟以前不同,今天俞夕带着伤,顾北陆小心翼翼地不敢动作太大,生怕不小心弄湿伤口。

    镜子里,顾北陆站在他身后,眼观鼻鼻观心,认认真真地给他洗头,每一寸头皮都被照顾到。

    俞夕舒服得眯起了眼睛,但等了好久,都没有一颗泡沫滴下来。

    “derek。”

    “嗯?”

    “不玩泡泡人了吗?”

    “……”

    “我不是小棉花糖了吗?”

    俞夕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甜度超标,但顾北陆洗头的手顿了顿,全身一阵发麻。

    最后顾北陆在俞夕眼巴巴的注视下,用沾满泡沫的手在他的鼻子上勾了一下。

    俞

    夕一乐,高兴地欣赏着自己的白鼻子。

    脸上也要。

    顾北陆:……

    在俞夕的再三要求下_[(,脸颊上终于也沾了点泡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满意地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顾北陆也无奈地跟着笑了。他的小棉花糖永远这么可爱就好了。

    他一定会把俞夕保护得好好的,让俞夕能永远保持这份童真的快乐。

    俞夕的快乐很简单,世界上一丁点美好和善意,都能让他开心半天。正因为如此,顾北陆觉得万分珍贵。

    笑完了之后,俞夕突然想起了一件事:“derek,我昨天梦见你了。”

    话音刚落,一大朵泡泡花花飞起来,沾到了他的胸前。原本的就白嫩的肌肤上开出了更白的花朵。

    顾北陆心中一紧,动作也跟着别扭了起来。

    昨晚那个梦又回到了他脑海里,他突然有些忐忑,又有点莫名的期待。

    “梦见我什么?”他若无其事地问。

    俞夕玩着胸前的泡沫,说:“就是现在这个场景,对话都一样。不过有一点不一样。”

    顾北陆问:“哪里不一样?”

    俞夕认真想了想:“你好像也没穿衣服。”

    他用最自然的语气说着,跟描述每一个日常场景没什么不同。

    顾北陆:“……”

    “还有什么别的?”

    俞夕努力回忆了一下,说:“忘记了……反正我每天都会梦见你,每天都不同。”

    顾北陆看着他愣了一下:“你每天都会梦见我?”

    “嗯,每天都梦。”俞夕没觉得这是多么稀奇的事,他天天都见顾北陆,跟吃饭睡觉一样,做梦也很正常。

    他的做梦场景千变万化,海底森林天空童话……所有这些光怪陆离的梦里,唯独不变的就是他和顾北陆。现实中的他们也是这样,不管他去哪里,在做什么事,顾北陆都会在,他们俩在一起就跟呼吸一样自然。

    但顾北陆有些惊讶,他不常做梦,做的梦大多都跟俞夕有关。但他没想到的是,俞夕竟然每天都梦见他。

    他心中一阵柔软,嘴角不自觉上扬,但俞夕专注用手指玩泡沫,没注意到他的表情。

    顾北陆突然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俞夕既然能每天梦见他,他那种时候梦见俞夕也没什么奇怪的。他们像连体婴一样形影不离,不梦俞夕梦谁呢?

    他豁然开朗,心里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第二天,俞夕请假在家,顾北陆也跟着一整天没去学校,抱着电脑和学习资料在俞家待了一整天。

    下午门铃响起时,顾北陆正坐在客厅的小桌子前学习,俞夕靠在沙发上看电视,面前还摆着一盘水果拼盘。

    顾北陆起身走向门口查看,在监控里看见沈迪苏韦凡和杨辉时,一天的好心情截然而止。

    好不容易摆脱这些阿猫阿狗一天,怎么又像狗皮膏药

    似的跟过来了。

    门一开,沈迪就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把书包往沙发上一丢,大喊着扑向俞夕要抱抱。

    “我的夕夕啊你想死我了!伤哪了我看看……嗷——”

    顾北陆沉着脸把他从俞夕身上揪起来,又把他丢在沙发上的书包堆了下去。身后的苏韦凡和杨辉见了,也默默把自己的书包放到了地上。

    “你干什么!我来看俞夕的又不是来看你的!”沈迪被揪得生疼,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顾北陆冷酷告诫:“病人需要清静,别大吵大闹。”

    沈迪翻了个白眼,但已经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凑到俞夕面前分享新的游戏机,说他请病假时,最喜欢躺在家里玩这个游戏机了。

    生病在家有吃有喝,能躺着看电视,还有同学带游戏机来探望。俞夕觉得这真是太幸福了,他以前生病都只能一个人躺在医院里。

    他兴奋地招呼朋友们吃水果,说今天的草莓最好吃最甜了。

    “我要吃我要吃,渴死我了!”沈迪不爱吃草莓,先拿了一片芒果,“好吃好吃!”

    顾北陆嫌他太吵,转向了苏韦凡,问他们来干嘛来了。

    苏韦凡你一本正经地告诉他,昨天他点的炸鸡送到学校时,俞夕已经回家了,最后全被他们吃了,吃完才听说俞夕受伤的事,所以今天逃了一节自习课来探病。

    顾北陆点了点头,觉得这个理由可以接受。他又转头看向杨辉:“你来做什么?你也吃炸鸡了?”

    他觉得其两个都好说,但是这个扫地僧最烦人了。

    杨辉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子,热心道:“我没吃炸鸡,我就是过来给你送今天的笔记。半路遇上了他们,才知道你弟弟受伤了。”

    沈迪在看俞夕玩游戏机,抽空抬眼嘲笑了一下:“你给学神送笔记?你这人可真有意思。”

    “是老师让我来送的,年级第一缺课,老师可紧张了。”杨辉不在乎嘲笑,很快就自来熟地坐到了俞夕的另一边。

    俞夕终于有机会正式认识杨辉了,开心地要跟他击掌,被顾北陆挡着。

    “你手受伤了,不能乱动。”

    俞夕想了想,最后跟杨辉来了个隔空击掌,结果被自己的动作滑稽到,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沈迪是习惯了,杨辉是比沈迪更大大咧咧,只有苏韦凡见了这场景有点惊讶。顾北陆在学校那么高冷,但在家竟然像俞夕的保姆一样,鞍前马后照顾着。

    顾北陆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听杨辉在喋喋不休,又想起他也梦见了俞夕,现在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对比之下,旁边的苏韦凡都显得顺眼了不少。

    杨辉说得口渴了,伸手去拿果盘里的水果。

    顾北陆先一步把果盘端走:“不够了,想吃自己过来切。”

    杨辉特别口渴,想都没想就站起来跟着顾北陆往厨房去了。

    苏韦凡看着客厅就剩下他们七班的了,便也加入一起玩游戏机。沈迪嫌他玩得不好不想带他,

    俞夕便邀请他加入他的战队。

    沈迪边打边问俞夕:“你刚才说你是翻墙时带着东西才划伤的?”

    俞夕也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嗯,我把三明治和牛奶放在口袋里,翻墙时一直担心掉出来。”

    沈迪分出了一个眼神:“你傻呀,翻墙怎么能带着东西。”

    俞夕也抬头看着他“那要怎么翻?”

    一局结束,沈迪放下了游戏机,举起胳膊比划着:“就先把东西上抛,丢到墙那边,然后人再爬上去,像这样——”

    俞夕听了直摇头:“扔到地上?不行,早餐是给顾北陆买的。”

    顾北陆有洁癖,食物掉在地上一定就不会吃了。

    所以不行。

    沈迪听了很生气,不满地抱怨:“哼,就他事多。要不是他,你也不会受这伤。”

    苏韦凡看了看向俞夕,又看了看厨房里的顾北陆。

    俞夕笑着说:“没事,已经不疼啦。”

    沈迪看着他那一圈圈的大绷带直心疼:“早知道就不告诉你假山那里能翻墙了。”

    他本来是想约俞夕找机会一起翻出去玩,没想到俞夕竟然偷偷翻去给顾北陆那个臭脸人买吃的,还弄伤了自己。

    顾北陆真不是什么好人!

    俞夕家的厨房是开放式厨房,杨辉边洗水果边自说自话,但顾北陆一句都没听进去。

    把新的果盘端出去时,顾北陆脸色有点黯淡。

    沈迪说要尝尝草莓是不是真的好吃,顾北陆飞快地把唯二两颗草莓都抢了出来,塞进俞夕嘴里。

    苏韦凡的目光落到顾北陆脸上,发觉他跟刚才有点不一样。他也说不好有什么不一样,但刚才好像只是不耐烦,现在多了一丝……难过?

    在俞夕受伤的日子里,每次换药顾北陆都要在场,每看一次心疼一次,抓着医生不停追问会不会留疤。

    医生说,擦伤的面积比较大,但是每个人皮肤愈合情况不同,除了要好好护理之外,也要注意饮食。

    顾北陆那段时间天天都提心吊胆,为了防止留疤,遵医嘱严格控制俞夕的饮食,苦得俞夕清汤寡水地吃了好长时间。

    伤口终于痊愈并且皮肤恢复如初的那一天,俞夕馋得吃了三天得可乐鸡翅和糖醋排骨。

    而这件事发生不久之后,学校就把假山移走了,还加高了围墙,并且挂上了严禁攀爬的警告牌子。

    沈迪知道了痛心疾首,说这道高耸入云的围墙终是切断了他拥有一个狂放青春的可能。

    俞夕对他说不要翻墙了,还是很危险的,并且悄悄拉开书包给他看,包里放着一叠请假条。

    沈迪睁大了眼睛,嘴张得能吞下一颗鸡蛋:“我去!你哪里要来这么多请假条!”

    俞夕赶紧捂上他的嘴,小声说:“顾北陆从学生会拿的,他说以后不要翻墙,想出去就光明正大地走大门。”

    沈迪觉得顾北陆这次做得不错,这才是人做的事:“

    那我们下午自习课出去吃炸□□!旁边街新开了店!”

    俞夕却摇头说:“不能乱用的,这是三年的量,一个月只能用一张。”

    沈迪急得抓耳挠腮:“那就今天把这个月的用掉吧,反正快月底了。”

    俞夕把书包拉链拉上:“星期四可以用,我们星期四去吃。”

    沈迪算了算,还有两天:“为什么非要星期四?四多不吉利。”

    俞夕对他解释:“因为星期四下午顾北陆才有空,这是他的条件,我们每次用假条必须带着他。”

    竞赛班的课程紧张,不像他们天天下午都有自习课。

    沈迪:“……”他就知道,顾北陆不会做出什么人事!

    那一阵子,俞夕还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顾北陆的一些小习惯好像变了。

    比如,在自动贩卖机或便利店里买水时,不再像原来那样用消毒纸巾擦一遍再喝了。

    俞夕看着他拧开瓶盖就喝,疑惑地看着他。

    顾北陆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喝完才发现俞夕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你还没消毒呢。”俞夕看着水瓶子提醒。

    “不用消毒,外包装而已。”顾北陆扭紧瓶盖,朝他笑了笑,动作十分自然。

    俞夕伸手去捏捏他的脸,又摸摸他的额头,确认他没有生病。

    当天回到家,顾北陆从盘子里拿起一个橘子,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他弯腰捡起,毫不犹豫直接就剥了皮,掰成一瓣一瓣的,放进俞夕面前的小盘子里。

    管家在一旁,疑惑但不敢出声。他看见橘子掉在地上时,已经伸手准备接过来,没想到少爷竟不嫌脏了。

    俞夕观察了好一段时间,发现顾北陆的这些习惯的确是变了。

    这些习惯性的小动作,装不出来,一般外人也不会注意到,但他们太过于熟悉了,以至于对方一丝一毫的变化都能敏锐地察觉到。

    虽然他以前觉得顾北陆爱干净爱得有点过分,有时候有些麻烦,但毕竟又没有影响到其他人。现在突如其来的变化,反倒让他有点不适应。

    在顾北陆又一次不消毒就拧开瓶盖时,他终于没忍住问:“derek,你最近……为什么有点不一样了?”

    “你怎么不消毒这些东西了?”

    顾北陆觉得俞夕认真发问的样子很可爱,伸手揉了揉他清爽的头发:“这都是一种心理作用。以前觉得把所有东西都消毒干净了,心里舒服。现在觉得这么做不舒服了,就不做了。”

    俞夕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初一结束时,顾北陆拿了全国理科综合竞赛的第一名,俞夕的成绩稳定在全班前十,开开心心地迎来了暑假。

    俞夕发现,自己又长高了不少,兴奋地拉顾北陆来比身高,然后遗憾地发现顾北陆也长高了,他们之间的差距并没有缩小。

    “d

    erek,我明年一定要跟你一样高。”他像每年暑假一样,立下了身高flag。

    顾北陆搂着人哄:“好好好,现在开始每顿吃两碗饭,明年就比我高了。”

    暑假一到,顾北陆就问俞夕:“你来我家睡,还是我去你家睡?”

    上了初中之后,顾北陆发现自己从来没有那么喜欢过长假。上学每天要跟俞夕分开七八个小时,放假才能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他必须报复性同睡。

    寒假的时候,顾北陆用一个人睡太冷的借口,缠着俞夕一起睡了一个月。

    顾北陆身上是个小火炉,冬天抱着能取暖,但是夏天……

    俞夕扭头看了看外头的当空烈日,说:“derek,现在不冷啊,两个人睡热。”

    现在可是八月盛夏,他自己睡都会流汗,要是人贴着人,岂不是要热死。

    顾北陆说:“就是太热了,要开冷气,一起睡只需要开一间房的,环保。”

    深知环保重要性的俞夕点了点头,竟然也觉得有道理。

    不过,半夜的空调房里,俞夕还是被热醒了。

    那么大一张床,顾北陆偏偏要跟他贴着,把他环在怀里,他被热得满头大汗。

    果然是个大火炉。

    俞夕想挣脱出来,动了一下身子,却僵住了。

    等他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时,尴尬得大气都不敢出。

    他梦|遗了。

    他怎么会在最好的朋友怀里发生这种事?

    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紧紧闭上了眼睛,十几秒后重新睁开,再次探下手去。

    ……不是梦,是真的。

    接受了这个无法逃避的事实之后,他屏住呼吸,从顾北陆怀里爬出来。

    他轻声喊了顾北陆两声,确认人没被吵醒后,才敢捏着自己的睡裤,蹑手蹑脚地站起来。

    床太软了,一站起来就陷进入一大块。顾北陆翻了个身,把俞夕吓得石化在原地。

    以怪异的姿势站了几秒,等着顾北陆又睡过去了,他才咬紧牙关,慢慢踩下了床。

    浴室的门关上,水声响起,顾北陆这才睁开了眼睛。

    他朝浴室望去,又掀开被子摸了摸床单。

    第二天,顾北陆起了个大早,拉开窗帘,看见阳台上多了条白色的内裤。

    他心情不错地推开玻璃门,走出去收衣服。

    清晨的风里没有暑气,衣服和毛巾被风吹起,一股淡淡的清香飘来。顾北陆觉得暑假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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